子时,应天城外,圆月当空。
    张慰庭带着十二位精选的锦衣卫,放轻脚步靠近这座山的埋骨之地。
    山里的荆棘渐渐地让锦衣卫们的衣服皆有不同程度的划破,划破之处更是被自己的鲜血所染。血腥味、汗臭味再加上身上携带的雄黄发出的气味糅合在一起形成的味道,让张慰庭有种想吐的感觉。
    忽然刮起了山风,山中诡异的响声即刻在每个人耳边响起。这山风倒是让原本感到闷热且心中烦躁的他们心静起来。
    月色下,张慰庭发现了一个坟包处睡了四个人,在靠近约百米处他停止了潜行,又发现他们是手握着兵器睡觉。他从背上取出弓箭,再小声地吩咐锦衣卫三人为一组,听到他口令后,每组之人皆射向一人要害致命处。
    见山风停了,众人听到张慰庭低沉地说:“射。”箭矢破空的声音就在他们耳中出现后,又传来了兵器倒在山地的声音。
    张慰庭潜行至五十米处,看见四具尸体三处要害皆有箭矢,在原地呆了半个时辰后,他继续潜行十米处,见坟包处四人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他就率先站了起来。
    张慰庭对跟着站起来的锦衣卫们说:“把这四个悍匪之首送至卫所,大家再回去歇息。晚上在迎宾楼摆酒过中秋节,大家都要到。”见众人点头,张慰庭看向了徐八,见徐八也点头后,他并大步独自下山而去。
    徐八命人将悍匪的脑袋割下来,并率众下山。到了山下,再命一人去通知所在县的县衙去山中收尸。这时一个锦衣卫对徐八道:“把总,千总怎么会猜到这四个恶贯满盈的悍匪在山里坟中睡觉?”
    徐八翻身上马后,答道:“千总说悍匪之所以没被逮捕归案,就是因为与他们与常人的想法不一样。越是常人不会去的地方,反而就有可能是他们藏身之处。”
    那锦衣卫想了想,点头地说:“受教了。”
    回到家中已接近黎明时分,张慰庭见老四还在府中四处巡视,他对老四道:“其实现在招了不少家丁,各处也做了机关布置,咱们无须再亲自巡夜。”
    鬼老四摇了摇头,道:“还是小心点好。”见此,张慰庭不高兴地道:“那你现在去眯下眼,待会还得上差。”
    见老四依言而去,张慰庭就准备去海东青的鹰巢去检查一下。用木梯爬上大树,掀开固定在大树主干上的鹰巢毡门,见里面寒气仍在,他并从梯子上下来了。
    现在家中就妹妹屋里与海东青的鹰巢,有用墙体内装冰。海东青虽说是猛禽,但张慰庭发现它极为怕热,所以也吩咐下人给它用这种方式降暑。
    当将鹰巢设计好再搭在大树上后,张慰庭将它送至鹰巢。海东青就渐渐养成白天在窝里睡觉,晚上出去的习惯。
    天色已明之际,海东青飞了回来,落在他肩膀上。吃了张慰庭喂的精羊肉后,它并飞回它的鹰巢睡觉。海东青能接受其他人给它的鹰巢换冰降温,但它只吃张慰庭所喂之食,警惕性之高让想与它亲近的鬼老四与徐八有些失望。
    想到这,张慰庭微微一笑,见朝阳的第一道阳光已出现在自家院内,他并向外走去,上午他准备将人头交予锦衣卫同知,上峰说吏部的詹徽尚书已经多次下文催促锦衣卫抓紧时间捉拿这四个悍匪。
    下午,张慰庭跟着两位穿着蟒袍的锦衣卫从刑部衙门出来时,每人手上都拿着一盒月饼,其中一位蟒袍锦衣卫道:“詹徽这次倒是客气了一回。”
    另一位蟒袍锦衣卫道:“徐增寿,詹徽连已故太子的面都不给。能吃到他送的月饼,你就知足吧。”两人相视大笑后,并拱手告辞。
    待那位穿着蟒袍的锦衣卫走了后,徐增寿笑着对一旁的张慰庭道:“慰庭,干得不错。”看着这位不到二十的左都督兼锦衣卫同知,张慰庭心中有些憋屈地回道:“四舅过奖了。”
    徐增寿微笑地点了点头,道:“这次剿了为祸江南十多载的悍匪,你确实有功。”
