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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知府定定地看着床榻上的林夫人,似惊喜,又似难以置信,半晌,伸出一只大手,也轻轻地抚上林夫人的小腹,十分温柔地说道:
    “晚来得子,我们一起护着他!”
    “好!”
    南星待在一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有些羡慕,在这个时代,未有子嗣,能让一个男人不纳妾,不养其他女人,守着一人整整十五年,不是爱得深,还是什么呢!
    林夫人何其幸运!
    “这位是?”
    林知府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南星,问道。
    “是‘杏林春’的女大夫,我的胎儿好像有些不稳,特别找她来看的,她医术很不错的!”
    林夫人指着南星介绍着,语气里有赞许,也要一些感谢。
    “嗯,多谢!”
    林知府对南星点点头,温和地说了一声,然后就收回了目光,含情脉脉地盯着林夫人。
    “不必客气,本职而已!”
    南星福福身子,客气地道。
    “既然夫人的身子无大碍,乌茜,你送这位大夫出去吧,记得要好好酬谢!”
    林知府摸摸林夫人的脸,头也不回地吩咐乌茜。
    “是!”
    乌茜应了一身,就抬手示意南星出去,南星早就想走了,说了一声“告辞”,抬步就向外走!
    不过走到门口,她又微微回头瞟了林知府一眼,不知怎么的,这一眼从他背影上看去,刚才那股子儒雅温和已消散而去,他好像并不为林夫人有孩子而开心!
    肯定是错觉,中年来得子,怎会不开心?
    南星摇摇头,当自己想多了!
    自从找到南星后,顾千里不再夜夜酗酒了。这不,今天也起了个大早,约了人商谈生意上的事。
    顾千里头脑灵活,手段圆滑又果断,八面玲珑,是天生做生意的料。想当初,他放弃了科考选做生意,定安侯府上下都坚决反对,定安侯甚至还暴揍了他一顿,可后面见他态度决绝,再加上老夫人的求情,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他自由。原本以为他小打小闹一番,等吃够了苦,受过了罪后,就知道家里的好处了。可谁知道,这一番放任下去,不仅没有回头,反而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了,家里的银钱也像流水似的滚了进来,这让定安侯和其他儿子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在官场上更加平步青云,游刃有余。
    这次在益州府待了这么长时间,顾千里除了找南星以外,别看天天晃晃悠悠,也得了不少的商机,其中最入他眼的就是那蜀锦。
    益州府本就是蜀锦的产地,这里的蜀锦纹样独特,制作精美,产量甚少,每年除了向宫中进贡外,流传在外的少之又少,饶是定安侯府这样的勋贵人家,每年也才能得一匹蜀锦,更别说京中的达官显贵们想要一匹蜀锦,那就是百金求之,都不一定能有,所以蜀锦也才有“寸锦寸金”的说法,堪为天价。
    这段时间,顾千里发现蜀锦虽然数量稀少,难得,制作蜀锦的工艺虽然繁琐,但并非绝密,益州城好多丝织坊都能做出类似于蜀锦纹样的锦缎,虽然不如上供的蜀锦那么精美绝伦,但如果在市面上进行贩卖,也是不愁销路的。
    这不,他亲自走访了很多家,终于找到了一家制作工艺相对精湛,纹样新颖,专做做蜀锦的一家丝织坊谈生意。
    这家丝织坊的东家姓廖,他家祖上有人在上供皇家的丝织坊织过锦,后面出来了,为了生计,就自己织锦,慢慢地几代下来,也有了一家规模不算小的丝织坊,专门做蜀锦。
    “顾公子,幸会,幸会!”
    “廖东家,幸会,这边请!”
    在仙味居的包间里,顾千里对来人拱拱手,说着客套话。
    “顾公子客气,老夫还第一次听说像顾公子这样的家世,竟然愿意做商人?”
    廖东家五十来岁,就像普通益州府人一样,身量不高,身型也略显瘦弱,如果不是接触过,根本看不出来这也是一个手腕了得的精明商人。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能赚钱,商人有什么不好呢?”
    顾千里客气地笑笑,浑然不在意。
    “那是,那是,银钱在手,这世间才好走呀!”
    廖东家点点头,附和道。
    顾千里微笑不语,端起桌子上的茶壶,给廖东家倒了一杯茶水,才看着廖东家,慢慢地开口:
    “我们言归正传,廖东家,我要买断你家丝织坊每年出产的蜀锦,价钱方面好说,你意下如何?”
    廖东家一怔,买断他家每年所产的所有蜀锦,那可不是一笔不少的费用呀,这贵家的公子有这么大的财力?
    “公子有所不知,我的蜀锦的工艺和去到宫中的一点不差,常人完全无法辨别,一点儿也不愁卖路,我为何要独独卖给你呢?”
