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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星从良姜手中拿过团扇,有一下无一下地慢慢扇着,星眸黑亮幽深,脸上淡然平静,等着眼前这端坐如佛的贵妇说话。
    杜夫人见南星一双黑眸平静无波,自己反而有些讪讪,脸上微赫,不过也只是一瞬,转眼间,就见她露出无比端庄的笑容,说道:
    “妾身夫家、娘家和顾家都是世交,想必五公子的门楣,姑娘也知道,不过五公子从小就是个混不吝的,一贯任性纨绔惯了,要不也不会去做生意了。”
    南星点点头,继续摇着团扇,意思是:杜夫人,您继续说。
    “姑娘应该跟了五公子吧?”
    南星仍然不说话,旁边的良姜和栀子有些急了,想上前说什么,南星眼神一禀,两人乖乖地退了回去,不过那张脸却耷拉了下来,一脸愤恨地看着这杜夫人。
    “五公子那人呀,家世好,皮相好,对女人呢,也大方,京中不管是秦楼楚馆,还是那些贵女闺秀,只要五公子看上了,那谁还不是巴巴地就贴了上来,即便五公子看不上的,也有不少人投怀送抱呢!五公子这人呀,还未大婚,家中却有好几房姨娘,那些个伺候的通房丫鬟的,更不知道有多少了,就为了这,顾侯没少用家法!”
    杜夫人边说,边用眼神瞟瞟南星,见南星仍然面色如常,眸中神色都未变,好似他说的这些话,都与她无关紧要似的。
    杜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心里也只犯嘀咕,难道这姑娘还没跟顾千里?还是她小小年纪,城府就如此之深,能掩藏所有的情绪?
    杜夫人觉得不可能呀,她从小在后宅中长大,见惯了各种形色的人,对人心的揣摩不说十分,七八分是有的,这南星,一时还真看不透。
    “妾身嘴碎了,南星姑娘能跟着五公子从西南到京中,这些事想必都知道了,不过呀,这权贵豪门大家,女人再多,都是伺候男人的,真正上的了台面的,还得要娶一门家世相当的正妻,帮着打理后宅。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见杜夫人这么问,南星不仅一脸云淡风轻,还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淡漠地开口:
    “夫人言之有理!”
    杜夫人脸上笑意更深,宛若松了一口气般,摇扇子的手都欢脱了些。
    “不过,这关我什么事?夫人要说给我听?”
    杜夫人被这话一噎,笑容僵在脸上,脸色立马变红,有些慌乱地不知所措,端坐的身体,也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端庄优雅了!
    “夫人,我和顾千里是怎么回事,那是我们自己的事,将来他要娶哪家权贵的女子,那也是他的事,杜家如果要和顾家联姻,那也是你们的事,与我确实毫无关系。”
    “夫人说了这么久,想必有些口渴了,栀子,给杜夫人换茶水!”
    栀子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南星仍然右手团扇轻摇,淡定着一双星眸,嘴角微翘,冷冷地看着杜夫人。
    杜夫人没想到南星会这么说,脸上的羞赫色更甚,她从来没被人这么当面直白的驳斥过,一时间有些下不了台,握着团扇的手指紧紧捏住扇柄,僵硬发白。
    “姑娘是夫君的恩人,妾身见姑娘面善,又聪明通透,想借着比姑娘年长几岁,提点一下姑娘,现在看来,是妾身多嘴了!”
    栀子换好新茶,刚好听见杜夫人说这话,在心中瘪嘴,知道多嘴还说个不停,你们杜家肯定是想把那咋咋呼呼的什么妹妹嫁给公子。
    “夫人好心,南星心领!”
    “唉,都是闲聊,闲聊……”
    杜夫人又恢复成了刚开始那端庄优雅的样子,仿佛刚才两人之间一直这么和睦一样。
    南星在心中翻翻白眼,这女人装起来呀,真是演技超群,如果自己对顾千里真的有所图,那必然会被激怒,反而让人平白看了笑话。
    “哦,对了,五公子可给姑娘说了,妾身那小姑子好像缠着他,一起上街去了!”
    旁边的栀子和良姜一听这话,身子一震,忙转头看向南星,见南星仍然毫无波澜地摇着团扇,两人的心齐齐地往下一坠,姑娘看着越淡然,那心中的怒气就越盛,她嘴上从来说的都是不在乎公子怎么样,可两人知道,要是公子与其他女人真的有了纠缠,那姑娘肯定是拼死也要离了的。
    “他们青梅竹马,又许久未见,一起上街又有何妨呢?再说,顾公子是顾公子,我是我,我只是他的一个朋友而已,管不了他这些!”
    杜夫人见手上的拳头又一次打在了棉花上,心中的郁气开始腾腾上升,脸上的那块黑斑显得愈加乌黑可怖。
    心善则貌美,心丑则貌丑,这话说的可一点儿都不假!
