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猛恼羞成怒,顾不得拾掇彩霞了,额头上的伤让他变成了一头发怒的狮子,追着杨进宝一个劲地猛砍猛杀。
    杨进宝也吓蒙了,知道这小子刀法的厉害,只能躲闪。
    恍惚中,只是记得躲开三刀,苏二猛的第一刀砍在了一张方桌上,方桌被一劈两半。
    第二刀砍在了屋子里的木柱上,咔嚓!碗口粗的顶梁柱子被拦腰斩断。
    第三刀砍在了锅台上,半截锅台被刀锋掀飞。
    这个时候,杨进宝已经被逼到了死角,退无可退了。他的右边是锅台,左边是陶掌柜家做饭的案板,后面是墙壁。
    眼瞅着苏二猛又举起了第四刀,速度之快简直令人悍然。
    杨进宝不得不反抗了,逃跑的途中,他就瞅到了陶掌柜家做饭的那把菜刀,脑子里也一直在想,要不要抓起菜刀反抗。
    目前身入绝境,不反抗也由不得自己了。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那把菜刀已经飞到了他的手里,菜刀是怎么劈出去的,自己也没看清。
    苏二猛的刀子还是没有落下来,停在了半空中,他的身体不动了。
    而那把菜刀,仍旧放在原来的位置,跟没有移动过一样。
    当啷,苏二猛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他的脸上显出了痛苦之色。
    “小子,你刀法不错,谁教的?”
    “我爹……。”
    “他是干啥的?”苏二猛又问。
    “杀猪的……。”
    “喔……。”苏二猛转身走了,脚步很蹒跚,一步步从陶掌柜家的酒馆走上了大街。
    刚刚走到路中间,他的身体晃了晃,猛然倾倒,扑通倒在了地上。肚子里的肠子,心肝脾胃呼呼啦啦流了一地,鲜血喷泉一样四处飞射。
    苏二猛就那么死了,杨进宝同样给他来了一招海底捞月,一报还一报。
    苏二猛的刀只是划破了杨进宝的裤子当,而杨进宝这一刀却开了他的膛。
    刀锋同样是从苏贱人的下面划上去的,将他一劈两半。
    肠子被拉成了无数断,那条口子从小腹到脖子,足足三尺长,胸腔上的骨头也被劈成了两半。
    刚刚砍中的时候,苏二猛竟然没感觉到疼,就是觉得凉凉的。
    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想走上大街返回去,上去大街,刀口才裂开,肠子才流出。
    他平躺在哪里,看到半空中几只鸟儿落下来,在啄食他的肠子。几只飞鸟将他的肠子呼呼啦啦拖出去老远,半截肠子挂在了树梢上。其它的鸟儿飞过来,纷纷抢夺。
    他又扭头瞅瞅大街,瞅瞅家的方向,家就在不远处,可永远也回不去了。
    然后扭扭头,看了看带来的两个兄弟,嘴巴里蹦出五个字:“找我哥……报仇!”说完,眼睛才闭上。
    在客厅吃饭的两个同伙也傻了眼。
    起初瞅到彩霞,他们还吹口哨,看到苏二猛将彩霞抱进屋子里剥衣服,他们还哈哈大笑。
    现在笑不出来了,老大死了,还笑个毛?
    两个小子吓得抱头鼠窜,飞上大街,跨上两辆摩托车,油门一加,后面冒起两股浓烟,就那么跑了。
    “杀人了,杀人了——!”这个时候,大街上四顾的人们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
    呼啦!所有的人全都拥进了陶掌柜的饭馆里,把杨进宝围得水泄不通。
    彩霞是两分钟以后出来的,女人用棉衣遮掩了身体,身上的棉絮继续飞舞,嚎哭一声扎进了男人的怀里:“进宝哥……呜呜呜……。”
    女人死死抱着男人,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唐秉德也吓得瞪大了眼,我曰他老娘!苏二猛咋就死了呢?竟然被杨进宝开了膛子。
    这种手法好熟悉,不就是上午他劈猪肉用的手法吗?喔……这就是杨家祖传的庖丁解牛术。
    但是立刻,一种不安跟灾难铺天盖地从他的脑海里升起,苏二猛死了,苏大猛岂能善罢甘休?这可是他亲弟弟啊?
    杨进宝的祸事来了,苏大猛一到,他是非死不可,该咋办啊?
    给唐秉德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跑,让杨进宝逃得越远越好。
    老人顾不得疼痛了,上去把一对年轻人分开,扯上就走,打算回家收拾东西。
    可刚刚迈出一步,四周的人不乐意了,瞬间将陶掌柜的饭馆堵得密不透风。
    “唐屠户,不能让他走,不能走啊!”铁匠铺王铁匠说道。
    “是啊秉德哥,这孩子杀了苏二猛,苏大猛会来报复的!他走了,杀人的罪过全都会落在西关镇百姓的头上,苏大猛不会放过我们大家的!”饭馆陶掌柜也说道。
    “不能放他走,苏大猛来了,把他交出去,我们才能活,要不然,他会用西关镇三百多条人命给他弟弟抵命!”
    人群里闹哄哄的,这些年,西关镇的人被苏家兄弟弄惨了,全都知道他们的厉害。
    “乡亲们,各位乡亲们,进宝还是个孩子啊,他是我故人的儿子,也等于我半个儿子,大家不要难为他好不好?给我个面子,还是放他走吧。”唐秉德赶紧为杨进宝求情。
    “不行!秉德叔,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我们也有一家老小啊,谁都不想死!”
