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瞧着有些眼熟
    小梅在廊下收了伞,见三娘皱眉趴在窗屉上,还以为担心院子里的玉簪花呢,不禁道:“姑娘放心,我这就叫人把玉簪花挪到廊间儿里,雨再大也淋不着。”
    三娘:“玉簪花又不怕雨,挪到廊间做什么。”
    小梅:“姑娘不是担心院子里的玉簪花?这些玉簪花可是九公子叫人送过来的。”
    说到这个三娘忽然想起刀疤男那日说往年在军营,都是男子,故不善与女子相处,却转过天就让人送了一院子的玉簪花来,这样的手段是不善与女子相处吗,当然,三娘跟所有女人一样,收到花还是很高兴的,尤其这么一院子的玉簪花,芬芳馥郁,看着便心情大好。
    也不知刀疤男怎么理解的,那天过后就认定自己喜欢玉簪花,一下子送了这么多,想来这几日连着下雨,衙门里正忙,刀疤男不得空,所以才日日会叫人送东西过来。
    大前天一院子的玉簪花,前儿是一篓活蹦乱跳的青虾,昨儿是两条鲈鱼,大约是自己说吃腻了鳜鱼,所以送了鲈鱼,不知今儿是什么,每次来送东西的都是刀疤男的管家老薛。
    正想到老薛,外头婆子便进来道:“三姑娘,薛管家来了。”
    三娘点点头站起来往外头客堂行来,一进客堂,见了老薛笑道:“今儿送的是鱼还是虾啊?”
    薛长史躬身行礼,把手里一个盒子递了上来:“这是主子让属下送给姑娘的。”
    三娘接过看了看,是个扁扁的盒子,莫非今日送的是簪子?打开,果然是支银簪,簪头是用和田羊脂玉雕的玉簪花,雕工细腻,栩栩如生,三娘是行家,一眼就知道这支簪子的价值,不说雕工,就是簪头这块毫无一丝瑕疵的和田羊脂玉,也不是寻常能得的,便有这样的好料,也没人会巴巴的来做簪头,这男人倒真是大方。
    三娘琢磨这簪子自己该不该收,这可不是鱼虾,这簪子价值不菲,如果自己收了就等于默认了两人的关系,如果不收,就得跟刀疤男解释,若她说目前不想跟他之间有太多金钱物品上的牵扯,估计刀疤男会理解为自己无理取闹又跟他使性子,故此这簪子收与不收都是问题。
    薛长史见三娘皱眉看着簪子,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不像欢喜,反倒像是烦恼,好像这簪子是个大麻烦一般,不禁道:“三姑娘若不喜欢,属下……”
    三娘回过神来,忙道:“谁说我不喜欢了,替我谢谢他,他今日可是去了城外。”
    薛长史:“是,连日落雨,主子忧心水患,这几日都在城外的河提上巡视。”
    三娘:“听说昨儿齐王殿下亲临城外的九里桑园以湖州百姓的安危请出了颜家有名的才子颜青颜子回,不说此人是治水的奇才吗,难道他也没法子?”
    薛长史:“颜先生确是奇才,只不过要治理水患是大工程,非一朝一夕可成,如今汛期将至,便颜先生也束手无策。”
    这倒是,再牛的水利工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如今汛期将至,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唯有祈祷老天发发善心,少下点儿雨,但看这意思,老天爷大约不会发善心,不能指望老天爷,唯有自救了,虽如今汛期未至,也该早做准备。
    想到此,开口道:“劳烦你跑这一趟。”
    “姑娘客气了。”说着躬身告退,三娘忽道:“老薛,你说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我怎么瞅着你有些眼熟呢。”
    薛长史也是见了三娘才知道,那夜随柳芙蓉去齐王府的小厮,竟是这位三姑娘假扮的,冒险进入王府想是为了常记的官司,后来却不知去向,谁想竟在定州的开元寺跟王爷相识,知道这位是常记的三姑娘,王爷方去了青州,后听说她来了湖州,又跟皇上请旨来湖州巡视河道,以自己看王爷并不想隐瞒身份,只是这位聪明时极聪明,糊涂的时候又太糊涂,不知怎么就认定王爷是个参领,且也并未认出自己。
    如今她这一问薛长史倒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即便王爷不想隐瞒,但这位的确不知王爷的身份,若自己答了实话,只怕不妥,只得含糊道:“大约属下这张脸生的寻常了些,姑娘才瞧着眼熟。”
    三娘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严肃的老薛,自黑起来毫不手软,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你长得寻常,是我眼神不济,你去吧。”
    等薛长史走了,三娘起身去寻韩老爷。
    韩老爷见她笑道:“杏花楼的那些新铺子自打开张日日排队,潘六那小子忙的连影儿都不见,你倒清闲。”
    三娘见桌上堆积如山的账簿,不禁道:“不瞒韩伯伯,我们常记刚开第一家铺子的时候,是我管账,第二家铺子也是如此,可后来开了第三家,第四家,还有作坊,就算我生出八只手来也管不过来,索性丢开不管了,都交给底下的人管,便轻松多了。”
    韩老爷:“即便如此,难道你不查账?”
