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磨城外的又一处地方,十多名修真门派的弟子在那里看着,他们之中有人会一种名为观天镜的法术,可以在虚空中化圆为镜,那圆并不是形成一面镜子,而是像将虚空挖去,让圆镜的另外一边呈现出千百里之外的景象。
    而这个时候他们听看到城中一片黑暗,仅有的一座火焰祭台已经被黑暗所吞噬。
    “死了?”突然有人问了一句。
    “死了吗?”又有人问道。
    “大概是死了吧。”有人不确定地答道。
    十多名修真门派的弟子,看着黑暗的镜子之中,他们只能够看到,自然听不到城中的任何声音。
    九天之上星光稀疏,并没有月亮,天地寂静,似乎在祭奠着二十万生灵的逝去。
    “活着,还活着!你们看,那不正是那只魔蝶吗?”一个人指着观天镜中大声地说道,只见观天镜中无尽的黑暗里,一只笼罩着红光的暗红色蝴蝶在黑暗之中奋力挣扎着。
    “居然还活着。”众多修真弟子感叹道。
    就在这时,观天镜中出现点点红光。
    “那是什么?”离观天镜稍远的一名修真弟子问道。
    “那是愿力之火吧。”站得近的一名弟子回答道。
    在他们说话之间,那点点红光就如萤火虫一般扑入黑暗之中,黑暗就像是水,萤火虫一扑入其中就只是沉浮一会儿便熄灭了。
    “那不是愿力之火,那是灵魂燃烧的火焰。”说这话的并不是这些修真弟子之中的人,而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的人。
    众人回头,见见说话的人身上穿着一身素洁的法袍,凌空虚立,法袍随风飘动,众人看他,他却并不看众人,而是直接看着天磨城,仿佛他能够看透那黑暗,看到城中去一样。
    众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于这个无声无息出现的人颇为警惕,一个个又回头看那观天镜,但却有人问道:“什么是灵魂火焰?”
    那人回答道:“灵魂火焰只有当一个人在将死之时,有着某种强烈的念头,在死后灵魂一时不散,去做将死之时一心想做的事时才会出现。”
    众人虽然并没有说什么,可是心中却不禁暗想,那得多强烈的念头才能够在死后让灵魂不散,并且去做生前想做的事啊。又看着观天镜中纷舞如萤火虫的灵魂火焰,心中感叹,只觉得有一股生冷凛冽的绝望仇恨扑面而来。
    就在他们暗自心惊之时,突然有琴声响起,众人回头,只见那个身穿素洁法袍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盘膝在那虚空之中,膝上横着一尾石琴,他拨动着石弦,而琴音就是从其中发出来的。众人心中大惊,立即想到了一个人,有名的木秀州山神,琴魔恒罗。
    顿时一个个起身遁走远避开来,那人却根本就没有看他们,只是看着天磨城,不断地抚着石琴。
    如果有人在他的身边,便会听到他在低声念道:“这一曲便叫怨魂。”
    琴音起,听在许多妖灵耳中,竟然是一个个感到了一股不甘的怨气,那是一种生无路无无归的怨恨,许多妖灵惊醒的瞬间纷纷远离,心中只当这是琴魔的魔琴弹出来的,却没有人知道,他的琴所弹的都是天地间的事,琴曲都来自于这片天地。
    琴音流转,顺着黑夜之中的风传得极远,就算是天剑峰都能够听到。
    剑灵看着天磨城的方向,那里是一片黑暗虚空,她眉头微皱地说道:“不能再等了,就这样吧,挖天天剑峰下的古霄灵脉,引古霄灵浪冲入天磨城中,这样,山神爷还有一线生机,天磨城二十万生灵或许还能够保全。”
    山神庙前一片沉默,并没有人回答,过了一会儿,那个自号花果真人的山猴说道:“依贫道看,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他说话的时候,看的并不是剑灵,而是贝壳。
    要掘开灵脉,引灵浪到天磨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在那么远的路上,灵浪并不一定能到,一路上还有临剑村和剑威镇挡在前面,所以必定要有人会兴浪作法,这可是水族妖灵才擅长的事情,所以这事就得看贝壳的。
    贝壳实在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身为水族,却又是山神陈功的灵侍,只有她引导灵浪,才有可能真的顺利使之到达天磨城。至于朱投山,虽然也是陈功座前的灵侍,可是他那一身蛮力,说不定灵浪在引到天磨城的过程之中,那临剑村与剑威镇也是不保了。
    陈功的第二元婴此时正隐于山神庙的神像之中,此时的他还无法做到元婴出窍,又没有第二把赤焰剑可以依附,所以只能够静静地在一边看着,至多在剑灵他们行事之时,暗中出手相助。
    而且他现在也不便暴露出来,否则不仅于事无补,还有可能引得别人的窥视。
    “将古霄灵浪引到天磨城去真的能救得了山神爷吗?山神爷是古霄山神,我们却在这里掘出地脉灵气,万一惹得人怨,岂不是对山神爷有害?”贝壳问道。
