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翰林充满正气的怒吼,许多宗家、雷家和庆国高官身体一颤。
    无论是雷家大儒雷廷真,还是宗家家主宗甘雨,无论是庆国四相还是国君,即便他们或文位极高,或有国运加护,可在这声怒吼之下,都心惊胆战。
    雷廷真和宗甘雨等策划此事的元凶,竟然觉得此刻自己的文胆如纸一样薄。
    几乎在这位老翰林吼完的同时,一股浓郁的悲愤力量在上空聚集。
    方才不过是庆国官员、雷家、宗家和部分谷国官员联手,就能夺天地之元气,而现在,十国同悲。
    不仅如此,当有人把此诗发到论榜之时,一道道奇异的力量跨越天际,从各国各地向巴陵城上空汇聚。
    “完了……”
    雷廷真感受到这种力量,明明想要逃跑,可双脚发麻,又不敢逃。
    一双又一双冰冷的眸子望向雷家与宗家人,数十万读书人的恨意和怨念纠缠,形成莫大的威能,如同天降海洋,直直压下。
    一切参与挑动张龙象与方运文比之人,此刻只觉文宫之中突然多了一些灰尘,如阳光照见屋子里飘起的扬尘,软绵绵地落在他们的文胆之上。
    这些扬尘很小,但它们表面有好似阳光的光芒,让所有扬尘连成一片。
    雷廷真甚至宗甘雨等参与此事的大量读书人毛发惊立,有几人甚至死死咬着牙,防止自己破口大骂。
    文胆蒙尘对心智坚定的世家子弟来说,问题不大,只要请出半圣文宝,或者去半圣故居得到圣气洗礼,几年就可以洗濯干净。
    千夫所指,可形成文胆蒙尘,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文胆蒙尘,但又不仅仅是文胆蒙尘。
    现在是万目睚眦!
    凡是筹划让张龙象与方运文比的人,皆陷入同尘合污。
    他们所有人将息息相关,只要有一人无法消除文胆蒙尘,所有人的文胆蒙尘都不会消散。
    对于那些大儒来说,可能只需要几个月便能消除,但那些普通的官员,即便进入半圣故居,也永远无法消除文胆蒙尘,因为他们的心志早就被观场侵蚀,如同浑浊的污水,难以澄清。
    除非那些官员全部死光,否则像宗甘雨、雷廷真已经参与这件事的所有天才,境界和实力将永久停留在现在,稍有不慎,境界还会下降。
    或者,有盖世强者逆人族而行,为他们承担同尘合污的力量。
    即便是半圣,想承担同尘合污的力量,也会文胆蒙尘。
    半圣再强,也属于人族的一员。
    而最简单的办法,是获得方运的完全原谅,这样即便那些心志不坚定的官员,只要进入半圣故居得圣气洗濯,也能在几年内恢复。
    所有人中,以宗甘雨最愤怒,他是半圣世家的家主,堂堂半圣之子,东圣阁的阁老,这种身份文胆蒙尘,简直丢尽宗家的颜面,甚至丢了宗圣的面子!
    世家家主文胆蒙尘,足以让敌对世家的人笑话几十年!
    宗甘雨双手紧握,额头青筋暴露,身为大儒,他有极强的自制力,即便是自己被侮辱,即便是自己失败,他完全可以接受,但是,涉及到宗家甚至宗圣,宗甘雨无法释怀。
    此刻,宗甘雨的双目如幽深的海底,仿佛蛰伏着巨大的凶兽,他不仅恨方运,更恨自己,恨自己让宗家甚至宗圣承受了污名。
    宗甘雨缓缓抬起头,扫视前来这里的宗家子弟,发现大部分子弟要么无比恐慌,要么完全失神,要么咬牙切齿,连他平时最疼爱的儿子宗午源,此刻都双目迷茫,魂游天际,显然难以承受如此沉重的打击。
    宗甘雨寻找宗午德,即便宗午德与方运交好,即便宗午德没有继承杂家而是专攻儒家,但他终究是宗家的子弟,身上流淌着相同的血。
    足足看了数秒,宗甘雨才想起来,宗午德没有参与这次文会,他不想在夹在宗家与方运之间。
    一边是生养自己的家族,一边是救命恩人兼好友,宗午德选择了离开。
    宗甘雨突然意识到,难不成宗午德早早就意识到宗家会有危机,或者,宗午德的气运如此了得?
    突然,宗甘雨发现在宗家进士席位中,坐着一个很普通的宗家弟子,年近三十岁,相貌平平,身高也一般,气质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此刻左手拿着月饼,右手夹菜,一边吃还一边点头。
    此人并未文胆蒙尘。
    那简直如同春光下,桃花烂漫,春风拂过,突然冒出一只大绿头苍蝇一样,宗甘雨即便心中悲痛,也有些哭笑不得,宗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吃货进士,随后仔细回忆宗家族谱,记得这个人,叫宗明,一个在各方面都很寻常的宗家进士,没有出色的成绩,也没有劣迹,和大多数世家子弟甚至普通进士一样。
    “你……为何还在吃喝?”宗甘雨暗中传音。
    宗明吓了一跳,差点把筷子和月饼扔出去,四处张望,随后发现是家主看向自己,急忙用袖子一擦嘴巴,放下筷子,恭恭敬敬传音回道:“我饿。”
    宗甘雨心中的怨恨生生被这两个字给吹散一小半。
    “罢了,你如何看待此事?”
    “说真话说假话?”
    “假话呢?”
    “身为宗家人,自当报效宗家,所以在下化悲愤为食欲,让身体更强,努力修习,最后文战方运,洗刷我宗家的耻辱。”
    “真话呢?”宗甘雨。
    “胜败无常,愿赌服输,与我无关。”那宗明竟然无比坦然。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无辜。”宗甘雨道。
    “或许我不无辜,但至少我没有推动雪崩,至少,我无罪。”宗明道。
    “你如何看待方运?”
    “绕着走,远远的,不看最好。”
    “你如何看待宗家与方运为敌?”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混账东西!马上滚去思过堂,思过三天,然后滚去旧桃居,守庐三年!”
    宗甘雨的喝骂声在宗明的耳边炸开。
    宗明一愣,深深看了一眼家主,然后起身,向宗甘雨三拜,转身离去。
    临走顺了一盒月饼。
    “宗明,你去哪里?”
    “旧桃居。”宗明说完头也不回离开巴陵城。
    附近的宗家人疑惑不解,旧桃居是宗圣的故居,相传宗圣曾与一女子在此厮守三年,乃是宗家重要的半圣故居之一,只有大学士才有资格前往并守庐,对普通世家子弟来说,为故居守庐是世家最顶格的赏赐。
    宗甘雨看了一眼宗明的背影,轻叹一声。
    “宗家,还是有聪明人。”
    随后,宗甘雨抬起头,冷冷地仰望城墙上的方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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