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人啊。”
    李向前摇摇头,明天就是开拔的日子,但外面的风声依然很大,似乎还带有某种特别的旋律,他慢慢醒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喊道:“露云,外面的雨还大吗。”
    露云从室外探头探脑的进来,说道:“公子,哪有什么雨,雨停了。”
    “什么!”
    李向前顾不得套上外套,慌忙奔出小帐篷。
    连续多日的阴雨天气后,终于在他无数次祈祷和低声诅咒之下,天气放晴了,晴空万里。
    李向前敬畏的望了望天空,这,是百万辽东冤魂们的愿望,使得他们行军的最后阻碍不见了吗。
    那一刻,他仿佛被某种情绪完全感染,沉浸,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受了太多的苦,该到了算一算总账的时刻了。
    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攻而示之不攻,孙子曰。
    能想出这样猥琐战术的,必然是孙子级别的,但这孙子的打法,却是效果好到爆炸的好。
    他们早有预计,不可能扫清遍布整个华北的鞑子间谍网,这套间谍网,遍布各地,根深蒂固,几乎已历百年。
    在大明后期,他们也陷入了本地土著居民收入升高,不愿意进行“低端”工作的陷阱,而此时,蒙古部落早已被几代大明皇帝热战结合经济战的打法弄得苦不堪言,内部四分五裂,甚至到了几百年后也是无法团结,多年后,甚至被满人玩出来一个每年定期“减丁”的政策,也算是苦了他们了。
    涌入华北和周边州府省份的蒙古人,当然是以勤劳工作为主,在融入当地人民生活方面,做的还是不错的,但其中不得不也会渗入一定的奸细,这本就早在算中,也没人在意,一个大国的各种行动,本就是被其他小国严密监控,如果没有这点肚量,干脆就和其他国家停止来往好了。
    但是这次,先是用反间计,恐吓小奸细送过去假情报,然后突然间加强路上道路巡逻,严密的信息封锁之下,等到知道不对劲的幸存奸细们,千里迢迢绕道跑到沈阳送信的时刻,一切已经都来不及了。
    “什么,怎么才来?没有乱起来,反而是集结了许多的骡马队,在背后运输物资?连你的骡子都征用了,还是给了钱的!”
    当鳌拜在沈阳歇息几天,终于把连日来耗掉的精气神补充回来,这些天鳌拜大人可是瘦了不少。
    在接到这个让他撕心裂肺的消息的同时,只听远处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声响,一开始还不知道为何物,但仔细倾听,却是好像人说话的声音,是从什么山谷一般的地方喊出来,所以有那么一点回响和回声,但主流的声音还是空灵而遥远。
    鳌拜连忙跨出房门,他身量宽大,此时全神贯注之下,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这么一推,居然将那松木门给直接推了下来。
    只见他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之前曾经远远的一眼,见过的那飞行之物,此时又一次出现,还悬浮在盛京城(沈阳)上空,得意洋洋的盘旋在那,同时巨大的声响传来,似乎是有人在说话,而且这话,鳌拜恰好听的真真的。
    “盛京人民们,盛京人民们,盛京八旗公司倒闭了,王八蛋老板多尔衮,吃喝嫖赌抽,欠下了3.5个亿,今天带着他的大姨子布木布泰逃跑了,多尔衮你不是人,这里的老百姓给你家干了十年多……”
    “下面播报长老会下属城管局甲申年盛京城拆迁工作计划表,接下来的十天内,我们将对盛京城内著名违建,十王亭以及其拥有者进行强制拆迁驱逐,人民家园人民拆,拆好家园为人民,一人抗拆,全家上刑……”
    “清军弟兄们,解放……我军已经把你们包围得像铁桶一样,你们再也逃不脱了,希望你们再不要替常凯申……多尔衮卖命了,立即停止抵抗,放下武器,愿意当解放军,哦不,是汉军的,我们欢迎,想回家的,发给路费。”
    “你们原本就是大明的子民,跟着爱新觉罗家族,是没有好下场的,现在在我大明太子的领导下,在天上神仙的辅佐下,必将扫清一切敌人,趁早投降,早投降,早受益啊。”
    “现在肯独自走出城,自己集结于城西洼地处的投诚者,我保证你们以后的日子里每天吃香的喝辣的,(香菜,辣椒油)配秘书,(一本叫做士兵保密守则的书,简称秘)新式军队,长官不打人,不骂人,(都是老兵欺负新兵)心动不如行动,你还在等什么。”
    原本就没什么商业以及物流的传统,所以城中大门纷纷紧密,但是这也根本关不上天啊,那千年隼在空中稍加起飞,一个盘旋,就在几个主要街坊之间,扔下了无数纸片纸片飘飘洒洒,慢慢的飘散在很大的范围内,如同一道彩云一般,倒像是……有了几分美感?
