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功眉头一皱,心中越发地烦躁起来,连声催促道:“好了,我知道了,你照我吧,我倒要看看能照出什么来。”
    陈功才说完,剑灵却把手中的黑色镜子收入了怀中,同时摇了摇头,说道:“山神爷心神不宁,内心烦躁不安,我不能让山神爷照。山神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又怎么能够害山神爷呢。”
    说完,剑灵便缓缓地向着后方退去,才几步整个人就若隐若现,眼看就要隐入黑暗之中。
    陈功连忙叫道:“慢。”
    剑灵应声而停,站在了那里,陈功继续说道:“你在那里等着,等我静心之后,你再给我看。”
    陈功强压下心中那翻涌而起的杀气,心中也立即想到了自己可能真的出了大问题,也明白剑灵一定是感应到了自己的杀气,所以才会退开。
    听了陈功的话,尽管剑灵没有再离去,却也没有再靠近半步。
    陈功说完,便凌空盘坐而下,吞吐着这片空间的阴气。吞吐灵气不光是可以积累真元,增长法力,也是一种静心的方式,通过这样的静修让自己心境得到舒缓和平静。
    以前陈功只要吞吐第一口灵气,便会静下心来,吞吐第二口之时就可以进入忘我的修炼状态,此时他却根本无法做到。
    一坐下来,心中就如受到了束缚一般烦躁起来,就像自己突然被人控制住,浑身难受,这与他平时那种沉稳的状态完全相反。
    吞吐着这阴气,虽然并没有刻意地修炼,不过法力还是在缓慢增长,可是法力增长的同时,陈功的心不仅没有平静,反而那种烦躁越发地旺盛起来,甚至让他生出一个念头来:“难道这个剑灵是故意要害自己,故意让我坐着不动,她好在暗处做法害我?”
    这个念头一生出,腾腾的杀机再也压制不住,陈功猛然睁开双眼,眼睛之中已经布满了血丝,向着剑灵所在的地方看去,那里已经没有了人影。
    陈功一声冷笑,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整个人腾空而起,向着剑灵刚才所站立的地方扑了过去,转眼间就消失在黑暗之中,只听他冷声大喝,随之又有破碎剑片划破空间的声音。
    陈功整个人在黑暗之中四处冲撞着,思绪如他身边的剑片一样疯狂飞舞着。
    黑暗之中无法确定时间,许久之后,陈功终于静了下来,缓缓地坐下,他自己不知道现在所坐的地方是不是原来的地方,至少在他的眼中,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黑暗之中,人影绰绰,鬼声呼啸,只是那些人影一靠近,却又看不到,仿佛只是存在于他虚幻的念头之中。
    他没有找到剑灵,剑灵就像是根本没有出现过。当赤焰剑再一次破碎,剑中的灵气元力和妖莲魂盅的气息,让他心神突然一清,杀念慢慢地消减下来。一回想起,自己竟然会有那般疯狂的杀意涌出,并且还不受自己的控制,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也觉得不寒而栗。
    现在的赤焰剑已经没有了剑体,只有一道幻影,可以让陈功看到剑中的灵力流动,火元力凝聚和那道清晰的莲花印记,当手抚过这赤焰剑的幻影之时,陈功的心境居然神奇般地清明了几分。
    心境清明的同时,陈功心中也闪过一丝恐慌,自己不知道中了什么法术,居然如此厉害,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就如同变了一个人,心神一直难以清明。而且连自己这样的状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都不知道。
    “剑灵,你出来吧。”陈功静坐在黑暗之中,突然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
    一会儿,黑暗之中一人缓缓走出,一身素衣,头戴白花,就如有重孝在身一般,正是之前不知道到了何处的剑灵。她缓缓地走出,盈盈地向着陈功行了一个万福礼,说道:“剑灵见过山神爷。”
    陈功盘坐在那里,说道:“你照吧,我看着,不会有事的。”
    剑灵静静地看着陈功的眼眸,然后微微一笑,自怀中掏出了一面黑色的镜子,说道:“这镜子我起名为照魂宝鉴,能照万物生灵的魂魄,无论是什么生灵,道行修为有多高,他的魂魄状态都是无法改变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擦拭着镜面,一会儿之后,将镜面对着陈功,镜面光芒一闪,镜中已经清晰地出现了一个人,或者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魔。
    那人额头大开,双目赤红,脸色铁青,看上去狰狞恐怖,就算是再熟悉陈功的人,看到这样的相貌,都无法将他认出来。
    “这是山神爷现在的样子,您知道在这秦广王城中我第一眼看到您时是什么样子吗?”剑灵看陈功似乎并没有什么异状,便继续问道。
    “什么样子?”陈功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中震惊,难以置信,自己的身体上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变化,却不想外貌变成了这个样子。
    “就是我们在城外遇到的那些黑骑士的模样,只有黑甲,没有身体和脸孔。我是因为本就属于这阴间的亡魂,所以才能够认出您来。”剑灵紧紧地看着陈功,注意着陈功的变化,好在现在的陈功脸上虽然有些震惊,却并没有像之前对她起杀心。
