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巡逻差役似乎看出点什么,忽然很是恭谨道:“您是哪个部里的大人?小的给您请安了。”
    李向前神秘一笑,说道:“这就不是你需要知道的,嗯,今天晚上去新开的天上人间公共浴池洗澡去吧,明天一早,新的警服……好吧,官职就给你备好了,好好干,别受贿徇私,我们什么都知道。”
    李向前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那巡逻的差人连连点头,态度越发恭谨起来。
    就差点头哈腰起来,其余的人也纷纷猜测,这难道就是驾驶着神秘飞船,控制帝都的那些神秘长老们?那可是得好好结交结交啊。
    忽然间,从人群中,传出来神秘的话,说道:“哦,原来这帝都的气象如此之新,随便来个人,说几句你要升官的话,就可以随意指使官差了吗,那可就有意思了,天下大乱喽。”
    李向前抬起头,笑了笑,说道:“这种事,谁敢?”
    他似乎很是不满,说道:“今天各种极品真是不少啊,有在背后嚼舌头的,还有在那非也非也出主意的,极品极品啊。”
    赵佳人在他旁边,忽然伸手拧了一下他,说道:“快把他们赶走,我不喜欢他们看着我的眼神。”
    李向前小声回应道:“大姐,怎么说我现在身份不同了,打打杀杀不适合我了,智慧,智慧,能用智慧对付的,就不要乱用武力,再说了,我怎么是动粗的人啊。”
    赵佳人说道:“那你说怎么办吧。”
    李向前眼珠乱转,说道:“我只是想看看成色而已,好吧,你看我的,其实,这种情况下,想对这个小兵证明咱们,是非常容易的。”
    他回过头来,深吸一口气,忽然大喊一声,“立正。”
    那两个巡警忽然一愣,同时身体不由自主的就站定在原地,昂首挺胸,收腹****,姿势虽然跟国庆阅兵的水准差距很大,但考虑到这身衣服本就不太适合走正步,也算是用心。
    李向前看了看他,说道:“你们孙教官,个头很高,嗓门很大,最喜欢这样踢人。”
    他走到那两个人身后,轻轻的在他们小腿肚子位置踢去,这个位置试一试力道,可以很容易的看明白,站军姿的人是否用力正确,脚跟挺拔,也算是老兵油子的惯用技能,一代代的从建军之初就传下来的绝招了。
    他又转回来,似乎很满意,说道:“稍息,嗯,站的不错,你们两个,都不错,我记住你们的警员编号了,回去吧。”
    那巡警似乎很是激动,说道:“长,长官,可还要什么吩咐,”他忽然看了看呆若木鸡的安在旭,此时已经有些瞠目结舌,不过,这种独一无二的口令动作,绝对是之前难忘的军训生涯的了,那还能有错?就好像看一个傻子和猎物一样,轻声说道:“长官,这个酸子胆大包天,他敢冲撞于你,要不要下……下官将他抓起来。”
    他从各方面一对比,就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假装不得的,真真正正的长老了,而且是身份不低的长老,于是也很是激动,这可不是那么容易遇见的,而且是轻轻松松,就给自己升官了,于是,口头之上,也是以“有官身”的人自居了。
    既然受了人家的恩惠,他自然也是按照这个时代固定的流程,以这位尊贵的长老为主,官场历来的规矩如此,谁给自己官做听谁的,这也就是所谓的派系,李向前之所以敢说,可以直接给这巡警提升一级,也不过是因为新城区旧城区马上要分制改革,需要提升不少人,随手为之,况且,此人算是合格的了。
    这都是套路啊。
    李向前有些无奈,只好说道:“不必了,你就用心做事就好,我这里不必你操心,我们的制度,讲究的是司法独立,这个应该对你讲过,我和这位书生的事情,属于民事诉讼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就好,好了,散了吧。”
    那两个巡警依言,鞠躬后退,不过没有离开,而是站到了旁边,似乎警惕满满的看着周围的书生们,生怕有人对李向前不利,也算是忠心耿耿的很了。
