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龟吼声中有着一声轰响,金塔寸寸碎裂。被金塔上的火焰烧过的巨大玄龟身上此时再也没有一丝焦痕,浑身流光溢彩,那龟甲之上不知道何时已经形成了数道带着洪荒气息的纹路,数十丈的身躯在虚空中扭动,天魁峰中的灵气便翻涌而动。
    这电光石火之间的变化出人意料,本来许多人以为玄武大神没有炼身成功,想不到居然是成了。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玄武大神大笑,然而在他的笑声之中,又一座巨大的金塔显现出来,当大家看清楚那座金塔之时,金塔已经是将玄武大神罩在了里面,从透明到半透明,直到完全看不见玄武大神在金塔之中的样子。
    一道剑光飞逝而出,穿透山中灵雾,直向天空之中飞去,虚空之中响起一丝淡淡的剑吟,那一抹剑光,在别人眼中就像是夜空之中的一点萤光,一闪一灭,一闪一灭之间越来越近。
    “天魁峰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在天魁峰中,那个身穿杏黄道袍的年轻人又出现了,仍然是站在那道观的一角飞檐之上,就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在他的话才起之时,天魁峰之中的灵气翻涌,如海浪一样翻起一只巨手,朝着那直向九天飞逝而去的一点剑光抓去。
    突然,云端一抹亮光朝着天魁峰中落去,同时响起清晰的剑吟声,伴随着剑光落下,有一道声音传下:“久闻南天门传人不出天魁峰,今日有幸得见,荣幸之至。贫道蜀山峻微,愿与道友在天下人面前,演法一场,不知道道友可敢。”
    这声音自云端传下,传得极远,安静的天地间,如有一片风雪洒开。
    这段话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陈功脱离天魁峰回到天空之中。在他回到天空中的这一段时间之中,也就是那云端峻微说话的时间内,那一抹剑光仿佛挑动着海啸的风引,剑势变幻,剑罡爆涨,剑诀牵引之下竟然是带动了天魁峰的灵气。
    一剑刺下,仿佛风啸州的漫天风雪都随剑而至。
    那身穿杏黄道袍的年轻道人并没有像之前对付陈功一样的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是一指点出,刹那间他整个人就像是变成了天魁峰的中心,天魁峰中所有的灵气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集中到了他那一指上。
    剑光璀璨,直刺而下,一指如玉,针锋相对。
    瞬间,剑指相交,在剑指之间迸裂出环形的光华,剑光闪逝而回,竟然在陈功飞临九天之上的时候回到了峻微的手中。
    她手右手指捏着剑身,那丹凤眼的眼神依然倨傲,她看着道观上站着的南天门传人,南天门传人也同样地看着她,那如玉的手指上有着一丝淡淡的剑痕。
    只听他淡淡地说道:“蜀山剑仙,果然名不虚传。”
    峻微并没有回答,她已经解下了腰间的葫芦,仰头喝下一大口,转身踏空而行,如履平地。道衣飘飘,黑发飞扬,酒香弥散在空中,根本就不理会那些看着她的人眼中的异样神色。
    陈功仍然没有离开,他在看着那虚空之中仍然在燃烧的金塔,不是因为玄武大神因为修成了玄武之身而被金塔趁机罩在了里面,而是因为白月在金塔之中。
    他的眼睛已经有些朦胧,手中紧紧地捏着白月传出来的一块玉符,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这应该就是她从蜀山盗出来的问天剑经,他看着那个南天门传人,只见他将手一招,金塔已经落回到了他的手中。
    远近各处,人人心惊。玄武大神的神威大家都看到了,然后这个南天门传人竟然是在金塔碎后仍然使出莫测的神通将其在成就了玄武真身之后收了,这样的手笔,在场的人自问都不能做到。
    他们心中难以置信,陈功心中自然也是难以置信。连他都能够自天魁峰之中脱身,没道理玄武大神在成就玄武真身,登上天神之位的时候还会被困在那里,他如果想要走的话,恐怕这虚仙大陆之上没有人能拦得住他,可是他偏偏就被收在了金塔之中,生死未知。
    陈功立刻想到了或许那塔有问题,又或者那个南天门传人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镇压玄武大神身上。只是这些现在陈功不想再去考虑了,因为他元婴受创,已经伤及元神,必须要尽快地回到天剑峰的山神庙的山神像中去。
    转身之间,已经化为一只暗红色的蝴蝶,翩然飞走,一时之间,远近各处的人都走了,天魁峰再次回归于平静。
    有时候天地间的事总是那么玄妙,陈功在天魁峰之上幻化出人身看着那名南天门传人之时,别人也在远处看到了他。他只是将手中的玉符紧了又紧,然后转身化为蝴蝶飞遁而走。许多人自然能够看到笼罩着蝴蝶的剑罡薄了许多,而且刚刚来的人身也朦胧不清。
    古霄山脉的大山神玄武大神欲成就玄武真身,挟古霄山脉灵力上九天,整片古霄山脉三十六峰山域的山神被他全数带上,却仅仅只有一个存活了下来,他自己