    “也是,姑娘心思精妙,哪是妾身这样的后宅妇人能比的,你看,你看,又让你看笑话了!”
    “呵呵……”
    南星勾嘴笑笑,不说话。
    “好了,妾身出来也有些时辰了,该回去服侍夫君服药了。”
    “妾身家这夫君呀,倒和五公子不同,身边干净,连伺候都不喜丫鬟,原来在京中,也有好多闺秀想贴上来,夫君一概不理,拒绝的干净,要不是妾身嫁给他呀,也没有机会服侍他!”
    这话说得颇为卖弄炫耀,不仅南星的嘴抽抽,栀子和良姜听了,嘴也抽抽。
    “夫人好福气!”
    “女人呀,再怎么能干,还是需要嫁一个可靠的男人才好!”
    说完,杜夫人就站起了声,高仰着脖子,对南星微微一笑,优雅地转身,仪态大方地走了!
    “良姜,送夫人出去!”
    南星若有所思地看着杜夫人高傲端庄的背影已经走到了门口,突然说道:
    “杜夫人,你想治脸上的黑斑吗?”
    门口的身影猛然停住,只见杜夫人刷地一下就转过身子,脚边的裙摆大幅滑过,脸上是南星见过她前所未有的慌乱。
    “你说什么?”
    南星黑眸定定地看着她,声音微抬高,又说了一遍。
    “杜夫人想治脸上的黑斑吗?”
    话音刚落,南星就见杜夫人的眼中闪着星光,一双眸子像被点燃了一样,烁烁发亮,她急走几步,又走到南星的榻前,紧张慌乱地问道:
    “姑娘有方子?”
    南星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有!”
    “真的吗?真的吗?”
    杜夫人蹲下身子,不可置信地一遍又一遍地问道。
    “真的!”
    仿佛一个天大的幸运一下砸到了头上,杜夫人欣喜地站起来,两手拧着帕子,不自觉地在原地转了几圈,左手又不由自主地慢慢抚上那块黑斑,满脸都溢着喜悦的笑容。
    “那……那姑娘……您能帮我治治吗?”
    说完,杜夫人又蹲下身子,战战兢兢地看着南星,想起刚才对南星的藐视,还有说的那些话,心中惶恐不安,深怕南星拒绝!
    南星见她这个样子,心中颇为好笑,可面上却仍然如常,说道:
    “明日下午夫人再来,南星帮夫人治疗。”
    一闻此话,杜夫人脸上的惊喜掩都掩不住,她一把抓住南星的手,忙不迭地点头急道:
    “好,好,好,麻烦姑娘了!”
    说完,就站了起来,像一阵风一样就出了门,哪里还有来时那仪态舒雅,端庄高贵的样子呀!
    “扑哧……”
    “……”
    看着杜夫人出丑,栀子和良姜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转眼间,屋子里只剩下了南星三人,栀子见杜夫人已经走远了,则抱怨道:
    “姑娘,那杜夫人不是好人,你干嘛还要给她治脸呀!”
    “是呀,姑娘!”
    良姜也颇为不解。
    “她也是可怜人!”
    南星意味深长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见两个丫头一脸迷茫,则稍稍动了一下躺得有些僵硬酸疼的身子,说:
    “栀子,酸梅汤还有吗?我还想喝一碗。”
    栀子和良姜还在沉思中,想起刚才那可恶的杜夫人的话,正想怎么安慰南星呢,见南星像个没事人一样,还要喝酸梅汤,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姑娘……你……”
    栀子嘴虽然快,但此时也嗫嚅着,不知道从何而说。
    “嗯?”
    南星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姑娘,你没事吧?”
    栀子问道。
    南星继续摇着扇子,淡淡说道: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好热!”
    栀子和良姜一脸冷汗,她们想问的哪是这个,她们想问的是杜夫人说的哪些话,南星听了有没有事。
    “姑娘……杜夫人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公子……公子不会那样对姑娘的!”
    南星摇扇子的手一滞,星眸抬起,就看到栀子和良姜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不由得笑笑,说:
    “她说的都是实话,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姑娘……”
    两个人暗觉不妙,齐齐大喊。
    “姑奶奶们,别喊了,你姑娘我耳朵没聋,听得见!”
    “那姑娘你还不生气?”
    杜夫人的话她们两个都生气,姑娘怎么可能不生气。
    南星笑着看着她俩,红唇轻启,出口的话极其冷静通透。
    “对我,他只是一时兴趣,对他,我也从未想过将来如何,我们俩都心知肚明,所以,能走到哪里就算哪里吧,他娶妻还是纳妾,一切真的与我无关,我从未想过阻难。”
    “可是……可是,公子以后不要姑娘了,那怎么办呢?”
    栀子年岁小,心思也单纯,她觉得既然跟了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如果被抛弃,那怎么活呢?
    “不要我?那更好呀,我有手有脚,还会医术,怎么不能活?再说,不是他不要我,是我不要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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