    花钱买来的忠诚,也是忠诚,李向前知道不能强求什么,王里军的事情才过去多少年啊,他反而不管,看着好像遇见猫的老鼠一样不敢动弹的安在旭,心理既是感慨又是好笑,通常依赖权势蛮横的人,其实在内心中,最最跪舔的,就是权势。
    这就是不了解啊,正如他在明白权力人物也是普通人,这个浅显的道理后,就对这些人,毫无敬意与在意之心,只剩下野心了。
    他抬起脚,走了一步。
    周围的围观吃瓜群众,就后退一步。
    他走了第二步,那些吃瓜群众,就已经退出去了五步。
    而且是那种悄无声息,但又一下子跑远的退。
    这些人将安在旭给让了出来,如此显眼的站在他身前,也只有那个于成龙,似乎想说什么好话,但又在措辞。
    而那安在旭,只看人家两句话就让这小兵俯首帖耳,终于知道怕了,他终于似乎明白,对方的头发,是他刚刚有恃无恐的根源,只以为是抓到了一个原本的鞑子,于是就可以趁机勒索闹事,甚至,将这两人抓进大牢的话,嘿嘿,比照他在山东知道的大牢的黑暗,直接下毒毒死,然后……
    但现在,他极度惶恐,有心说他叔叔的事儿,但是他们的亲戚关系也太远了,根本差距太大了。
    他和安蓝的关系,其实就是很远,两边祭祖都不在一起,已经是出了五服,不在册子里,现在之所以联络上,也是人家看在这一拨亲戚还是有点人手,可以收为己用的样子,只看自己连登门都不受重视的样子,这样的狐假虎威……
    更何况,自己的靠山,似乎和对方的身份就差距很大,起码就那叔叔的只言片语,现在帝都的国政,完全就是这些长老们在掌握啊。
    李向前瞄了他即将弯曲下跪的膝盖,心中叹息一声,不再沉默,而是说道:“不许下跪,我们的规矩,不许跪。”
    安在旭紧张得不敢说话,只是支支吾吾的说着:“我……”
    倒是旁边的于成龙,似乎还是好心,他并无机智,也没什么精通权力圈子的长辈,一直以来都是个人摸索,加上一点做事的心,暗暗观察这掌握帝都的人们,今天安在旭踢到了铁板上,他却丝毫不觉得意外,以他为人处世的习惯,这本就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但现在,于成龙却不想看着,眼前这位似乎掌握大权的男子,一下把安在旭“处理”掉。
    万事,就怕开头,如果这些拥有巨大权力的人,开了一个头,用这权力打击和自己不对付的人,那么,最开始,他们可能是会用来对付先来冒犯自己的人,而后,他们就会开始对付看不顺眼的人,于是野心一点点的膨胀,开始用这权力牟取利益了。
    在这一点,其实于成龙非常敬佩这些人,半年来,堪称中国历史上最最秋毫无犯的征服者,作为一个山西人,于成龙目睹了那个倒霉的范永斗被抄家做掉的过程,不过却也提不起什么愤慨之心,毕竟暗通鞑子,为其运输粮草等战略物资,带路,这些罪证,居然证据确凿,谁也维护不得。
    他真正觉得诧异的,是当日抄家的时候,范永斗不但在帝都有宅院,在山西会馆也长期有着院子,迎来送往的和山西老乡交流,中国人玩这种老乡会的技能几乎是天生的。
    不过,当天,有那么几家晋商,正巧为了方便,把自己的贵重货物积存在了范永斗的院子里,原本就是图个方便,很快就要准备出货了。
    而等到传来消息,范永斗坏事做尽,被人当场在内阁大堂逮到的时刻,来自皇宫的人马,浩浩荡荡,什么锦衣卫,教导营,都是名声在外的强力部门,将那范永斗的宅子围住,当然,也没有放过山西会馆里的东西。
    这一下,那几个晋商的货物,也被这么查封了,而范永斗亲自认罪的消息传来后,那几个晋商就跪在山西会馆外面,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痛骂着范永斗,“你这个断子绝孙的东西,自己个儿做下卖祖宗的事情不算,连累你爷爷我全部身家都泡汤了,老子不恨官府,老子就恨你这个畜生,等着吧,等着把你千刀万剐的时候,老子要出钱买你的肉吃……”
