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煌打骂吴强的声音渐渐远去,问讯室里,黄主任和向魁心里都感慨万千。
    之前张义煌一直伪装出正经投资商的模样,他们对此深信不疑,要不是经过今天的事情,恐怕谁也看不清张义煌的本来面目,还差一点把屈仲北当成黑社会给办了。
    不过这样也好,黄主任觉得这完全是因祸得福,屈仲北前后共扇了张义煌6耳光,等于说会在荆潭投资6个亿,对于荆潭这种在三线城市里都排名靠后的地方来说,算得上是很大的手笔了。
    甚至黄主任心里还暗暗觉得不过瘾,要是张义煌再多“挣扎”一下,让屈仲北多扇他几个耳光就好了。
    “这个……那个……”向魁摸出自己的黄鹤楼,恭恭敬敬地给屈仲北派了一支,又亲自替他点上:“屈先生,我只是个粗人,之前多有冒犯,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黄主任想起这事自己也有很大关系,也赶紧道:“屈先生,今天这事,完全是因为……”
    “不用说了,你们只是公事办办而已。”屈仲北平静道:“而且我也没有实质上的损失,今天的事不怪你们。”
    眼见屈仲北对之前的误会就此揭过不提,黄主任和向魁在感激之余,都把他奉若上宾。
    “对了,还有件事需要你们求证一下。”屈仲北把张义煌剧组涉嫌洗钱的事说了出来。
    “什么,还有这种事?”黄主任大惊:“我们荆潭虽然大力招商引资,但绝不会容忍任何人假借投资的名义,在我们荆潭干这种非法勾当。”
    要知道,这种事情早发现还好,一旦洗钱金额过大,就不再是荆潭自己的事。到时候惊动了省里,甚至成为公安部的大案,那荆潭可是要被点名批评的,之前市里花那么大力气招商引资干出来的成绩都要大打折扣。
    黄主任越想越担心,二话不说就要向市领导汇报情况。
    “上报的事回头再说吧。”屈仲北给出自己的建议:“毕竟这事只是我的推断,没有任何证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相关证据已经被张义煌销毁了。”
    黄主任和向魁商量后,决定通知离张义煌片场最近的派出所,出动民警去片场看看情况。结果如屈仲北所料,片场已经人去楼空,张义煌果然已经销毁了证据,并让手下进行了转移。
    这种情况下,黄主任自然没办法上报,向魁也没办法立案调查。于是他们商量好,如果张义煌从荆潭撤资也就算了,如果不撤资的话,以后一定要盯紧张义煌的所有活动。
    这事议定之后,黄主任一直陪在屈仲北身边,眼巴巴地和屈仲北敲定了关于他那6个亿投资的大致框架。
    其实屈仲北早就想好了,这6个亿投到荆潭,正好用来给文雨芝的共享餐桌项目拓宽市场,在这边再开个几百家共享餐桌店。按照一家店6—12人的用工需求、200万的年销售额,就能为荆潭创造几千个就业岗位、一年十亿左右的社会零售额。
    荆潭这边的风气虽然和南湘那边很不一样,但是地方官员对于引进投资、发展经济的渴切之心,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凭这一点,屈仲北也愿意在这里投点钱,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
    至于具体的细节,屈仲北打电话让文雨芝带着她的团队过来自行与黄主任接洽,当然,他作为大老板也要偶尔象征性地参与一下。所以他会暂时待在荆潭,不用急着回南湘。
    基本上今天的事情算是圆满收场,黄主任是最满意的人。本来他想亲自送屈仲北回酒店,但是屈仲北还想从向魁那里打听一些事情,便婉拒了这一好意。
    屈仲北等黄主任走后,单独问向魁:“向队长,你有没有听说过七尺胡同?”
    “七尺胡同?”向魁先是露出茫然的神情,随即像想起什么,脸色一变:“你问这个干什么?”
    屈仲北笑了笑:“看来向队长是知道的?”