    剑灵手中的照魂宝鉴微微一晃,那镜中的影像又已经变了。
    镜中有一座山峰,山峰弥漫着黑色的雾气。山峰之上盘坐着一个人,这人的相貌自然是与之前的陈功一模一样,可是仔细看去的话,显然山峰之中的陈功并不是真实的肉身,而是一团雾气凝结而成的,手上有一把雾气凝结的剑,剑雾呈现出暗红色,上面还有一朵妖艳的莲花盛开着,显然就是赤焰剑的灵力元气与剑中的妖莲魂盅。
    让陈功有些不解的是,镜中的神魂之身上有着点点红光缠绕,那红光盘踞在身上各处,仔细看上去,就会发现这些红光就像是有生命一般,缓慢地游走着。而红光最盛之处正是陈功的额头,那个位置正是陈功肉身被劈开一道伤口的位置。
    “那红色光点是什么?”陈功压下心中悄然升起的躁动问道。
    剑灵脸色如白纸,同样凝视着镜中的红色光点,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禁仙梦魇术’,一种本不应该存在于虚仙大陆的咒术。”
    “禁仙梦魇术?可有解法?”陈功心中大惊,一听这名称就知道这法术有多麻烦,连忙问道。
    剑灵摇了摇头,说道:“传说很久以前,太乙源始大帝初立天庭,统领管理着虚仙大陆,而虚仙大陆那个时候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虚仙界,据说乃是太乙源始大帝手中的一件极为厉害的空间法宝。可是后来源始大帝消失,这虚仙界也受到了重创。后来曾经有人试图控制整个虚仙界,重新建立天庭,可是却失败了。但是失败之人却留下了这种禁仙梦魇术,凡是想取得虚仙界控制权的人,都有可能中这种梦魇术。这种咒术本就不是虚仙大陆的法术,所以中者根本无法可解。”
    “呵呵,无法可解,怎么可能。如果真是如此,那些所谓的外来之人,又是来自何方?”陈功嘴上说着,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源始大帝,虚仙界,外来之人,说起来这些还真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他不相信,这世上之事就如此之巧,偏生是自己中了这在剑灵口中无法可解的禁仙梦魇术。
    “此咒术乃是外来之人遗留下来的强大巫族用生命的代价施展的祭术,一命换一命,如何能解?而且这外来之人来自何方,难道山神爷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剑灵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功一眼,说道。
    陈功心中一突,却并没有回答剑灵的问题,反倒是抬头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又是什么人?”
    剑灵却并不回答,只是同样露出深思的神色,良久这宾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以前的记忆只是知道自己就是一缕几乎要幻灭的孤魂,四处寻找阴煞之地,最终附在了临剑村的祖宗牌位上享受香火信仰,身体才慢慢凝形,意识也越来越清明。”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这些东西在这片天地之间知道的少之又少,更没有人能够知道十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这个天地之中,长生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望了。”陈功不由得问道。
    “我想,我应该是这里的亡魂吧,偶然的机会让我离开了这里去到了人世间。”剑灵已经将照魂宝鉴反转照向自己,神情安静,拂了拂垂在肩头的黑发。
    没有人知道她在镜中看到自己的魂魄是什么样子,陈功自然也没问,因为他感觉到自己那股烦躁已经再次涌了上来,伴随着的还有各种情绪,杀念更是疯狂涌出,只想要将眼前的黑暗冲破,将黑暗之中的一切都毁灭。
    剑灵缓缓后退,在即将消失之时,仍然说道:“山神爷,要从这里出去,只有一年一次的鬼节才行。”
    话音落时,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年一次的鬼节,这原本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人间一天,这里便是一年。人间一年一次鬼节,一年的时间对于人间的神祗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或许一次静修之后,便已经是一年了,可是在这阴间,却要足足等到三百六十五年之后。
    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就算是陈功以前的修为与心境,想要坚持三百六十五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要说他现在已经中了禁仙梦魇术,只怕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根本就熬不过三百六十五年,便要被那禁仙梦魇术吞噬本源意识,成为一具只知杀戮的行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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