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早上六点钟出发的,上午十点左右,马车就离开杨家村五六十里了。
    骡子拉套,老牛驾辕,这种搭配天衣无缝。
    牛的速度一点也不慢,而且力大无穷,旁边的大青骡子也十分卖力,一身的大汗。
    山道很不好走,崎岖不平,坑坑洼洼,有的地方能顺利通车,有的地方就是险道。
    左侧是万丈峭壁,右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万一牲口失控,掉下去就糟了,人跟车上的家畜会摔个粉身碎骨。
    赶上这些路,三个人就跳下牛车,两个女人在后面推,杨进宝在前面带牲口,小心翼翼。
    车上的东西足足三四千斤,价值不菲,真的弄没了,砸锅卖铁也赔不起。
    前半段路还行,后面的路就很难走了,所以他们一路步行,一路用力。
    天公也不作美,早上出门的时候太阳很猛烈,十点左右,忽然刮来一阵冷风,半空中飘来一片黑云。
    黑云越来越近,越来越浓,越压越低,立刻,整个苍天被笼罩在一片黑暗里,黑得好像锅底。
    杨进宝感到了不妙,冲春桃跟麦花嫂喊:“姐!嫂子!咱们赶紧走过这段险路,到前面的平地上再休息,万一下雨就遭了,山道很危险,会把咱们冲到悬崖下面去的。”
    “喔,知道了!”两个女人答应一声,全都使足了吃奶的劲儿。,
    大青骡子跟驾辕的老牛也使足了劲儿,绳子都要拉得断裂了。
    正在拼命赶路的当口,忽然,咔嚓嚓半空中惊雷震荡,一道白色的闪电撕裂苍穹,紧接着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
    山里人走山道,最怕遇到大雷雨,山道本来就泥泞难行,万一遇到山体滑坡或者泥石流,小命就玩完了。
    他们不敢怠慢,顷刻间全身被淋湿了,风浇雨泼,眼睛都睁不开,简直寸步难行。
    越是着急越是出错,前面赫然出现一个大坑,右边的车轱辘扑通掉进了泥坑里,任凭老牛跟大青骡子怎么用力,也无法将车移动分毫了。
    “哎呀进宝,咋办,咋办啊?”春桃跟麦花嫂吓一跳,灾难眼看着就要降临。
    “卸车!”杨进宝当机立断,只有把车上的猪全部赶出来,马车减轻重量才能走出泥坑。
    “不行啊进宝,这么大的雨,这么大的风,那些猪赶下来,会到处乱窜的,根本没法控制!”春桃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不行也得行!要不然只能困死在这儿,姐,我有办法将那些猪羊再弄回来的,放心好了!!”杨进宝站在暴风雨里冲女人呐喊。
    “好,听你的,麦花嫂,咱们把笼子打开!!”春桃冲麦花吩咐道。
    两个女人一起扑向了马车的笼门,笼门一开,那些猪羊可算是自由了,撒丫子呼呼啦啦从笼子里蹦跶出来。
    那些猪已经昏了头脑,好像知道自己要去屠宰场,感到了末日的降临,再加上风雨的浇泼,下去笼子就来回飞窜起来。
    “哼哼哼——哼”
    “咩咩咩——咩!”
    猪啊,羊啊,跑到哪里去?全都在山道上来回冲撞。
    杨进宝在前面牵着牛,鞭子一挥:“驾!驾!驾!得儿……驾!”
    因为所有的猪羊被赶下车,马车的重量减轻,呼哧一声,被两头牲口拉出了泥坑,上去了平地。
    可就在这时候,危险也降临了,倾盆的大雨下得更大,杨进宝听到一阵轰隆隆的脆响,大地震动起来。
    他立刻面容失色,知道大难来临了,头顶上的山体开始滑坡,泥石流卷着石块,夹着娘娘山一代的红土,铺天盖地迎头而下。
    朦胧中,他瞅到那些泥浆足足几十米长,数万吨的泥沙跟石块飞流直下。
    顷刻间,那些跑上山道的猪羊就被泥石流掩埋了,吞噬了,冲没了……呼呼啦啦向着山道的悬崖下掉落。
    春桃跟麦花嫂傻了眼,女人一声呼喝:“俺的猪!俺的羊啊!”
    没了,啥都没了,七八头猪跟五六只绵羊全都不见了踪影。
    而且泥石流继续蔓延,只向着他们几个逼来,已经到了两个女人的头顶上。
    杨进宝大吃一惊,可两个傻女人还在心疼几头猪羊,根本没想到逃命。
    眼瞅着她们就要被活埋,杨进宝飞扑而上:“姐!嫂子!跑啊!!”