    西关镇的人把他们三个的回路堵死了,就是不让他们离开。
    从始至终杨进宝都没有说话,害怕不已,也心惊肉跳。
    我杀人了……杀人是要偿命的!公家的人不会放过我,会抵命的,最起码也是无期徒刑。
    事情咋会搞成这样?那把刀是怎么到我手里的?我又是怎么把苏二猛杀死的?咋就不记得了。
    他是我杀死的吗?不会是他失手了,自己给自己开的膛吧?
    杨进宝木然扭头瞅了瞅案板上那把菜刀,好像根本没有动过,因为上面半点血迹也没有。
    脑子里一片空白,杀人以后的愧疚,恐惧,慌乱,一起袭上脑海,让他差点崩溃。
    “这不怪我!滚开!”杨进宝嚎叫起来。
    “咋不怪你?就是你杀死的苏二猛!你还否认?”一个年轻人跳出来说。
    “那你告诉我,我是怎么杀死他的?”杨进宝问,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出手的。
    “没看到,就看到四周都是面粉,面粉一扬,苏二猛就不动了,还看到案板上那把菜刀动了动。”年轻人回答。
    其实大家谁也没看明白,刚才苏二猛一阵追杀,弄得屋子里的面粉到处乱飞。
    面粉落尽,苏二猛的刀就落地了,走出门肚子才裂开。
    “你们应该去报案,让公家的人过来,抓住苏大猛,他就不能祸害人了。”杨进宝提议道,这也是无奈之举。
    “谁敢?谁敢出山去报案,苏大猛就会灭谁全家!再说了,公家的人过来也弄不住他!要逮……早逮住了。”
    的确,苏家兄弟这些年在山外杀人不少,眼睛一瞪就是一两条人命,公家的人通缉他那么久,都没抓住。
    也根本抓不住,走不到他跟前就被劈成两半了。
    没有人敢触摸那只老虎的屁股,大家惹不起苏大猛,但是惹得起唐秉德跟杨进宝。
    “他俩是祸害,我为你们除了一个祸害啊?你们不谢谢我,还怪我?”杨进宝有点不服气,再次尝到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这就是人性,人性都是自私的,全都顾忌自己的性命,没人感念你的恩德。
    “谢你个屁!本来我们躲着点,还能活,你把二猛杀死,我们就大祸临头了,谁也活不成!”
    “是啊是啊,你必须等着苏大猛来抓,让他杀了你,他就不会怪我们了。”
    “对!不能走,不能走!”
    西关镇的人围着杨进宝跟彩霞,抓袖子的抓袖子,揪领子的揪领子,差点把他俩扯碎。
    “各位乡亲,大家高抬贵手吧,我给大家磕头了,磕头了!求求你们放过我侄子,放过我闺女吧。”唐秉德扑通一声,竟然冲大家跪了下去,额头磕在地上咚咚响,青砖都磕裂两块。
    “秉德哥啊,要不然这样,你领俩孩子先回家,但是不准出门,更不能离开西关镇,因为苏大猛一旦回来,我们根本没法跟他交代。”饭馆的陶掌柜提议道。
    “那行,中!我们先回家,谢谢大家高抬贵手!”说着,老人赶紧跟所有人作揖。
    唐秉德在这儿人缘不错,口碑很好,这个面子大家还是给的。
    陶掌柜抬手一挥,大家闪开一条路,唐秉德左手拉着杨进宝,右手拉着彩霞,灰溜溜走了。
    三条人影走上大街,一头扎进了对面的肉铺。进去家,唐秉德就将院门关死了。
    大街上的人也呼啦散个精光,每个人都回了家。
    但是所有人都打开窗户,错开一条门缝,偷偷观察着唐秉德家的动静,担心杨进宝逃走。
    大街上躺了三具尸体,两个复仇的,还有一个,是被劈成两半的苏二猛。
    走进屋子,唐秉德再也支持不住,一个跟头撅倒在地上。
    “叔,你别激动啊。”
    “爹,你慢点……。”
    彩霞跟杨进宝一起扑过来搀扶了老人。
    唐秉德站定以后面如土色,赶紧冲婆娘呼喊:“快!收拾东西,逃!必须让两个孩子逃走,大祸临头了!苏大猛如果回来,全家完蛋!走啊,你俩赶紧离开西关镇!”
    两位老人忙不迭地收拾东西,帮他俩拿干粮,找衣服。
    “秉德叔,可我走了,你跟俺婶子咋办啊?”杨进宝问道。
    “你跟彩霞只管走,我跟你婶子是两把老骨头,都土埋脖子了,死了也没啥可惜的,大不了这副老骨头豁出去了,让苏大猛随便!”唐秉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那咋能行?大丈夫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苏大猛回来,大不了我把他也给劈了!”杨进宝咬牙切齿怒道。
    “你糊涂!”啪!唐秉德抬手就是一记耳光,重重刮在了杨进宝的脸上:“你懂个啥啊?苏大猛可是西北刀王,打遍天下无敌人,他来了,你只有死路一条!想你爹断子绝孙啊?
    马上给我滚!滚回娘娘山去,只有你爹能跟他过两招,希望杨招财那两下子,能躲得过这一劫。”
    杨进宝一听更不乐意了,怒道:“不行!我不能把灾祸引到娘娘山去!更不能给我爹找麻烦!”
    “你走不走?”唐秉德瞪起了眼睛。
    “让我走也行!秘方给我,不给我秘方,打死我也不走!”杨进宝还挺犟。
    “你呀,还真是杨招财的种,跟他一样是头犟牛!”唐秉德苦笑了,只好从怀里掏出秘方,放进了杨进宝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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