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帐一看,张慰庭见是徐八,待他靠近后,张慰庭问道:“你今晚怎么没去做庄?这些天一直赶路,弟兄们也需要玩玩来放松”
    徐八苦着脸地说:“一起来的那些弟兄刚才听猫儿说,瓦剌部晚上还有款待,谁还会需要那种放松?”见老大浮现出若有所思的微笑,徐八以为慰庭哥也想回帐内等待瓦刺部的款待,并道:“既然慰庭哥累了,还是进账休息吧。”
    见徐八准备转身,张慰庭说:“你找我有事?”徐八见慰庭哥的注意力在自己这,道:“我们到无人处去说话?如果慰庭哥不累的话。”
    张慰庭笑着看了会徐八,走到稍偏僻处,对跟着来的徐八说:“你不累?”徐八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浮现出讪笑,他道:“就我这种农民脸,刚才在篝火晚会,就没有什么蒙古姑娘来搭理,我不做那指望。”
    张慰庭见此,正色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徐八收起心中难堪,说:“我觉得慰庭哥心里有事?”张慰庭笑着反问:“我有什么事?”
    徐八嘿嘿一笑,说:“在老家,我们一开始也不受卫所待见。当初雄心壮志地去,以为马上就能参与剿贼,结果却是只能干些跑腿的事情。有了这样的经历,所以我不会说这次跑腿,会让慰庭哥心中过多纠结。”
    听到徐八这般说,张慰庭倒也不意外,因为他知道一个做庄且经常赢的人都有能洞察人心的本领。知己知彼,方能成为常胜的道理绝不仅仅适用于打战。想到这,张慰庭道:“那你怎么说我心中有事?”
    徐八看着张慰庭,道:“跑腿没什么,但跑腿还能受到瓦剌大汗的款待,如果我是慰庭哥的话,心中经历如此的大起大落,绝对会不好受。”
    被徐八说破后,张慰庭心中的不甘骤然消失,他笑着对徐八说:“你是来劝解我的?”徐八摇了下头,说:“之前进大汗帐,当大汗拿出他的玉玺时,我听见一个鞑靼弟兄悄悄地说这玉玺太寒碜。”
    见慰庭哥聚精会神地听,徐八继续道:“后来我在篝火晚会上,问他为什么这么说?那弟兄说他见过鞑靼有个小部落中有一块四边的绿色玉玺,玉玺其间更是螭龙盘据。”
    再见到慰庭哥眼神炽热,徐八又道:“据鞑靼弟兄说那部落首领曾经是元国的丞相。”
    张慰庭听完,顿时内心又开始沸腾了,他觉得一件奇功在等待他。但在想起之前的心境上大起大落,他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后,对看着自己的徐八道:“这事明日再说。”
    徐八见慰庭哥陷入沉思,并离开了。他知道慰庭哥现在不急于表态,是想将事情考虑周全。虽然考虑周全后,会波澜不惊。但总不能希望出些岔子,以弟兄们的命来找刺激吧?虽然徐八渴望着刺激。
    徐八那番话,让张慰庭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心境起伏了?
    张慰庭没把自己的位置摆正。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什么?现在就是也只能是一个众弟兄的长官,自己现在应该想的只有两条,一是如何带着弟兄安全回去;二是如何利用这次机会多添些军功,让自己与弟兄回去有更大的收获。
    至于怎么在平安回去与建功回去中做取舍?张慰庭知道唯有根据现有环境去苦思冥想才有万全的可能。在随后想到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张慰庭决定去找刘才与徐八三人好好商量,下一步该如何做。
    北平城内,明月当空,丝丝凉爽之风让在庭院乘凉的张慰族颇感惬意。
    张慰族想起父亲说,慰庭这次被派往瓦剌部协商之事时,父亲担忧的表情,他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弟弟之所以去瓦剌部,也是父亲一手促成的。父亲如此担忧,颇有些自作自受之嫌。
    而且父亲以要求自己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与弟弟,让张慰族这些日子感到颇为吃力。为了不让父亲失望,他之前才会那般苦读。中了举人后,张慰族下一步计划就是考进士。
    但父亲袭了侯爷之位,让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了。张慰族也并非是那种有始无终之人,实在是在奉父命在应天与勋贵子弟打交道的时候
    张慰族感到世家子弟都程度不同地对他举人身份有所警惕,虽然日后他日后也跟他们成为勋贵。
    张慰族知道这是世家将对新兴的文官们的警惕,转移到自己身上。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未来的侯爷?还是新兴文官系统中的一员?
    张慰族认为自己如果不迅速厘清这点,两边都不可能接受他,所以他才迅速地将自己定位于世家。
    刚刚与世家的交情有所起色时,皇上一道诏令让父亲带着全家都来到北平。而来到北平后,张慰族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作什么,什么事情他都有些插不进手之感。不过他也没有抱怨,因为他知道父亲是看好燕王。
    张慰族想起上次弟弟回来的时候,他与弟弟的那次深谈。谈到他们被父亲强行安排之时,弟弟说父亲不是那种将鸡蛋放在不同篮子的人,他是孤注一掷地去谋求利益最大化的赌徒。
    初听此言,张慰族有些难以接受,但细细一想后,父亲确实是这样做事之人。
    就在他感到自己被父亲拖到一艘在波浪四起江中行驶的破船,正胆战心惊之时,张慰族看向了爱妾李氏的房屋所在。
    一边感叹“人生苦短,何以解忧?”,张慰族一边朝李氏房屋所在走去。
    张母在自己屋内看着丈夫在藤椅上闭目眼神,她道:“慰庭这些日子怎么一直没有回来?”张家威睁开眼睛,又闭上眼睛,慢悠悠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慰庭有他的事情要忙。”
    张母“嗯”了一声,又说:“最近慰族一直沉浸在琴瑟之间,这样下去,咱们的大儿子不会因此萎靡不振?”
    张家威睁开眼睛,他道:“每个人都会有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他们长大了,再告诉他们怎么走,等于是害了他们。”
    张家威再次闭上眼,良久,又道:“慰族会自己找到方向的,他也到了自己找方向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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