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明明他现在是个大男人的样子,易佳夕却总觉得他浑身都充斥着一种疯狂的毁灭气质。
    毁人,也自毁。
    易佳夕走到大厅,易嘉泽姿态悠闲地跟在身后,“姐姐,最近集团里几个老家伙处处为难我,还有警察咬着我,我都快烦死了。”
    “不是那块料就别干了,请个职业经理人,你就花花钱玩玩女人,不挺好?”易佳夕讽刺道。
    易嘉泽笑着去牵她的衣袖,好像是小时候闹着玩一样,“姐姐,我迟早会把那些眼中钉拔掉的,你等着看。”
    “你指的是哪颗眼中钉?”
    “哪个最喜欢挡我路,我就指谁。”
    易佳夕微微颔首,指着她自己,说,“是在说我吗?”
    易嘉泽好像听到件极为好笑的事,“我们是一家人,我对付谁也不会对付你的。”
    “是吗?我就不一样了,”易佳夕无动于衷,“我最想对付的就是你。”
    他扯着易佳夕的袖子,语气无奈,“你怎么总说这么无情的话啊……”
    易佳夕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无比嫌恶。
    每次碰到这个疯子,总能惹得她浑身不舒服,完全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
    就在这时,易佳夕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一眼,不再同易嘉泽废话,疾步而出。
    十点十五分,还真是准。
    外面下雨了,梁霁辰的车停在门口,打着双闪。
    雨势不小,但刚下起来没多久,地面才打湿了一半。
    距离挺短,易佳夕打算跑过去算了,却看见梁霁辰在车里对她打了一个手势,然后下车,举着伞朝她大步走来。
    “这个又是谁啊。”易嘉泽的声音冷冷地在她耳边响起。
    易佳夕说,“与你无关。”
    说话间,梁霁辰已来到跟前,他将伞举到易佳夕的头顶,自己站在几步之外的台阶上。
    “姐姐,介绍一下吧。”易嘉泽说。
    易佳夕没有理会,他倒不觉得尴尬,主动向梁霁辰伸出手,语气散漫,“我是易嘉泽,你是?”
    梁霁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着易佳夕。
    他从未见过易佳夕这副如临大敌的状态。
    如果她是只猫科动物,只怕此刻全身的毛都要炸了起来。
    梁霁辰想起那天在饭桌上,无意中听到的话。
    雨水从屋檐滴落,他的大衣左边和半个背部很快沾上雨水。
    易佳夕忽然朝梁霁辰走近,挽住他撑伞的右臂,半边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不由分说地带着梁霁辰往下走。
    他身上有雨水的湿意,体温却是暖的,令人心安。
    在梁霁辰转身的一瞬间,易嘉泽好没意思地收回手,自言自语了一句,“连绍知道了可怎么办……”
    隔着雨幕,他的目光由始至终跟着那两人,看着他们走下楼梯,来到车旁,那高大的男人为易佳夕拉开车门,然后他坐进车里,利落的掉头,离开。
    直到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易嘉泽站在外面抽完一根烟,才返身走进楼里。
    车外是一个世界,车内又是一个世界。
    安逸,温和,仿佛与世隔绝。
    易佳夕感觉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她捏了捏脖子,手指冰凉,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用这只手挽住了梁霁辰。
    他自上车就一言不发,易佳夕又忘了系安全带,他这次居然缄口不提。
    这是生气了?
    易佳夕看着梁霁辰,说,“对不起。”
    梁霁辰:“什么?”
    她抿抿唇,“刚才不是故意的。”
    梁霁辰听懂后,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微微握紧,说,“道什么歉。”
    “不是你要我道歉的吗?”
    梁霁辰没说话,闷声不响地开车,途径第二个红绿灯,他停下来,开口说,“安全带。”
    得,终于恢复正常了。
    易佳夕一手揉着肚子,一手伸手拉下安全带,单手操作不方便,半天都找准地方。
    梁霁辰微微靠过来,接过安全带的卡扣,一下子对准孔位,帮她系好。
    “谢谢。”易佳夕声音很轻,身体微微蜷起,好像不舒服的样子。
    “你怎么了?”
    易佳夕轻轻吸了口气,说,“跟那个疯子说话就胃疼,疼死了……”
    梁霁辰看了一眼后视镜。
    她的妆很淡,好像眉毛都没描过,自然干净,没有瑕疵,只是脸色略有些苍白,嘴唇上只有淡淡的肉粉色。
    他只看了一眼,就被捉到,和她的目光在镜中相对。
    易佳夕问:“你看我干嘛?”
    梁霁辰说:“我没看你。”
    易佳夕可不像他,要看就直接大方的看,直盯得梁霁辰开始不自在。
    梁霁辰问:“你看我干嘛?”
    易佳夕回答:“你不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梁霁辰感到无言以对。
    他这种朴实本分的说话方式,遇上易佳夕这样的野路子,坚持不过三个回合。
    他败下阵来,转移话题,“要去医院吗?”
    易佳夕挺意外的。
    明明刚认识那会儿,他们还算势均力敌,互不相让,现在她竟能稍稍占点上风了。
    她知道,梁霁辰平时话虽不多,但绝对不是笨嘴拙舌的人,。
    但凡他想,他就能赢。
    至少不会输得那么痛快。
    他没有被打败,他是主动举起了白旗投降,甚至带着一点点妥协退让的意思。
    尽管只有一点点,仍然让易佳夕感到愉悦。
    她说,“不去医院,送我回家吧。”
    “胃不疼吗?”
    “就一点点不舒服。”
    梁霁辰记得她刚才怎么说的,“你不是说疼死了吗?”
    易佳夕:“……那只是一个夸张的修辞手法。”跟着,她进一步解释,“比如说, ‘我爱死你了’ 、’这个菜好吃死了’等等,都是夸张,大家都这么说,明白了吗?”
    “我没这么说过。”梁霁辰往右打方向盘,朝着易佳夕家的方向,“你经常对人这么说吗?”
    易佳夕愣了一下,“我?我……不怎么说。”
    他没说话,好像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只是安静的开车,留给易佳夕一个淡漠的侧脸。
    很快,车便停在滨江丽屿门口。
    坐在梁霁辰的车上,易佳夕总是容易犯困,她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十点四十了。
    “饿吗?要不要吃点宵夜?”她问。
    梁霁辰也跟着看了眼时间,“很晚了。”
    “不晚吃什么宵夜?”易佳夕笑了笑,“哦对,我忘了,你到该睡觉的时间了。”
    她挑衅得不要太明显。
    梁霁辰问,“你想吃什么?”
    “我刚才做了块蛋糕,在冰箱里,”易佳夕说,“想吃吗?”
    “很晚了。”他又重复了一次。
    易佳夕目光游移,打量了梁霁辰一会儿,随后淡淡地说,“你不敢,我不逼你。”
    解开安全带,她开门下车,一丝犹豫都没有。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快,已经停了。
    梁霁辰看着她的背影,收放自如,毫不拖泥带水的背影。
    她好像总是走得很轻易,而且从不回头看。
    好像是知道那个被她甩在后面的人,一定会追上去。
    她是有傲慢的本钱的。
    易佳夕走到小区门口那两颗装上了灯光的圣诞树前,有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她不期然地转过头,那辆车就停在身边。
    车窗落下,梁霁辰看着她,“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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