    也最终被困在了天魁峰中。
    有人说玄武大神抵挡天劫之后消耗太大了,所以才会被天魁峰之中的南天门传人以玲珑宝塔收了;又有人说那南天门传人的主要精力都在他的身上,所以他才会被最终收掉;还有人说玄武大神其实并没有事,而是有意被收入其中的;也有一些人的注意力放在了陈功所化的蝴蝶身上,说他能够逃走,是因为蜀山峻微出的那一剑。
    反正不管怎么说,陈功活了下来,玄武大神被南天门传人收了,整个古霄山脉之中的山神除了陈功之外,算是已经死绝了。
    陈功已经回到了天剑峰,他重新附回了神像之上,开始了又一次静修。
    而虚仙大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静得太久了,还是被玄武大神那一声龟吼点燃了喧嚣,天地间竟然开始纷乱起来,虽然这纷乱只不过是世俗之间的纷乱,修真界和神道中人还算是平静,但是各处的争斗都已经多了起来。
    虚仙大陆上大小国林立,许多道门弟子下山行走,行善积德,体悟天心,感悟大道,自然那各处降妖除魔的事也就多了。
    有人四处挑战,有人疯狂除妖,有人除魔卫道,又有人说不管他做了什么,求的都只是长生大道。更有人四处夺宝,夺取别人门派的修炼法诀,还有人混迹人间,游走四方。
    甚至还有人去人间当大将军,当皇子,当皇帝,在平定乱世,而有些人则去人间当起了流民,当起了盗贼,成了起义军,不管他们做什么,他们都有自己的一套说辞,是为了超脱得道。
    这十万年的悠久岁月之中,大家都努力地依着前人留下的修行之法在修炼,耳中听着先贤师长流传下来的传说,心中向往自己有一天可以翻天覆地,挥手间斗转星移,却最终只落得衰老而死。无论自认为自己有多高的境界,无论曾经多么的厉害,最终都死了,最多都不过几百年,全都死了。后面的人渐渐地疯狂起来。
    十万年,修炼似乎就是一条走不到尽头的迷途,他们不知道是法诀错了,还是天地变了。如果说法诀法用,偏偏又能够修炼出种种不可思议的法术神通来,如果说是有用的,为什么就是不能够成就长生仙道。
    在沉寂了十万年,在疯狂积累了十万年后,这个世界终于开始爆发起来,开始寻找新的成仙得道的方式,虽然都还在修炼着,但是已经不再限于传统的修炼和修行了。
    陈功心中烦躁,甚至可以说是坐立不安,一想到天魁峰之中的金塔里的白月,他就有一种要再入天魁峰的冲动。只是他的元婴受到了重创,如果不是及时回到了神像肉身之上,只怕就要死在外面了。
    此时的陈功正坐在山神庙的门槛上,身前那永远都不消停的朱投山,嘴里有永远都说不完的话,旁边是贝壳,磨盘大小,依然长着青苔。她与朱投山根本就是两个极端,一个总是不得消停,一个一天到晚都不会吭一声。
    陈功再次拿起那片玉符来看,灵识自然而然地探入其中,脑海之中立即浮现出几解码器话,这几句话他看了几遍了,每当心中难以平静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看。
    这玉符正如陈功在天魁峰上所想的,的确是蜀山剑派的问天剑经,只是这玉符之中除了原本的祭剑修剑之法外,还有几行白月以灵识印入的文字,字如雷纹:“天地将变,速回天剑,静修养神。待我重归之时,便可重开古霄,以证大道,破除束缚。”
    如果不是陈功当时亲眼看到白月,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是白月说的话。这有些不像白月的性格,或者说并不符合白月在陈功心中的形象。
    这些天来,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在虚仙大陆之上看到的白月,或许那个隐藏在她体内的存在对她的影响还是极大的,所以让他对她都有些不太了解起来。
    “山神爷,我看神仙姐姐一心为求大道,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大道,所以你还是不要为她担心了。”朱投山说道。
    陈功心中一动,他和白月不一样,他们是知道虚仙界之外还有更为精彩有世界的,所以白月一心求大道,其实就是救脱离束缚。只是这话他并不能够与朱投山说起,嘴里只是答道:“求大道的人不是应该静坐山中,潜心修炼吗?即使是行走世俗之间,也要尽量做到不沾红尘,不若俗事吗?”
    朱投山来回地走动着,他那只断掉的前腿已经重新长了出来,所以如今走起来看上去倒是正常了许多,他想了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道:“神仙姐姐一定跟别人不一样,神仙姐姐根本就不是一般的人。”
    陈功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心中却有一股莫名的烦躁感,这感觉一阵一阵,让他很担忧。因为这感觉像极了在秦广王城之中被禁仙梦魇术纠缠的感觉,难道那禁仙梦魇术又要爆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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