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就想,有什么关系,发个烧……又死不了人。”
    “尤其是你一边难受的扭动身体,一便痛苦的摇着头,一边嘴里却不断的呓语着……时修,时修……”
    苏小萌捏紧自己的衣角。
    别说苏小萌心里几多悲凉,就是任懿轩自己,也觉得此时此刻,太可怜了……
    他,真的太可怜了。
    她说的话那么狠毒,她的表情那么冷漠,她对自己,那样狠心……
    可他下定的决心,孤注一掷的疯狂决然,被她病弱的可怜模样轻而易举的击溃。
    说出来,多可笑?
    找毒贩买毒品,这样恶劣,连自己都不耻的行径,他也做了,最后却因为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而狠狠的打自己的脸。
    “我当时看着你的样子啊……就像看到了好多好多年以前,我还天天嘴里喊着“胖媳妇儿”的那时候……”
    任懿轩笑了笑,不是自嘲,不是轻蔑,而是怀念。
    “那时候,你只要遇到事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做错事了,就立马躲我身后,生病了,就钻我的卧室,躺在我床上……”
    “有一次,苏爸爸和苏妈妈去了乡下,把你丢在我家,我爸妈又出去工作了,我一大早醒来就发现你在发烧,摸你的皮肤,烫的我心惊胆战。”
    “你虽然有点儿胖,但身体特别的虚,三天两头进医院……”
    “你说……懿轩哥哥,我难受……你就那么一说,我就心疼的不行,打电话给爸妈,找邻居……生怕你会死。”
    “那会儿,我大概就是突然想到了以前,想到了……我从六岁开始就很失去你。”
    “苏小萌,我是不是很贱?你都结婚了,你都有了两个孩子了……”
    “……可二十年的点点滴滴已经堆成了我的整个世界。让我从中把你抽走,我的世界就空了……”
    “我知道,有些事情的确不由你做主,我和你之间究竟有过什么,都很难讲,但……我就是觉得你负了我。”
    “负了我的流年,负了我的爱情,我想向你讨。”
    眼泪爬上任懿轩的脸颊,他漂亮的瞳里,有他的嗔痴爱怨,有他的辛酸无奈,有他的无可奈何……
    “苏小萌,你说,我怎么能甘心……?”
    他平平静静的望着她,苏小萌的唇轻轻颤着……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苏小萌和任懿轩的视线在空气中碰在一起,彼此之间,有千言万语要说,那是漫长时光里的点点滴滴。
    她记得起来,也不曾忘记过,那些年,她和任懿轩在一起的时光。
    那大概是最单纯,最无忧,想的最少的时光。
    正是因为过去那二十年的时光太厚重,同样也占据了她太多的生命,所以两人走到如今这一步,才更让她难受。
    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真的没有想到。
    她以为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了,她以为错过了就错过了。
    这世上有这么多的突然和无奈。
    那么一个晚上,她和另一个男人发生了意外,她又怎么能预料得到……
    她……负了他……么?
    殷时修靠在墙上的脊背已经僵直。
    这是从一开始,从那一晚,他意乱情迷,鬼使神差的和苏小萌纠缠不歇开始,他便知道,终会有这样的时候。
    为一个人曾占据过她所有的时光而心生嫉妒,心存愤懑。
    道理谁都懂,漫长的人生轨道,你总不可能奢望她只认识你一人,只看到你一人。
    总不可能奢望她打一出生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你,喜欢的就是你,爱的就是你。
    偏偏苏小萌这样的女孩子,又没来由的就是招男人喜欢。
    殷时修,你真当这世上只有你一人慧眼识珠,能懂她的好,能看到她的美?
    你真当这世上其他的男人,眼睛都瞎了么?
