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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些天来,南星忧思忧虑,夜夜不能好眠,好不容易所有的误会和心结都解开了,两人又和好如初,那个日夜思念的人又回到了身边,南星难得一夜好眠,酣然无梦,直到午间才睡醒。
    隆冬时节,又即将到年关,京中天寒地冻的,连着几日大雪都未曾停歇,从轩窗望出去,白雪皑皑的一片,要不是屋里燃着旺旺的地龙,南星都不知道这里的冬天该怎么过了。
    用完午膳,南星歪歪斜斜地躺在软榻上,安安静静的看着医书,身上再也没有了前几日的那种的伤感落寞,整个人温暖柔和。
    “姑娘,外面有人拜访!”
    栀子小心地推开厚重的棉布帘子,走了进来,顺手把头上、肩膀上沾染的风雪拍掉。
    南星顺着栀子掀开的帘子缝隙,见外面风雪颇大,都有些看不清了,疑惑这时候谁会来访呢?
    “认识吗?”
    南星问道。
    “不认识,没有见过,是一位夫人。”
    栀子也很奇怪,这冰天雪地的,这位夫人怎么选在这样的日子来拜访,难道是知道自家姑娘的医术,前来求诊的?
    “夫人?”
    “嗯!”
    南星想了一圈也不知道是谁,只好说道:
    “请她进来吧!”
    栀子应了一声,就又小心地掀开帘子一脚,身子灵活的一闪,就出去了。
    没过片刻,就带着一位夫人和她的丫鬟进来了。
    夫人看着年纪不算大,应该二十五六岁左右,斜斜地挽着一个堕马髻,上满简单的插着一支碧玉做的发簪,眉眼婉约大气,有些丰腴的圆脸看着十分平易近人。
    进屋后,让丫鬟除去白狐披风,南星才看到她那袄裙下,小腹高高隆起,俨然是一个快要足龄的孕妇。
    肚子这么大了?怎么敢在这样的天气出门?
    南星吓得连忙站了起来,惊呼出声:
    “夫人,你……”
    那夫人却一点也不在意,恍如无事般,淡然一笑,说道:
    “南星姑娘是吧?我是‘玉漱斋’的东家,是你说务必要见我一面的。”
    那夫人话音刚落,南星更是惊得手上的书都掉到了地上,她竟然就是“玉漱斋”的老板,她……
    南星的眼眶子有些热,她是那个故人吗?
    嘴唇蠕蠕,南星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话了。
    “栀子,你们先出去吧,我和这位夫人有话说。”
    栀子和良姜对看了一眼,互相摇摇头,不明所以,不过两人还是听话的出去了,那位夫人的丫鬟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南星和那位夫人两人,南星走近了一些,拿下头上的檀木簪,轻声问道:
    “这位夫人贵姓?可知道这簪子的五百二十两是什么意思?”
    那位夫人笑笑,盈盈地看着南星,也有些动容,点点头,说:
    “我叫连翘,看着比姑娘大了几岁,姑娘如果不介意,我就担姑娘叫一声姐姐。”
    “连翘姐姐!”
    “这个檀木簪,还是我三年前在江陵府的时候,亲自做的,我给它取名叫‘默情’,看着朴实无华,不耀眼,可代表我当时的心境,我珍之爱之,本想留着,后来……”
    连翘想起往事,有一瞬间失神,片刻后,轻轻摇头,淡然一笑: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就把它放在了店里,还开价了五百二十两,一分也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它寄托了我的心愿,就是希望有人能明白,这根檀木簪不仅仅是一根檀木簪,它还代表了‘我爱你’!”
    连翘说完,笑意浅浅地望着南星。
    此时的南星已经完全呆滞了,她想到可能会这样,可真正的解开真相的时候,却又恍惚的太不真实。
    “连翘姐姐,你是……你是不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南星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那地方遥不可及,这辈子大概都不能回去了,南星姑娘,你也是吗?”
    连翘说这些的时候,眼眸不自觉地轻轻闭上,惆怅忧伤。说完,她怔怔地望着南星,想要从南星的黑漆漆的星眸中探个究竟。
    南星的眼睛酸胀无比,眼泪顺着脸颊就下来了,她哽咽地有些说不出话,虽然不认识眼前的人,但莫名的熟悉和亲近感,让南星觉得这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
    “连翘姐姐,我也来自很远的地方,一个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姐姐……”
    说完,南星扑上去抱住了连翘,开始嘤唔哭了起来。
    她本来不是这样爱哭软弱的性子的,可这段时间,她总是多愁善感,动不动就掉眼泪,眼睛如同泉眼一样,只要迸发了,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连翘不说话,可那双红红的眼睛也出卖了她,她也思念故乡,思念故乡的人。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连翘肚子里的孩子忽地动了一下,南星也感觉到了,忙轻轻的退后一些,指着连翘的肚子说:
    “姐姐应该快要临盆了吧?”