    向魁为难道:“屈先生,你是生活在阳光下的知名企业家,做的是正规生意,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
    屈仲北平静道:“我有自己需要知道的理由。如果你不方便说的话,我不会强人所难。”
    “那倒不是……只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向魁神色复杂道:“这样吧,你跟我来。”
    向魁把屈仲北请到他的办公室,打开档案柜,在数百份卷宗里找了好一会,最终抽出好几份卷宗。
    “屈先生,你先看看这个。”向魁将其中一份卷宗递给屈仲北。
    卷宗封皮上写着“王虎赌博团伙案”,标注的日期是17年前。屈仲北抽出里面的资料大致看了一眼,内容是17年前荆潭公安打掉一个非法开设赌场的黑社会团伙的记录。
    不过卷宗里没提到任何和“七尺胡同”有关的内容,看上去只是一个极普通的案件。
    向魁等屈仲北看完卷宗,解释道:“屈先生,这个案子有些内容没有完全记录进去。那个开设地下赌场的王虎在十几年前算是荆潭一霸,为人非常狡猾,我们警方一直想打掉他的地下赌场,但每次无论计划得多严密,都被他和手下逃脱。其实最后我们警方能把他一锅端掉,完全是因为他的赌场出了事情。当时我们赶到的时候,他赌场里的人已经全部被打晕,才让我们捡了个现成便宜。”
    这种白捡便宜的细节,自然不会有人往报告里写。
    屈仲北听完,心里大致猜到向魁为什么给他看这份卷宗。
    如果没猜错的话,要么王虎那一伙人是来自七尺胡同,要么打晕王虎那一伙的人和七尺胡同有关。
    不过屈仲北没有急着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这事和七尺胡同有什么关系?”
    向魁道:“抓到王虎一伙后,我们对他们进行突击审问,奇怪的是,他们竟然都说不出,自己是被什么人打晕的。以我们的办案经验,当然看出他们是在撒谎。”
    说着,向魁将其他卷宗摊开摆在桌上。屈仲北一眼扫过去,基本上都是涉及到地下钱庄、地下赌场、组织卖淫的案件。
    向魁提醒道:“屈先生,你注意看这些案子的时间。”
    屈仲北看了看卷宗上的时间,发现这些案件呈现出高度集中的特点,全都是荆潭警方在两年时间内破获的。按时间上算,王虎赌博团伙案是这些案件被破获的开端。
    “由王虎赌博团伙案开始,我们荆潭警方在两年时间里破案的这类案件,比之前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这是一。”向魁顿了顿,继续道:“而且这些案件有一个特点,都是犯罪分子被打晕后,让我们警方白捡便宜,这是二。然后就是,所有被抓获的犯罪分子,都声称不知道是被谁打晕的,这是三。”
    屈仲北听到这里,心里已越来越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应该是两个势力在互相报复。
    向魁又道:“当时我还只是一个参与各种抓捕行动的普通民警,这些案子破了,功劳跟我没多大关系,也不会有什么人注意我。过了几年后,我有一次在下班时间去夜市吃东西,结果遇到几个在这些案子里被我抓过的家伙。当然,因为我没穿制服,他们没认出我来,喝酒聊天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让我听到,让我恍然大悟。他们说,‘前几年上面和七尺胡同互相折腾,搞得大家都没好日子过,现在总算消停了’。”
    说到这里,向魁停了下来:“屈先生,你知道我说这些的意思了吗?”
    屈仲北平静道:“你说说看。”
    向魁叹了口气,接下来说的话,基本上和屈仲北的推测一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警方白捡便宜的那些案子,其实是两个大型团伙争地盘、抢利益的结果,其中一方就叫七尺胡同。而且我们抓到的那些罪犯,比方说王虎,在这种团伙里应该只是最底层的小虾米。”
    “但就连这种小虾米,放在我们荆潭都是一霸,以此推算的话,在他背后的势力恐怕大得难以想象。最近这十年来,这些人的势力好像已经撤出了荆潭,如果不是屈先生你打听七尺胡同,我都快忘记有这么回事了。我不知道屈先生你为什么打听七尺胡同,但是我必须提醒你,最好离这种团伙远一点,有麻烦一定要交给我们警方来解决。”
    屈仲北不置可否道:“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了。”
    在这世界上,有白道、黑道,还有灰道。绝大多数普通人,生活在“三道”交汇的世界里,却一辈子都不会感受到这“三道”的存在。
    从屈仲北对田福、田禄的印象来判断,毫无疑问,七尺胡同就是灰道组织。
    在七尺胡同下面,应该控制着众多从事黑道活动的人,而它自身并不直接参与其中——如果田福、田禄这种人直接参与黑道活动的话,对社会的危害性非同小可,那么早就惊动官方、被全面铲除了。
    这正是灰道组织聪明的地方,拥有力量的同时,懂得收敛力量的使用,保持自身的独立性与神秘性。
    不过不管灰不灰道,也不管七尺胡同是怎么跟张义煌搞到一起去的,没有人能妨碍屈仲北收拾张义煌。
    因为屈仲北自己就是一道——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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