    看着骑马远去的徐增寿,张慰庭想起第二次见他之时,徐增寿对他说自己那次杀的锦衣卫是郑国公与凉国公的人。见张慰庭没有什么反应。
    徐增寿当时又笑着接着道:“他们不听你的,是因为咱们跟他们不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既然他们将矛盾提升到不听军令上,只能说是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这些天。张慰庭知道锦衣卫现在是只有立了军功的新贵与贵胄子弟才能进来,而且竞争极大,如贵胄子弟若是能力就会当成窝囊废只能靠边站。
    而且之后张辅害在塞哈智嘴中得知,各位藩王与爵爷们都有人在锦衣卫。听此,张慰庭更是感到一阵头大。
    他意识自己前世对明朝文贵武轻的认知是错的,因为他忽略了大明的公爵、侯爵、伯爵这些世家。他们完全是超越官位等级的存在,而此时的藩王更是些能呼风唤雨的人物。
    自己能坐稳这千户,如果不是皇上恩擢,如果不是燕王,如果不是要自己称他为四舅的徐增寿,如果不是父亲是侯爷,如果不是自己立有军功且做事果断,自己第一天就会被人赶下台。
    这次自己能去剿流窜到应天城外的悍匪,也是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四舅”替自己争取来的。锦衣卫中不少人都想去剿这贼,让自己履历中再添光彩的一笔。
    至于之前认为自己秉公得罪人那事还觉得自己做了孤臣,也是因为自己当时并不知道锦衣卫中藏龙卧虎,锦衣卫中多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各地因破敌杀贼而来的军士。自己秉公执法在他们看来太正常不过了。
    看着手中的月饼,张慰庭先是回到侯府,见心儿与妹妹张丽璇正在庭院凉亭里。张慰庭将手中提着的月饼放在凉亭桌上,坐下后对馨儿与妹妹说:“这是吏部詹尚书替皇上与百姓送于我的。”
    馨儿见此,讶异地说:“你是说詹徽那倔老头?”
    见张慰庭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却还是点头后,她拿起一个月饼,对一旁不解的张丽璇道:“丽璇妹妹,这位尚书的月饼,咱们能吃到真是福气。他可是连太子伯父的话都不顾,一意执行国法之人的青天大老爷。”
    张丽璇莞尔一笑,拿着一个月饼轻轻地咬了一口,见陷极为普通,她又听到馨儿姐姐说:“詹大人是靠俸禄过日子的人,这月饼的可贵之处就在这里。”
    听到这个,张丽璇对馨儿姐姐柔声地说道:“馨儿姐姐说得有理。”
    馨儿见张慰庭有点打瞌睡,关心地说:“你先去睡。”张慰庭摇了摇头,说:“待会我还得去迎宾楼。”馨儿不高兴地说:“你怎么不请我跟丽璇妹妹去?”张慰庭笑着说:“你们想去,何必我请?一起去就是。”
    三人正在玩笑的时候,这时丫鬟红儿来报,她说:“二公子,一位叫做焦玉的人想见你,他说想向你辞行。”
    张慰庭倏地站了起来,对馨儿与妹妹道:“我现在有事,你们代表我去迎宾楼去招待袍泽。”没等她们答应,张慰庭并急忙向前院正厅跑去。
    张丽璇讶异地说:“这个焦玉是什么人,二哥怎么如此看重他?”朱玉馨抿着嘴,良久才说:“我外公曾说,焦玉一人可抵百万雄兵。”
    张丽璇有些为难地说:“那咱们去不去迎宾楼?”朱玉馨莞尔地说:“当然得去,咱们露个面说几句话,再单独去包厢吃饭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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