    纸片很快被清理了,少部分被收在一些激动而颤抖的手中,拿在这些早已因为常年苦力的奴隶劳动而已经干结褶皱的手中,被贴着肉藏起来,哪怕是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鞑子们如何威逼,也始终不肯交出去。
    哪怕在黑暗的长夜里,也会有人去向往光明,哪怕这希望多么渺茫,但他们既然已经等到,却又怎么会放弃?
    这些纸片的样本,很快就被收到了某些大臣手中,他们聚拢在十王亭这个政治中心之内,一个个愁眉苦脸的看着这些来自天空的纸片,时至此时,已经没人对飞船的存在再能够做任何质疑,他们也只能在心里安慰,只需要一看,就知道这东西,哪怕在仙人那边,估计也是很少见的法宝吧,不然的话,一次性来一千艘,他们不就完了?
    不过,这种想法,也就是在某些人的脑海里匆匆一过,自从“发现”自己是在和神仙敌对,基本上人心惶惶就已经开始蔓延开来,很少有人拜的观世音或者弥勒佛也开始有人光顾,同时少部分人却开始暗暗欣喜起来。
    暗中准备几件包衣奴才的衣服,等到出事后,四散逃亡,各安天命,别忘记,那句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可就是沈阳城某人的后世子孙所写,写的可谓是入木三分。
    十王亭内,济尔哈朗的头发已经完全灰白,似乎已经油尽灯枯,不再有精神,他的判断错误,使得八旗失去了最后一点生机,他左右看了看,似乎这些兄弟子侄也都是如此,“代善大贝勒,你快给大伙儿拿拿主意吧,现在城里的军队,已经以你家的正红旗,镶红旗为主了,是逃是守,你拿主意吧。”
    代善的精神完全慌张,说道:“你这是说什么话呢,什么叫我拿主意,现在我都不知道该如何了,打也打不过,跑往哪跑……”
    他的脸上多了几分少见的狠厉,说道:“范承谟那个奴才,办的什么差,不是说汉人皇帝,拿了钱,咱们服个软,就能十倍八倍的拿回来什么赏赐吗,现在呢,什么都没有,我倒要看看,范文程一家子,是不是投靠回去他们汉人。”
    济尔哈朗瞄了他一眼,心说难怪你身为长子,你爹都不让你继位,这脑子,基本上告别军政斗争了,现在想起内讧?不说别的,你弄死一个范家,其他的汉人群体还不都寒了心?哪怕当面不说,起码暗地里就会戒备于你,还不如说几句痛快话,忽悠范家去玩命,自证清白呢。
    不过,济尔哈朗也是明哲保身的人,于是说道:“范文程对我们八旗还是忠心的,不然的话,他让儿子收着那些金银,说会和咱们和平不战,突然来这么一把,不比现在还麻烦,大贝勒,你让手下的奴才,多和宁完我,范文程这样的汉人走动走动,晓以利害,告诉他们,这个时候,我大清没了,汉人是要对他们算总账的,他们的奴婢田地,也都是那些关内的大官要的,所以,保住我大清,才能保住他们自己。”
    忽然有人恶意道:“对对对,要让他们在前面,摄政王,你说,咱们学成吉思汗的老法子,打仗的时候,驱逐汉人奴隶在前面,只要那些汉军敢打过来,死的也是汉人,咱们就骑着马儿,随时就走……”
    “你傻了,忘记天上的那东西了吗,小心人家直接落在你面前,一下子,压也压死你了。”
    “我这不是看着,那东西也只会在天上乱飞,不敢下来吗,那就是个空架子,怕了咱的弓马骑射……”
    “人家是来劝降的,这是先礼后兵啊。”
    济尔哈朗担忧的看着眼前的纸片,这纸片上没有文字,只是画了四格子的图画,他们不懂这就是传说中的漫画,但起码明白,这是针对绝大多数的人都不识字,所以才特别设计的。
