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萧逸歌见过天后娘娘,天后娘娘洪福齐天!”萧逸歌满眼都是隐忍的怒火,但还是毕恭毕敬拜跪了下去,又道:“臣今朝来是为了请天帝陛下和天后娘娘赐婚,还望娘娘成全我与七儿。”
    天后略微错愕地看了眼天帝,又微微蹙了蹙眉,像是很意外。
    我有一百多年没看到天帝了,他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器宇轩昂。可能是岁月的磨砺所致,他看上去更加威严霸气了些。
    我上前拜跪了下去,道:“洛小七拜见天帝陛下,见过大殿下。”
    天帝摆摆手,道:“都起来吧,既然你们俩都在这儿,朕便说说这些年不为你们指婚的缘由。”
    天帝顿了顿,语重心长地道:“逸儿,你和七儿的命格确实不合,并且是大凶之兆,所以……”
    “臣与七儿自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天帝陛下莫不是要以命格不合为借口来拆散我们?臣爱了七儿一百多年,难道这都是假的?”
    萧逸歌又打断了天帝的话,眉宇间的怒火已经快压不住。
    之前我告诉他在三生石前看到的有缘人不是他时,他都没有这么生气,此时却有些撑不住了。
    想来,他很清楚命格不合的严重性。
    我偷偷扯了扯他衣角,示意他不要跟天帝天后发火。说到底,他不过是臣子,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天君的威严是不可忤逆的。
    大殿下生气了,十分不悦道:“萧逸歌你怎么回事,这一百多年来,父王为你们的婚事操了多少心你不知道吗?既然命格不合,那强行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你不是不知道吧?”
    “臣对七儿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山河可证,若此生负她天打五雷轰。这份心难道比不得那乱七八糟的命格吗?”
    “放肆,什么叫乱七八糟的命格?命数都是上天注定,你敢亵渎上苍?”天帝也恼了,一掌打在了石桌上,把一盘桂花糕震得满地都是。
    “既然天帝陛下那么讲究命数,何以要逆天改命?”萧逸歌气得一张脸煞白,不管不顾吼道:“如若天帝陛下不为七儿改命,臣这辈子就见不着她。既然上天注定让我们相遇,你又为什么要拆散我们,不都是你促使我爱上她的吗?”
    啪!
    萧逸歌话刚说完,天帝拂袖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天后拦都没拦住。这一巴掌想来也用了全力,打得萧逸歌唇角都溢出了血迹。
    我下意识就拿出锦帕去擦萧逸歌唇角的血,看到天帝那气呼呼的样子,又讪讪把手收了回去。
    “你真是的,下这么重的手作甚?”天后嗔了天帝一眼,一脸心疼地看着萧逸歌道:“逸儿,疼不疼啊?”
    萧逸歌梗着脖子道:“臣不疼,只求天帝陛下和天后娘娘成全臣与七儿,哪怕废掉臣全部修为都没关系。”
    “小哥哥,别说了!”
    我从未见过萧逸歌这般不管不顾,他本对天帝和天后十分敬重,哪怕是在书院提及时,眉眼间都是滔滔不绝的敬仰。
    此番与他们僵持,定是豁出去了。
    天帝和天后已经够宽容了,我的担心他再出狂言会被罚,忙又道:“天帝陛下,天后娘娘,如若我不能与小哥哥在一起,也请你们不要为我指婚,我愿终生不嫁。”
    如此便可一辈子守在昆仑山,总也能朝朝暮暮看到他,足矣。
    “不行,你是我的!”萧逸歌严词厉色道,转身又朝天帝跪了下去,匍匐在了地上,“求天帝陛下把七儿赐婚给臣吧,臣从今往后定为天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天帝沉默了许久,道:“逸儿,你若不信,那朕今朝就当着众仙家的面再为你们排一次命格。但不管结局如何,你都得遵守,否则别怪朕翻脸。”
    ……
    紫微斗数,是仙家常用来排盘的星象布局,它与占星卜卦不是同一种术数。
    它以恒星的星性构造的人的思想,也叫主命。构造人的运气是为十二长生,也叫主运。因其布局里以紫微星为诸星之首,因此叫紫微斗数。
    老君、月老和三位仙尊均被叫到了九宫连星阵前,以苍穹为星位轮盘,当着众仙家的面又开始为我和萧逸歌排命盘。