    你只是比其他人手段卑劣,只是比其他人更有运气,所以你得到了她。
    过去也好,未来也罢,还会一直不断的有人发现她的优点,发现她的好……
    一直不断的会有人试图得到她的注目和青睐……
    明明这再正常不过……
    他已经过了任懿轩的这个年纪,无论做什么事情,理智会优于情感。
    明明已经过了他们这样的青葱年岁,过了他们这样幼稚天真甚至有些蛮横不讲理的年岁,
    可他的心里就是冒出了这样霸道的很是幼稚的声音:不许看别人,不许喜欢别人,不要和任何其他人有故事……
    这大概就是男人天生的占有欲在作祟。
    苏小萌看着任懿轩,就这么看着,良久良久,她缓缓启唇,
    “你给我的,我都承受,如果你还不解气,大可以继续找各种方式来折磨我,你可以折磨到你满意为止。”
    “……”
    任懿轩的眼睛抽动了一下。
    “如果这样做,能让你心理平衡些的话。”
    任懿轩轻轻扯了下嘴角。
    平衡?
    “我原以为折磨你,我心里是能平衡一些,可事实证明,不过是把锁住心脏的枷锁箍的更紧罢了。”
    “……”
    “苏小萌,你永远都欠我。”
    他紧紧的看着她,他要她承认她欠他,这样,他所做的这一切似乎就不会显得太过可笑。
    这样……他才能有那么一点退缩的理由和余地。
    苏小萌抿了抿唇,微微仰起头,眼里闪烁着的泪光慢慢被她倒回眼眶。
    “任懿轩,我是真的恨你。”
    她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说出的这句话,源自于她最真实的内心。
    “……”
    任懿轩心里“咯噔”了一下,瞳孔都跟着猛然收缩了一下。
    到了此时此刻……她的心肠是有多硬才能继续说出“恨”他的字眼?
    她……到底有什么资格来恨他?
    苏小萌的话,同样也让殷时修愣了一下……
    “我很恨你,恨你那样骗我,纵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我该经受的折磨都已经受过了,那种疼到骨子里,想逼死自己的心情,你恐怕不能明白。”
    他……不能明白么?
    任懿轩心中苦涩,他当然不能明白,就因为误以为自己碰了她,她要将自己逼至那样的地步!?
    眼泪挂在苏小萌的眼眶,她望着他,望透的是他们之间所有的羁绊。
    “我恨你这样折磨我,我恨你到了现在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也恨你……总是惦念着过去,恨你,太把我当一回事……”
    “懿轩,苏小萌或许是欠你,可她纵然欠,也只是欠你二十年的陪伴照顾,不欠你爱情。”
    苏小萌说完,便转过身。
    “任懿轩,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就算在路上偶然遇见,也不要打招呼,不要说话……”
    “……”
    她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门关上,她靠在墙壁上,觉得自己就像个侩子手似的。
    那时候,那时候,如果她懂爱情,也许,一切就又不一样了。
    偏偏,当她懂得的时候,她爱上的是另一个人。
    不,也许,也许……
    正是另一个人,让她懂得了爱情。
    “夫人,到楼下等吧,我让人给您沏茶。”
    苏小萌深吸口气,而后点了点头,
    “不要茶,给我点冰的饮料。”
    她想喝点什么,喉咙干的挠心挠肺。
    ……
    苏小萌出去后,屋子里便只剩下殷时修和任懿轩了。
    任懿轩靠在铁笼子上,眼睛湿润着。
    殷时修沉着眼,神情也有些飘远,飘到很远的地方之后,才慢慢收回来。
    他缓步走到任懿轩跟前,
    “你不该怪她,我早就和你说过,当初和她发生关系,她是不知情的,怀孕也是意外……”
    “你该把责任都算在我身上,该报复,该打击,该讨债,都应该冲着我来。你不该伤害她……”
    “冲着你来?殷时修,你有什么资格代替她来受这些?”
    任懿轩冷哼,而后扯了下嘴角,眼里依旧带着一份倔强的恨意,
    “不用你代替,你们既然这么相爱,她不好受,你也不会好受吧?”
    “……”
    “她不好受,我也不好受,你呢?你就好受了?”、
    殷时修拧眉,问他。
    “起码痛快了!”