    纸张的质量很棒,图画清晰,还是彩色的,居然看着非常搞笑,就在这个上面,第一格的画儿,是几个留着辫子,举着短刀,身穿八旗服侍的小兵,似乎在挑战着什么,那神情,夸张,愤怒,但就是有那么几分搞笑。
    到了第二格子的时候,画风突变,这几个小兵已经倒在地上,可以看到地上流着的是鲜血。
    第三个格子里,那几个小兵却是换了个样子,他们将那刀枪扔在地上,然后跪在地上磕头。
    而到了第四个格子里,这几个士兵就不再跪着磕头,也没有死在地上,而是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的似乎是金银元宝之物。
    有的脑子慢的,还极其不耐烦道:“这画的是什么破烂。”
    但架不住有识货的啊,济尔哈朗已经完全明白了,“不好,这是要把咱们一锅烩了,一个都不打算让咱们跑啊。”
    “不行,得跑,得跑,去蒙古草原,去老林子里,去越北越好。”
    他正在焦急当中,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速度很快,喘息声很大,这些盛京最后的精英一听就知道是谁。
    那大汉气喘吁吁的回来,还没有人问他,他就直接说道:“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当出事的同时,鳌拜见机最快,已经点起一支兵,前去山海关方向去侦查敌情,顺便还派人前去疗养,还有几大屯兵地招援兵,准备打仗。
    但他看气急败坏的样子,这自然是没有成了。
    济尔哈朗肠子都悔青了,问道:“鳌拜,怎么了。”
    鳌拜看了一眼这主子,说道:“出不去了,根本不让走。”
    济尔哈朗脸色阴沉,忽然爆发出一阵力气,喊道:“来人,封住大门,不许这里的消息传出去,告诉卫士,谁敢多嘴,就把谁点了天灯。”
    这个连爸爸都可以卖的人,现在终于发出了火气,跟着转头对鳌拜说道:“你说说是如何了。”
    那鳌拜哭丧着脸,说道:“奴才点兵,刚刚出城去山海关看顾敌情,刚刚出门,没跑出来多久,那天上的大铁疙瘩就飞了下来。”
    几人脸色都僵了,他们可以想象出来冲出来一大堆大明官兵,把鳌拜的人砍死,这还在他们的理解范围内,但那东西,真的有用?
    “可曾是出来了,那什么仙人?”
    “哪有什么仙人,”鳌拜懊恼道:“就是那大铁疙瘩,在我等头顶飞过去,就这么一下,马就惊了,就我等全都甩了下地,全都摔伤了,我这是赶紧回来通报一声,看见我回城,那铁疙瘩也不阻拦,不过我的马算是跑了。”
    济尔哈朗的脸色不佳,说道:“这是连跑都不让咱爷们跑啊。”
    鳌拜急道:“摄政王,你说怎么办,标下听你的,要跑,也该想想办法,先把皇上送走啊。”
    皇上,皇上,济尔哈朗叹息一声,说道:“鳌拜,你是好臣子啊,平时我没有护着你,是我对不起你了,你先回去休息,现在是白日,是个人出城,想来在那天上,自然看得清清楚楚,辛苦你了,入夜后,你再派一队人出门去,天可怜见,入黒后,萨满保佑,让他们晚上看不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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