    仙界被邀请来参加蟠桃宴的众仙全部都在这儿围观,阵仗空前绝后的浩大,同时也透着一股诡异的,令人不安的气氛。
    我站在萧逸歌身边,心里惶恐得好比上断头台。想想当年与念斟在三生石边所看到的画面,我心里七上八下。
    其实排盘开始我就大概猜到会是什么结局,否则天帝陛下不会犹豫纠结上百年都无法为我们赐婚。我估计萧逸歌也明白,所以他的手在微颤,掌心全都是汗水。
    此时的我们就好像要赴死的亡命鸳鸯,在等着宣判。
    天帝背着手站在苍穹之下,背影一片肃杀之气。我离他这么远,都深深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君临天下的威严和霸气。
    他肯定知道我的身世,那么也肯定知道念斟的身世,所以我不明白他和天后为什么要乱点鸳鸯谱,把我许给念斟。
    多么荒唐,多么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天际的星子被五位仙尊移来移去,布成了一个十分怪异的星宿图。其实我看不懂这个,但我知道结局定是我恐惧的。
    念斟就在我左边不远的地方,站在暮色下如暗夜里的萤火虫,田地里的金龟子,特别的出众。
    他一直在看我,藏在眼中那淡淡的笑意与成竹在胸的喜悦被我看得一清二楚,他定是知道天后有心把我许给他一事。
    “哦呵呵呵,好了好了!”
    仿佛过了一个纪元那么久,人群忽然沸腾起来,众仙家全都鼓起了掌。我忙抬头望去,只见苍穹之上出现了一副巨大的星象布局。
    五位仙尊和天帝都转过头来,不约而同地看了眼我和萧逸歌,都一脸的叹息。长武师父脸色更暗淡,他方才是抱着一线希望的。
    我脑子倏然一片空白,怔怔地看着五位仙尊和天帝陛下的脸,泪眼婆娑不知所措。这一定不是真的,我和萧逸歌那么相爱,怎么可能没有缘分。
    萧逸歌目瞪口呆地望着天空许久,低下头来时脸色忽地变得煞白。他身子剧烈地踉跄了下,一口猩红的血气毫无预警地喷了出来,染红了他一身白色锦袍。
    我忙扶住了他,才发现他身子哆嗦得厉害,手凉得跟冰块似得,“小哥哥,小哥哥你怎么样。”
    “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的,错了,肯定错了。”他推开我,转身冲到长武师父跟前跪下,拽住了他的衣角,“父亲,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孩儿要娶七儿,今生今世非她不娶,求求你,求求你了。”
    长武师父垂下头,仿佛倏然间苍老了很多岁,他拂了拂萧逸歌的发冠,道:“逸儿,既然苍天不许,你就别再执着了。”
    “不,不是这样的。”萧逸歌又跪走到天帝面前,重重磕了下去,“天帝陛下,求你成全臣与七儿吧,求你了。”
    “方才你答应过朕,不管什么结局你都要接受。”天帝不为所动,转头望向了围观的众仙,又道:“九儿为大家准备了丰盛的蟠桃宴,众卿都过去吧。”
    顿了顿,他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七儿,你是第一次参加蟠桃宴,天后特意许你坐她跟前,快点过去吧。”
    我狠狠抹了把眼泪,鞠了鞠躬道:“多谢天帝陛下和天后娘娘厚爱,小七身份卑微,就不去参加蟠桃宴了。”
    随后我上前扶起了萧逸歌,轻轻擦了擦他唇角的血迹,道:“小哥哥,我们先回昆仑山吧。”
    “七儿,七儿!”他抬头一脸痴嗔地看着我,星眸里全是爆裂的血丝和泪光,充满绝望,“七儿你知不知道,我连嫁衣都给你准备好了,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每一样都不少。”
    我瞬间又热泪盈眶,“小哥哥,我……”
    他踉跄着走到天涯边,指着苍天声嘶力竭地咆哮,“什么叫苍天不许,凭什么不许?你既然不许为什么要我们相遇,为什么要我们相爱?”
    我冲上前抱住了他,哽咽道:“别说了,小哥哥你别说了!”
    “我不服,我不信,我要劈了这该死的命盘。”
    萧逸歌说着推开我,覆手召出降来的那把轩辕剑,飞身扑向了墨色苍穹,扬起一道剑气往那星象命盘劈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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