    “是痛了,不是痛快了。”
    殷时修毫不留情的纠正他。
    他,其实是可以理解任懿轩的,情到深处,怎么可能不孤独?
    放在心尖儿上的人,突然有一天不再属于自己,那种整个世界都被掏空了一般……
    他不用切身经历,只需想想……
    别说是任懿轩,如果有人此刻将苏小萌从他身边带走或者抢走。
    他必然会以翻天覆地之势抢回来!
    纵然抢不回来,那么谁也别想好过……
    殷时修承认自己从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任懿轩依旧只是冷冷的哼了两声。
    殷时修闭了闭眼,看着他,缓缓道,
    “那两针,是还你的。只是两针而已,不会上瘾。明后两天可能会有些后遗症,身体不会太舒服,但这都是你应得的。”
    “殷家四少爷……你的父亲可是个将军……”
    任懿轩眯起眼看着他,眼白处渗着血丝。
    言下之意,到底是太子党,还真是什么都敢做。
    “有些东西,能不能碰,和家世没有关系,和地位没有关系,和身份也没有关系。”
    殷时修蹲下来,轻声对任懿轩道,
    “其实你该庆幸,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你并没有真的对她做什么。不然……”
    “不然你会有一千种方法,折磨死我,是么?”
    “不仅是你,还有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所有和你有关联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惨重到让你哭都哭不出的代价。”
    面对殷时修骇人的话语,任懿轩只是轻笑,
    “那样也不错。”
    殷时修抬眼,对上任懿轩依旧倔强不服输的神情,任懿轩扬扬眉,一派自得道,
    “你了解苏小萌的,纵然她方才说了那样的狠话,但哪怕我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她也不会真对我怎样。”
    任懿轩的眼神有一瞬掠过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已经走出这扇门的女人,喃喃着嘀咕了句,
    “那女人连咬伤了她的小狗,都不舍得责骂……”
    “……”
    任懿轩回过神,他定定的看着他,
    “殷时修,你只是比我先得到她,不代表她对我没有感情。”
    “她当然对你有感情,不然,我吃的哪门子醋?”
    殷时修的坦诚让任懿轩微讶。
    “可,从今而后,她不会再对你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任懿轩一双眼冷着,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况且……”殷时修正色,
    “即便我要对你做什么,她也不会傻到让她知道,比如,我还你的这两针……”
    任懿轩眸子眯了一下,而后轻笑,
    “也是。遇上你,我真是运气背到家了……”
    殷时修起身,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直接丢进铁笼子里给他。
    钥匙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容家不会容你,容氏也不会留你,这不过是最小的代价,若是容家那一家子狠起心来,怕是会彻底断了你的前途。”
    “我毋需靠容家什么。”
    殷时修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任懿轩和苏小萌青梅竹马的关系,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任懿轩拉进殷氏,就像当初那样。
    他看重的就是这个比自己年轻近十岁的男人,有胆有谋,敢作敢当的性子。
    “是,你还有家小公司……可,那只是一家小公司,容家人想动它,太容易。”
    “总之,不劳殷家四少爷费心。”
    任懿轩直起脖子,仰起头,还是那一脸的傲气。
    仿佛在殷时修面前低下头,那是一件比死还要难受百倍的事情。
    殷时修耸了下肩,
    “我没有要费心,我只是说说而已。想看看被称为天才的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
    任懿轩别过头。
    殷时修眸子沉静下来,那双薄唇又一次抿了下,而后,又轻启,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爱她,你最心爱的这个女孩儿,她会幸福。我承认我是个强盗,但你也得承认,我这个强盗能给她的,比你多。”
    “……”
    ——一卷完:惟愿时光不负人——
    小剧场:
    ——软蛋,滚吧——
    单明旭说起来也是挺爷们一少年。
    是的,爷们!虽然他也才刚满十八岁。
    闯了大祸后,责任一肩扛下,毅然决然的背起行囊,一头扎进了部队。
    这是其一。
    尽管他去之前是做足了功课,万全的准备,以确保自己不会吃太多苦头。
    ……
    进入军区第一天,行李在门外被搜刮了一遍。
    班长收缴物品,同期新兵在那磨磨蹭蹭的不舍得手机平板电子游戏机,明旭上交的利落不已。
    哪料班长瞄了一眼这一千来块钱的三星旧款手机,当即让他脱了上衣裤子。
    一部价值上万的手机在众人眼前掉了出来。
    单明旭在心里把眼前这看着眉清目秀的班长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
    “这里是军区!!是部队!!你藏这玩意儿干啥?!啊?!”