    连翘把手覆上高隆的肚皮,轻轻地抚摸着,满脸柔和地说:
    “嗯,快了,还有一月,他就出来了。”
    南星见连翘浑身都散发着母爱的光辉,也有些羡慕,小手也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里的他能感受到了吗?
    “姐姐快坐吧,南星真是对不住了,这样的天,姐姐还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如果早知道她相见的人是个肚大如罗的临盆孕妇,南星怎么也不会这么急切的。
    “不妨事,你不用介意。当日看到那张字条,我也十分好奇,恨不得立时来见你。可我来过几次,你都不在府上,今日恰好无事,就想来碰碰运气,谁想到,就真的见到了你。”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孤单无依地过了这么好几年,谁曾想到,竟然会遇到同乡人,这是何等的缘分呀?别人穷其一生应该都无法理解,南星,我无憾了!”
    连翘紧紧握着南星的手,两人一起坐在美人榻上,抒着心中的感慨。
    “是呀,竟然在这里都能遇到,姐姐,我也很幸运。”
    两人心中本来都藏着无法言说的秘密,此时终于找到了人倾诉,话匣子一打开,就再也兜不住了。
    两人热络地聊了半晌,直到屋外传来了栀子和良姜请安的声音,说“公子来了”,南星和连翘才停了下来。
    “是你的夫君吗?”
    连翘见南星听见外面的声音,眼睛都亮了起来,嘴角上扬,一副甜蜜的样子,就好奇地问道。
    被这么一问,南星有些赫赫,脸颊上飞上两团红晕,低声说道:
    “现在还不是,不过过些日子,姐姐方便的话,就要请姐姐喝杯酒了。”
    经历了那么多分分合合,能再次重逢,这一次,相信两人都会义无反顾了!
    “那是应当的,在这里,你就是我亲妹妹,姐姐不仅要来喝你的酒,还要送你出嫁呢!”
    南星忙不迭地点头,笑盈盈地应了下来,她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皇室的那些人更谈不上亲近,能谈得上亲近的人除了栀子和良姜,大概就是这个来自同一个地方,知根知底,第一次才见面,就觉得好似深交多年的连翘了。
    “嗯,姐姐一定要来,以后南星就不是一个人了,南星也有了姐姐。”
    说完,南星靠在了连翘的肩膀上,满足而喜悦地说道。
    顾千里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南星抱着一位夫人,把头还放在了那夫人的肩膀上,两人亲密的交谈着,一个温柔低吟,一个浅笑颜颜,心中的那缸子醋好似又打翻了。
    “星儿,这位夫人是?”
    顾千里在门口抖抖肩膀上的风雪,把身上的披风取下来,丢到了栀子的手上,沉声问道。
    “顾千里,这是我姐姐,我的姐姐!”
    南星介绍的时候,满脸都是笑意,语气中充满了自豪,双手还挽上了连翘的胳膊,把人紧紧地挽着。
    “姐姐?星儿什么时候有姐姐?爷怎么不知道?”
    顾千里好想把南星从那夫人的身上扒拉下来,他的星儿可从来没有这么黏过自己。
    “今儿个刚认的,我的亲姐姐!”
    “呃?”
    顾千里一头冷汗,南星自来就不好这些姐姐妹妹的,怎么这一下子就认了个姐姐,两人还这么的亲昵呢?
    “公子安,夫家姓齐,我与南星一见如故,一时兴起,就认了姐妹,公子无需担忧,我是不会伤害南星的。”
    连翘从顾千里的眼中看出了担忧、疑惑、警惕,还有那隐隐不露的警告,这个男人,应该很在乎南星吧!
    “齐夫人安!”
    顾千里颔首示意,听闻了连翘的话,心中也安心了几分,只是那警惕还是没有完全放下。
    “星儿年龄小,心思简单至纯,既然她喜欢夫人,认了夫人为姐姐,以后还请夫人多多照顾星儿。”
    “必然,我作姐姐的,理所当然要照顾妹妹!”
    “多谢齐夫人了!”
    顾千里拱手揖了一礼,眼中的审视慢慢地褪去,桃花眸子水漾的看着南星,里面的情意都快要泛了出来。
    “南星,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连翘感知到了两人之间的情意,也不想再留下做个发光者,拉着南星的手,柔声说道。
    南星也瞧瞧外面的天,见天确实暗了下来,连翘又怀着身孕,本就危险,点头应道:
    “好,天寒路滑,姐姐务必小心!”
    “放心,姐姐的马车结实着呢,不碍事,等风雪停了,姐姐再邀请你去姐姐那里,我们好好聊!”
    “好!”
    南星把连翘送到门口,才依依不舍地分开,顾千里在后面看着,醋坛子早就翻了,心中酸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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