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绽春雷完毕,方运又环视大堂众人,道:“这次不用等了。”
    话音一落,官印中飞出一封文书,这文书之下,竟然有礼殿与刑殿双重大印!
    一殿之令,还有机会重审,但两殿大印一落,倪括彻底失去了继续上诉的权利,无论是府衙、州衙、刑部还是刑殿,都不会重新审理此案,除非是圣院主动调查此案。
    全场哗然,这种礼殿刑殿双重大印已经多年没见了。
    一些嗅觉敏锐的读书人若有所思,方运是虚圣有隐性权力不假,但礼殿和刑殿绝对不会这么草率下发两殿大印,看来除了倪括父子做事太过,更主要的原因是礼殿和刑殿支持方运这个判决!
    刑殿完全由法家掌控,而自李悝、商鞅、韩非等法家先贤起,法家就崇尚严刑极刑。不过,由于秦朝重刑太过导致灭国,验证法家只可辅国不可掌国,法家才稍有收敛,但大部分法家还是注重以重刑震慑罪犯,从而达到减少犯罪的目的。
    方运此次判罚之重远超历代法家,而且确实合理合法,法家自然顺水推舟。
    礼殿向来反重刑极刑,因为他们更信奉礼乐兴而百姓安乐,不过,方运给礼殿的传书中却直指核心,用这些年发生的事迹详细说明书院欺凌的严重后果,并认定这些人已经彻底抛弃礼教,只有重罚他们才能唤起年轻人对礼教的敬重。
    礼殿虽然反对重刑。但谁要是悖逆大礼,礼殿的处罚比刑殿更极端!
    更何况,一方是虚圣。一方是童生。
    只见倪括血气上涌,满面通红,身体轻轻摇晃,随时可能倒下。
    “爹!”倪贤急忙起身,扶住倪括。
    倪括这才站定,用充满恨意的目光注视着方运,大叫道:“方运。我与你到底有何等怨仇,你竟然如此对待我!为何要剥夺我的文位!酷吏!你就是景国天字号的酷吏!”
    “酷吏又如何?”方运淡然一笑。丝毫不把倪括的指责放在心上。
    倪括咬牙切齿看着方运,道:“方县令,既然重判我,可否宽恕犬子?我保证犬子以后绝对不会欺凌任何人!”
    方运却看都不看倪括。再次舌绽春雷,声传全县。
    “童生倪贤,世受众圣教诲,却戕害同窗,手段残忍,犹如禽兽;屡教不改,丧心病狂。于礼不容,于法不赦!本县宣判,剥夺倪贤的童生文位。终生不得科举!鉴于倪贤未及弱冠,减轻体罚,仅以三鞭警示。之后送入大牢囚禁至二十岁。成年后,流放边疆二十年!明日,与其父倪括游街三日,以儆效尤!”
    其余三个被告童生心中惊讶,他们说了有关倪贤太多的罪证,如果是成年人。绝对会被判处死刑,但他们明明说过倪贤奸杀吕萍儿之事。可方运只字不提,不知用意何在。
    “方运!我倪括有罪,你罚我便是,为何如此对我的贤儿!他原本有机会考上秀才,甚至能成为我倪家的第一个举人啊!罪民倪括,求大人饶恕我儿!只要能让我儿保持文位,自此以后,生生世世愿为大人做牛做马!”倪括说着跪地猛地磕头。
    砰……砰……砰……
    力道十足,附近的人甚至感到地面颤抖。
    不过几下,倪括开始眩晕,地面也出现斑斑血迹。
    “爹……爹……”倪贤哭嚎着要阻挡父亲磕头,但被倪括推开。
    父哀子悲,方运却视而不见,冷冰冰地道:“剥夺文位!”
    轰……
    晴空雷音,方圆百里内所有人都惊慌地望向天空,就见县文院中心的圣庙上空,突然浮现一个血色的“罚”字,一闪即逝。
    随后,一股庞大的气息降临在县衙,每个人都觉得好似被无形的大手扼住喉咙,难以呼吸。
    “不……”倪括倪贤父子齐声大呼。
    就见两人身上突然向外冒出橙色的才气,先是如火焰一般,随后又如喷泉一样向上涌动,最后形成两团才气,彻底脱离两人的身体,投入圣庙之中消失不见。
    倪括与倪贤身体一软,瘫倒在地,全身大汗淋漓,眼睛、鼻孔、嘴角和耳朵都流出细微的血丝。
    倪贤之母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其他三个年轻的童生被吓坏了,对着方运犹如捣蒜似的磕头,那三个童生的父亲也吓得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而三个童生在正堂外的十多个亲友也呼啦啦跪下,为那三个童生求饶。
    在场的许多人都被吓坏了,景国不是没出现过酷吏,可严苛到这种程度的官吏实在太少了,欺凌同窗用这么重的刑正确吗?
    一些之前原本赞同方运的人都开始怀疑方运的目的,莫非与倪家有仇?
    正堂内静悄悄的,倪贤因为力量被剥离,还在翻着白眼轻轻抽搐,但倪括正值壮年,身体健康,已经清醒过来。
    倪括躺在地上,全身酸软,望着堂上的方运,泪流满面,用尽全身力气大叫:“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们父子!为什么!”
    申洺一捏下巴的山羊胡,突然轻咳一声,道:“方县令,您虽与圣院交好,以虚圣之身获得两殿大印,但如此判罚委实过重,不禁让人想起秦末之暴政,天下共伐。下官为您着想,我看还是减刑为好。”
    “是啊是啊……”那些为其余三个童生求情的人纷纷附和。
    方运第三次舌绽春雷。
    “本县判罚,有人认为太过严苛,那么,本县就说一说在给礼殿的传书中写了什么!”
    “书院欺凌的本质,不在于火烧刀割的痛苦,甚至不在于被羞辱的痛苦,而在于否定!一个心智、观念与思想并未健全的学生,受到一两次欺凌,或许是意外,但接连不断受到欺凌而施暴者不受惩罚,等于在他心中否定这个世界的善!否定人族应有的公正!否定一切的礼法教化!”
    “当公正之手不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援助,那他将被邪恶之手拖入罪恶的深渊!书院欺凌,不仅在毁灭读书人,更是在否定人族的智慧,否定人族的进步!无辜者受害而不救,暴虐者为恶而不罚,便是在毁灭人族建立的秩序!”
    “就是倪贤这种人,摧毁了不知多少人的信念,逼得不知多少人背弃礼法,他对田录一次又一次叠加的罪,那仗着自己未及成年可以任意妄为的罪,还有凭借家世可以肆无忌惮的罪,除了重罚,没有任何力量可威慑他!除了重罚,没有任何力量能减少此类事件发生!”
    “既然他先抛弃了礼教,用暴力和罪恶对话,那我便用刑罚重新教他做人的语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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