    “报告班长!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三十个俯卧撑!立即!”
    “是!”
    是的,明旭就是这样,错了就承担,错了就认罚!
    这是其二。
    两部手机都被收缴,单明旭不得不承认,此班长,非凡物!
    所以,直到两周后,他才去厕所把第三部手机,游戏机还有一个不大,但很精巧的“百宝箱”给拎回了屋子。
    这是他背着行囊进入军区后,借口上厕所时便藏好的。
    ……
    部队是个变态地儿!
    一声哨令,就是跑圈,沿着塑胶地跑,沿着沙地跑,沿着山路跑,沿着泥泽跑!
    早上跑,上午跑,下午跑,夜里跑……
    特么的一跑就是二十圈打底!
    说话加圈,掉队加圈,节奏不对加圈,就连表情愤懑都得加圈……
    单明旭纵然做足了调查,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这变态的操练给唬住了。
    但单明旭还是很认真,很卖力的跑。
    这是其三!
    只是……
    跑两圈就晕,四圈就吐,六圈就流鼻血……
    特么的,他就不信谁还敢让他跑?
    带单明旭去医务室待着!
    带单明旭回宿舍待着!
    单明旭,你去树荫下头待着去!
    “班长,我能行……”
    “去待着!!”
    “……哦。”
    ……
    部队里的食物,单明旭是真的不敢恭维。
    吃惯了山珍海味,出去一顿饭就常常上千的某少爷,闻着这饭菜味儿就够了,每餐吃的少。
    在同期新兵眼里,单明旭的形象便是……
    长得好,体质差但性格很坚韧!吃得少,但人很友善!总拖后腿,但性格坚韧!
    为此,同期新兵都很照顾他。
    比如打饭菜,一人两颗肉丸,大家会让明旭盘子里塞足五个。
    明旭面子上感动的紧,却默默的把丸子还给他们,不仅如此,还把自己碗里那两颗分了出去。
    说自个儿总掉队,很对不起大家,这一说,更惹兄弟们感慨!
    一个个都把他当亲弟弟看待!谁都护着他,谁都帮着他。
    ……
    于是乎,单明旭在部队里的日子,就这么坑蒙拐骗的凭借着好人缘悠哉过着。
    烈日炎炎之下,操场上的草都长不出,枯黄一片,但人却要顶着毒辣的太阳,一圈一圈的跑。
    在单明旭眼里,那指挥的教官,领跑的班长,全都是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动物。
    同样的伎俩,他反复的在用,却并没有被识破的预兆。
    大概也就是这样的毫无征兆,才让做了两个月的“部队老幺”,“病弱少爷”而百般受人照顾的单明旭,愈发自在得意起来。
    以至于,当连长走近他的床铺时,他还洋洋得意故作乖巧,站直身体,响亮一声,
    “连长好!”
    而当他绑在床板底下的“违禁品”被扔了出来时……
    他愣住了。
    但即便愣住了,单明旭心里也没太当一回事,觉着自己是殷绍辉的外孙,没人能对他怎样。
    的确,没人把他怎样。
    连长不过是把这些“违禁品”以及他的所有行李打包好,“放”在宿舍门口。
    不过是从他身边走过时淡淡瞥了他一眼,也不过就淡淡的说了句,
    “软蛋,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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