    廖东家有些浑浊的双眼里,闪着精明,勾勾嘴角,笑着问。
    “廖东家是明白人,我也不和你打马虎眼。如今只要是沾了‘蜀锦’二字,不管到哪里都能卖个好价钱。可在益州府中,织造蜀锦的丝织坊越来越多,也有很多也能做到廖东家这样的工艺,但是价格上,恐怕就比不上廖东家了,过几年,说不定这蜀锦就不是稀罕物了,那廖东家还不愁销路吗?这是其一。”
    “哦?顾公子还有其二?”
    “蜀锦虽少见昂贵,但要从益州运往其他地方却多为不便,就不说这蜀路天堑难走了,就是路上的那些好汉们,谁遇到了不想分点羹汤,这也是为什么蜀锦在益州常见,却卖不上好价钱的原因。我的身份自不必说,道上的兄弟们遇见了,也会给三分薄面,而且我在京中、晋州、徽州、金陵、鲁阳这些繁华之地都有买卖,更不愁销路了。”
    顾千里的这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铿锵有力,他边说边观廖东家的表情,见廖东家早已有了心动的样子,于是再加一把火。
    “难道廖东家不想让自己家的蜀锦销往景辛各地吗?让全天下都知道穿蜀锦就穿益州府廖东家的?”
    这话一出,顾千里就看到廖东家的眸子发着光,一脸神往,那是完完全全地心动了,他知道这单大买卖是谈成了,玉骨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清茶,嘴角露出一丝狐狸笑。
    “公子,公子……”
    苍术匆匆的跑了进来,见廖东家也在,滞了一下,就趴在顾千里的耳朵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只见顾千里立马变了脸色,手上的茶杯往桌上一放,对陷入幻想中的廖东家,说道:
    “廖东家,我的提议你可以考虑考虑,我等你答复,我现在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说完,站起身来拱拱手,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怎么回事?被谁抓走了?”
    顾千里急匆匆地边走,边问身旁跟着的苍术。
    “属下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听‘杏林春’的人说,是被林知府府上的一个丫鬟和两个婆子抓走的。”
    苍术回禀道。
    “真是出息她了,在我面前厉害的跟什么似的,被一个丫鬟就抓走了,有脸了她!”
    顾千里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他觉得他的女人当然可以横着走,哪里明白南星可一点也不想当他的女人。
    “去林知府府上,我亲自去要人。”
    “可是公子,如果你去了,京中的老夫人、郡主不都知道了吗?”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知道就知道,再说,我不说,他们就不知道了?哼哼……”
    “你说世子爷?他……”
    苍术睁大着眼睛,反应过来,世子爷素来对南星姑娘有好感,也知道自家公子和南星姑娘的那档子事,说不定早都给京中的人说了一遍呢!
    “公子,你应该把苍术送给世子爷。”
    白术在旁边冷冷地说道。
    “为什么?我可是公子的最得力,最贴心的属下。”
    苍术不高兴了,踢了白术一脚。
    “那倒是,你跟着大哥甚好!”
    顾千里瞟了一眼苍术,也阴沉沉地说道。
    “为什么呀,公子?你不要我了?”
    一听顾千里这话,苍术吓死了,不会自家公子真的不要自己了吧?
    “你们一样八卦……”
    “呃?”
    “公子,我以后管住嘴……你不要不要我呀……”
    这次,南星从林知府府衙正门出来的,不过一出门,她就看到了等在一旁的三人。
    顾千里背对着府衙,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颀长,颇有一股玉树兰芝的韵味。白术抱着自己的佩剑,冷冷地站在离顾千里几步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只有苍术翘着脑袋,伸长了脖子,不停地向衙门内张望,一看到南星出来了,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开心地大叫道:
    “南星姑娘,你终于出来了,我们等你好半天了!”
    南星听了苍术的话,有些不解地看着三人,轻声说道:
    “你们在这里等我干什么?”
    苍术的八卦嘴碎性质又上身了,连忙凑到南星的面前,开始叨叨。
    “公子听说你被人抓走了,急得跟什么似的,连忙冲到了府衙来要人,你没事吧?”
    南星一怔,看了顾千里一眼,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心下又开始忐忑起来,只好又对着苍术说话。
    “我没事,误会一场,如今我可以回去了!”
    苍术的眼力劲儿在南星面前完全不起作用了,他一点儿也没看到自家主子那张已经黢黑的快要下雨的脸,还在继续说:
    “那就好,胡掌柜说得都吓死人,还以为那些人把你怎么样了,公子也吓死了,还生意都不谈了,就……”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白术无语地翻翻白眼,一胳膊肘就顶到了苍术的胸上,疼得他“哇哇”大叫起来。
    “你干什么?”
    “让你闭嘴!”
    白术说完,眼神示意苍术看自家主子,他这才看到顾千里阴沉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自己,大有一股山雨欲来之势。
    “公子,我……”
    南星心下叹了一口气,知道眼前这贵公子又要炸毛了,忙上前两步,走到顾千里的面前,柔声说道:
    “谢谢你,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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