    三娘:“不查。”
    韩老爷:“若不查账,你就不怕底下的人捣鬼?”
    三娘:“常记所有铺子的掌柜账房伙计除了工钱都是有身股分红的,都是东家就等于是自家的生意,铺子赚的多,他们分的也多,掌柜账房的身股大,若铺子收益好,到了年底拿的分红银子相当可观,这可是光明正大自己该得的银子,而且,都拿身股分红,铺子里赚的每一文钱都是大家的,也会彼此监督,还有谁敢捣鬼。”
    韩老爷愣了许久方道:“前儿老苏头还说,杏花楼那些伙计先头可是疲懒的很,能偷懒就偷懒,天天早上开门,不磨蹭到最后一刻绝不罢休,如今一到了你们常记,真是要多勤快有多勤快,天不亮就起来了,洒扫忙活,铺子前头的台阶都擦的锃亮,要不是亲眼所见,老苏头都不信,丫头,你这给身股的法子实在是个好主意。”
    三娘:“韩伯伯既觉得好,用在韩记不就得了,既对生意有好处,您老又不用如此劳累。”
    韩老爷摇摇头:“丫头你是亲眼见过苏家那些人什么德行的,韩家也一样,虽伯伯是韩家的家主,能掌管韩记的生意,可若是要给分身股下去,却需韩家所有人同意才行,而韩家那些人根本没有长远眼光,只看的见眼前的利益,必会认为分了身股,给他们的银子就少了,绝不会答应,这也是苏老头为什么要把杏花楼卖与常记的原因,所以难啊。”
    三娘其实也明白,这是家族企业的最大弊端,年头越长,买卖越大,弊端越明显,苏家如此,韩家也一样,这也是常记最大的优势,所以才会发展迅速。
    韩老爷:“不说这个了,你今儿不是来陪伯伯说闲话儿吧。”
    三娘:“三娘是来寻韩伯伯商量事情的,这雨已连下了三日未见放晴,眼瞅汛期将至,若这雨再不停,就麻烦了。”
    说到这个韩老爷望了望外头的叹了口气:“湖州山明水秀,却自来多雨,易闹水患,老百姓既盼着下雨,又怕下雨,每年都担惊受怕,今年春夏雨水倒不大,谁知这眼瞅着立秋了,却连着下雨,不过听说齐王殿下带着湖州的大小官员,每日在城外的河堤上巡视,稻草掺着石子的麻包,一车一车的送到城外,用来筑堤,有齐王殿下坐镇,或许不会有事。”
    三娘:“韩伯伯,齐王殿下又不是玉皇大帝,能管下不下雨,即便他位高权重,能做的也只是多运些麻包筑高河堤,可今年水大,待汛期一至,上游的水冲下来,那些麻包只怕挡不住,一旦洪水冲垮堤坝,湖州城便是一片汪洋,到时再想做什么都晚了。”
    韩老爷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三娘:“虽官府有防汛的措施,咱们自己也要有所准备才行,我查看了湖州地图,湖州城东低西高,所以,咱们可以在西边高的地方囤些食物清水,若不发水皆大欢喜,至多就是费些功夫再倒腾下来,可要是发了水,这些东西就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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