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孔圣手持《易经》,仅仅对着一头狼圣口诵“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秧”这一句,不仅将狼圣诛杀,还在瞬息间让拥有那头狼圣血脉的所有妖蛮及其姻亲全族死绝,横尸三亿。
    那是孔圣在妖界的第三战。
    方运这句话,如同一记耳光重重抽在积善天子庆君的脸上。
    方运的声音虽然不大,没有舌绽春雷,但所有人都在关注,他附近的人向后面传这句话,在短短的时间内,几十万人都知道方运说了什么。
    “噗……”
    聂长举突然口喷血雾,两眼一翻,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附近的庆官第一个反应不是扶他,而是急忙后退,生怕牵连自己也被千夫所指。
    聂长举附近一丈内竟然空无一人,从城墙上看,那里在数十万人的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
    数息后,聂长举缓缓睁开眼睛,此刻已经日上三竿,阳光刺目,他不得不眯着眼,吃力地望着附近的人群,只看见白花花的阳光照着那些人,看不清那些人的表情。
    附近的人看着聂长举,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一丝茫然,仿佛痴呆的老人。
    一些人唉声叹气。
    千夫所指没有直接的攻击力,身为翰林,聂长举本可以坚持一阵,但两国国君与其余人见死不救,让他心灰意冷,文胆再强,其主心志不坚也毫无用处。
    三息后,一声清脆如玻璃裂开的声音响彻全场。
    聂长举文胆开裂。
    就见聂长举嘴角涌动着鲜血,缓缓闭上眼睛。
    许多人看到,在昏迷的一瞬间,聂长举的面目是那般狰狞,他的神色是那般愤怒,但却无一人同情。
    这一切,都是聂长举的选择。
    国与国之争,就是如此冷酷和血腥,很多时候并不亚于族群之争。
    在东城门口不远的地方,有许多孔城读书人站在一起。
    “选择庆国作为友方,非常明智,但选择方运作为敌人,愚蠢至极。”孔德论道。
    附近的孔城读书人轻轻点头。
    数十万人望着方运与庆君所在的地方,各有所思,方运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让叛国之徒圣道崩毁、文胆碎裂、晋升无望,付出不下于死亡的代价。
    对于许多翰林来说,宁可死在战场上,得到圣院和国家的抚恤,让子孙后代收益,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圣道断绝,生不如死。
    庆江商行的队伍中,葛忆明看向庆君,却发现庆君毫无反应,又看了看跟在庆君队伍里的叔父葛百万,发现葛百万也没有看过来。
    葛忆明暗暗松了口气,轻轻扭头看向附近,看到自己召集的那些读书人大都已经默默后退两三步,自己与花青娘竟然与队伍分开。
    看到花青娘那张疑惑的面庞,葛忆明眼中闪过一抹厌恶,若不是这个蠢女人的不当举动,庆江商行和庆官也不至于仓促行动,被迫在八月十五与方运决裂,幸好张龙象还没输,幸好庆君还有后手,否则单凭一个聂长举昏死,庆君就会颜面大失。
    更何况,方运先说“三旒国君”,后说“积不善之家,必有余秧”,字字句句针对庆君,完全是一副纵然千万人围殴我一个也要揪着敌人的首领拼命的架势,方运敢拼命,庆君不敢,庆国百官也没准备今天让庆君陷进去。
    葛忆明之所以松了口气,是因为既然庆君与葛百万不看自己,也就不会逼自己用过激的手段,昏迷一个聂长举已经让庆君骑虎难下,若自己出面对抗方运再失败,那庆君也没必要参与文会,只能调头回庆国。
    葛忆明发觉官印气息震动,立刻阅读新到的传书,看后更安心,这是葛百万幕僚的传书,说聂长举遭受重创,庆君正处于风口浪尖上,庆江商行暂时不出手,不过,要时刻做好准备,一旦有恰当的时机,可以立刻出手,给予方运重重一击。
    葛忆明急忙对花青娘低声道:“走,我们暂时后退。”
    花青娘疑惑不解,道:“我们还没告倒方运呢。”
    葛忆明差点要破口大骂,但强压怒气,低声道:“事情有变,寻找下次机会出手。”
    花青娘这才明白,立刻与葛忆明一起后退。
    庆江商行的数千人缓缓退入道路两旁的人群中,对方运的威胁消失不见。
    周围的人看得清清楚楚,纷纷叹息,方虚圣就是厉害,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化解了难以对付的危机,不过,庆国一方也很聪明,见势不妙便如壁虎断尾逃生,接下来可以更加从容商讨对策。
    “此地白日见血、翰林胆碎,大为不详,诸事不宜。来人,把聂司正抬回巴陵城,好好救治。”方运说完一甩袖子,转身登上龙马豪车。
    跟着庆君前来的庆国众官面色极其难看,庆君更是双拳紧握,死死盯着方运的马车。
    在场的景国人一愣,随后笑起来。
    宁志远笑道:“看来,咱们认识的那个方运即便成了虚圣,这不吃亏的性子也没变。庆君戴三旒平天冠,藐视景国与方运,方运倒好,干脆以血光之灾为由,根本不迎接庆君,连基本的见礼都免了。”
    一旁的杜书岱也忍不住笑道:“这好比庆君身穿大礼冠冕不远万里会见方运,都到门口了,可方运打开门后,一句话也不说,给了他们一个白眼,然后转身就走,能活活把人气死。幸好礼殿那帮老家伙不在,不然会被方运气得拂袖而去,一个国君,一个虚圣,简直在把礼法当玩物。”
    “庆君这一拳卯足了力气,可方运一个挪移躲开,然后……庆君的老腰闪得不轻。”
    “庆君和那些庆国官员估计肠子都悔青了,若带着正常的六旒或九旒冠冕来,方运根本没借口反击,然后他们可以顺理成章拿庆江商行的人让方运难堪。现在倒好,为了羞辱一下方运和景国戴三旒平天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打断了正事,还毁了象州的庆官头领。”
    “这么说来,自助者庆君助啊!方运和景国正好拿礼司和聂长举束手无策,现在聂长举犯了大错昏迷,方运和朝廷可以直接指派景官担任礼司司正!这样,庆官在象州中的高官全军覆没,再无一人担任四品或以上的官位。”
    “方运这时候估计会在心里称赞,庆君仁义!”
    方运的旧时同窗说着俏皮话,附近的人听得直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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