    男人瞬间拉上她们的手,扭头就跑,脚下跟生了风似得,犍牛,马车跟那头大青骡子也不要了。
    目前,谁还顾得上牲口,逃命要紧啊。
    春桃跟麦花嫂被男人一口气拽出去老远,跑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身后是轰隆隆的巨响,巨响过后,山道被全部淹没,填充,回去的路也堵死了。
    等他们冲到安全地带,再回过头的来的时候,不仅仅那些猪羊不见了,马车跟两头牲口也不见,已经被泥石流冲进了悬崖的下面。
    杨进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春桃跟麦花嫂也惊魂未定,浑身一软,跌倒了。
    “啊——呵呵呵……俺的猪啊!俺的羊啊!俺的钱啊!这日子不能过了,啊——呵呵呵……。”麦花拍着膝盖哭起来。
    车上那头大肥猪,可是她一年多的心血啊,就那么被大风雨赶跑了,被泥石流吞噬了。
    好在命是捡了回来,如果不是杨进宝,两个女人同样会被活埋。
    “进宝,咋办,咋办啊?”春桃焦急地问。
    “噗嗤!”杨进宝竟然笑了。
    “你还笑?没了,啥都没了,这些家畜可都是赊得,山民跟我们要钱,拿啥赔给人家?你会倾家荡产的!!”春桃也嚎叫起来。
    “倾家荡产就倾家荡产,总比丢命强吧?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风雨中,杨进宝竟然站了起来,抬手甩掉了脑袋上的水珠子。
    “杨进宝,你赔俺的猪!赔俺的猪啊!”麦花嫂忽然火了,上去抓了男人的脖领子。
    “嫂,我现在孑然一身,身无分文,倾家荡产,那有猪赔给你?”男人不慌不忙说道。
    “那你说咋办?要不然,把你赔给俺,做俺的男人,白天把你当猪使唤,晚上把你当男人使唤。”
    “行!你看我浑身几斤肉,拿去卖钱吧。”杨进宝还是不慌不忙。
    “你……竟然耍无赖!这些损失咋着找补回来?”麦花嫂不是心疼那头猪,而是想借着猪要挟男人上炕。
    她仍旧不死心,还想跟杨进宝摸摸哒呀生娃娃。
    “好!算我欠你的,早晚还给你行不行啊?”男人只好妥协。
    “你都穷成这样了,拿啥还?还是跟我过日子实在,回家咱俩就洞房!!”女人一头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脑袋上是风雨在浇泼,山道上是两女一男在纠结,浑身的衣服全部湿透,水珠子浇在身上,又从身上流淌下来,冲到地面上。
    两个女人的衣服跟身体紧紧相贴,曲线玲珑剔透,特别的好看。
    “走呗,别愣着了。”杨进宝说。
    “上那儿?”春桃问。
    “找个山洞避一避,难道想变落汤鸡啊?生个火,取取暖,把衣服烤一下,然后再想办法。”
    目前也只有这样了,早上走出大山的时候,还人欢马叫热闹非常,目前的三个人都是两手空空,啥也没了。
    车上的东西至少价值七八千,就那么化为了乌有,赶上谁也会心疼。可心疼管什么用?哭破大天也回不来了。
    向前走二里多地,终于瞅到一个凹进去的山洞,山洞里有很多树枝。
    杨进宝利用钻木取火,终于点着了干柴,一堆篝火燃烧起,映红了三张年轻的脸。
    男人首先光了膀子,脱下湿衣服放在火堆上烤,春桃跟麦花嫂是女人,不好意思脱。
    其实麦花嫂是很想脱光光的,恨不得立刻跟男人在篝火堆旁耍一次。
    可春桃在旁边,她就不好意思了。
    山洞里冒出蒸腾的热气,烟雾缭绕,外面的雨仍旧在下,下起来没有头绪。
    杨进宝瞅着可怜的女人,只好将自己的褂子扯下来,弄个木头架子,将她们隔开了。
    春桃跟麦花在那边悉悉索索解衣服,拧去了衣服上的脏水。
    杨进宝忽然好想瞅瞅,她们脱下上衣后的漂亮样子,而且知道她俩巴不得自己看。
    可刚刚产生这个念头,忽然觉得自己表脸,对不起巧玲,简直是流氓。于是将脑袋扭向一边。
    衣服烤干,穿整齐,春桃这才问:“进宝,咋办?你没脸回家面对江东父老了,会有很多乡亲上门要债,**千块啊,你拿啥赔给人家?”
    杨进宝摸着下巴想了想,是啊,回去是断然不能的,后路也被泥石流堵死了。
    只能向前,前面就是县城,可到县城以后咋办?上那儿弄一笔巨款还给那些无辜的乡亲?
    他搔着脑袋,将头发抓掉若干,这才说:“咱们进城!到城里再想办法。”
    “有啥办法啊?咱们身上根本没多少钱,找不到活干,就会挨饿。”春桃说。
    “姐,别着急,小鸡不尿,自有便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就听天由命吧。”
    外面的雨是中午过后停止的,杨进宝拉着两个女人走出山洞,感到阳光很惬意,空气很新鲜。
    这次的损失不单单是那些家畜跟家禽,还搭上了自家的一辆马车,一头犍牛,外加巧玲爹的那匹大青骡子。
    真正的损失应该不低于两万块,对于年收入一千不到的山里人来说,可是个天文数字。
    可杨进宝还是扯上两个女人走了,毅然进城。
    走进县城,天色已经黑透。目前杨进宝身上的所有钱加起来,超不过五十块。
    他们三个在一个面摊前吃了三碗拉面,六个包子,很快,到了休息的时间。
    “进宝,咱们今晚住哪儿?”麦花嫂问。
    “我当然有地方住,你们两个只管跟着,那个地方比旅店还舒服。”
    “是吗?那好,咱走。”麦花嫂擦擦嘴站了起来,扯上了春桃的手。
    杨进宝头前走,两个女人后边跟,三转两转,来到了一座大桥的下面。
    “诺,就是这儿。”杨进宝抬手指指桥洞子说。
    “啊?你让俺俩住桥洞子?”春桃跟麦花不乐意了。
    “是啊,挺好的,里面遮风挡雨淋不着,脑袋一探就能看星星,而且两头通风,特别的凉快,最关键的是省钱,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免费旅店吗?”
    春桃跟麦花嫂苦苦笑了,她俩感受到了男人的无奈。
    杨进宝竭力忍耐着心里的难过,在讨她俩的欢心,用最大的能力让女人过得舒服。
    她们可以倒下,但是男人不能,因为进宝是她们的主心骨啊。
    任凭风雨多变幻,山里人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始终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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