    “呜呜呜,我可是借了钱做买卖啊,家里的地都押出去了,原本以为天下太平了,可以赶紧赚一笔,现在全赔了,你让我怎么回家过年啊。”
    当时于成龙作为一个山西人,虽然没钱在山西会馆住,但也是前去观看,心有戚戚,不过也就是如此,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谁办事,都不可能把那些货吐出来了吧。
    转机是在第三天,那几个倒霉晋商,正唉声叹气的哀叹,计算着这次的损失,想着主意怎么找补,起码好好过个年啊,想不到的是,一个官差传令问:“谁是某某某啊……”
    他连续问了几个名字,都是货物被放在范永斗院子里的倒霉蛋,在这个时代,这种事太过平常,他们原本以为,东西拿不回来,谁知道,当时那个官差说道:“好了,到我们长老大人那签字办手续,赶紧把你们的货运走,那边马上要清场了。”
    之后的事情,于成龙就不知道了,但是他所知的是,那几个感激涕零的晋商,回来之后很是激动,说了不少话,要给人家磕头送钱,可惜人家都不搭理,不过,那几人对朝廷的信心和忠心算是起来了,也让于成龙暗暗点头,他本就是在考场上痛骂考官而出名的,对此很是了解,大明官场的腐败,已经是腐败化惯例化的程度,而在帝都,这些自称长老的人,却是如此的清廉。
    要知道,那几个晋商,虽然嘴里着急,但却也不敢上前讨要,不然的话,问你一个勾结汉奸的罪名,那可就把命搭上了,谁让人家吩咐了,一众晋商都不许走,要审查呢。
    这个过程中,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勒索的事情,也难怪,于成龙只看了看,在帝都城外的所谓新城区的气魄,就知道,人家是干大事的,也是太有钱了,只怕是看不上啊。
    所以,于成龙不希望这些长老们开这个杀戒,一旦如此,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还是如此下杀手,那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啊。
    鼓起勇气,于成龙说道:“这位赵长老,这位安……”
    李向前似乎非常善解人意,说道:“他是无心之过,又是读书人,深明大义,只要我绕过他,他自然会痛改前非,效忠朝廷,你想这么说,对不对。”
    于成龙被吓了一跳,这和他所想的内容差不多,无论是谁,以这个身份来劝,也只有压低姿态,说点好话,试图让对方觉得大人物宰相肚里能撑船,放他一马就是了。
    但他想不到的是,居然一口就叫出自己所要说的话来。
    李向前对此毫不意外,这本就是多少年的经验传承,那些为自己熊孩子叫屈的家长都这样,我们家孩子还小,虽然把那个谁打进了医院,但那是他身子骨太弱了。
    于成龙不是家长,不过讨论也不会差距太大,李向前说道:“很容易猜测,阶级局限性是非常普遍的,如果是普通农夫百姓冒犯了士人,那么自然就是该杀,而士人咬人,却觉得自己没错,这是阶级斗争问题,不是靠武力可以解决的。”
    李向前在内心中嘀咕了一下。
    真正可以解决这些士人肆无忌惮人吃人的,也只有将来高校扩招,发展工商业,秀才举人都成了**丝的时刻,那时候就好看的多了。
    说起来,基本上孔乙己的故事可以放出去了,对他来说,打压士人集团,是绝对正确的手段,只不过,绝对不能让他们形成合力,对抗政府就是了。
    忽然心头一动,眼前这个人,智力不坏,起码可以从自己头发上,“推断”出一些东西,一肚子坏水没什么,其实,有时候,这些人,更好用啊。
    所谓政府,就是得这么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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