    “最多不过一日的事情,我会以托梦之法告诉临剑村和剑威镇中的人。至于到底对山神爷有没有用,那就只能够试过才知道了。”剑灵快速地说道。
    贝壳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好吧,我能将灵浪引到天磨城去,可是施法的过程之中不能让人打扰,否则灵浪就会失控,到时候会造成人间的大祸。”
    她的话才一说完,朱投山便已经接口道:“放心吧贝壳妹妹,一定不会让你被打扰的,如果有人打扰,来一个杀一个。”
    朱投山说着,一边晃着手中的一剑一斧,这剑斧显然被朱投山用心祭炼过了,如今灵气更足。
    另外那树上站着的夜莺没有出声,也没有飞去,伏于草丛中的那条黑白相间的蛇也一动不动。
    那个自号花果真人的山猴则是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把拂尘来,一手摸了摸不知有没有胡须的下巴,说道:“嘿嘿,这次也让大家见识见识本真人的手段,免得那些小的们就是对真人不敬。”
    朱投山又看了看那名叫烛九阴的黑白蛇和树上的夜莺,说道:“你们在山神爷这神庙前呆的时间是最长的,山神爷对你们可不薄。”
    原本按朱投山的想法,他们两个必定是不会回应自己的,出乎他意料的是,草丛中的烛九阴却说道:“我九阴虽然从来都认为这天地间没有情义可言,但是山神爷对我有传道授法之恩,我又怎么能够不报答,虽然天地无情,可是我九阴却与别人不同。”
    立在大树上的夜莺说道:“我是逃命于此,受山神爷庇护,自然要报答山神爷。”
    “好,山神爷曾经说过,天地间的生灵,无论是什么类,都要懂得敬与畏,当知道这两点后,才算是真正开启了灵智。无论是妖灵还是人类,修炼修的并不是法,而是心境,并不是追求一个法力高深,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而是一种自在的心。我不知道你们自在的心是什么,反正我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我逃之夭夭,看着山神爷在天磨城中死去的话,我一生都不会自在,就算是以后我法力通天了也会不自在。”朱投山说道。
    听他这话,连剑灵都为之侧目,就连朱投山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几乎是顺嘴而出,而且没有丝毫的停顿,他不知道这是他跟随陈功久了,潜移默化之中已经将他那趋利避害的心改变了。
    朱投山说完,转身冲入了天剑峰山林之中,他要进入到磐石洞天之中,从那灵脉泉眼之处开掘。
    当他的身形迈向山林之时,原本不过是寻常山猪大小的身体,在山风呼啸之下,已经长到了一只大象的大小,那一对獠牙更是闪动着慑人的寒光。
    朱投山来到了磐石洞府之外,顺着那地下灵脉的走向,头部压低,獠牙凶猛地向下一拱,不断地挑动着覆在灵脉上的土石,不一会儿便已经在那灵脉之上拱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来。
    其他的几个妖灵都站在山神庙前,剑灵则是闭目静立,面向着临剑村,一会儿后,突然抬手在虚空之中画了一道符,符化为一点点的灵光消失在了虚空之中,同时剑灵嘴里又低声念动着什么,没有人听得清楚,但是听在耳中却有一种听梦呓的感觉。
    大家都知道她是在做法让临剑村中的人沉睡。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天剑峰之上一道黄光冲天而起,地下的灵脉已经开始从裂开的口子冲出,整个山峰都开始轻微地晃动起来。
    朱投山大声地喊道:“贝壳妹妹,加把劲啊,山神爷还在天磨城中呢。”
    说话间,一声轰然巨响,那冲起了黄光猛然变得粗大无比,然后就如一道巨大的喷泉,冲到半空之后,化为灵浪,倒卷而下。
    这样巨大的动静,声传数里之外,可是临剑村中的人却并没有被惊醒。
    朱投山大吼一声,重新幻化成人身,如今他的那猪头已经可以幻化为人头了,只是那模样却不敢恭维,只是比起长着獠牙的猪相要好上无数倍。在他的左右两手之上,分别拿着一剑一斧,整个人立于灵浪之下,向着山峰之下奔涌而来,那灵浪就像是他身下的座骑一样。
    这时候贝壳出现了,她安然立于那冲卷而下的灵浪之中,纹丝不动。
    此时在这里的没有一个普通的生灵,自然能够感受到贝壳身上有着一股莫名的韵律,就像是有一道道的波纹从贝壳身上发出去,又像是低声耳语,向着那奔腾的灵浪嘱咐着什么。
    这灵浪在这一刹那间仿佛变成了有生命的一样,就如一匹奔马,跟随着朱投山一路狂奔,直向着天磨城而去,路过临剑村的时候,那如同实质,可以给万物巨大冲击的灵浪竟然根本没有碰上村中人们的屋子,只是从屋子旁边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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