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凝立,散发出的血腥气味使人作呕,无边无际的腥臭无以抵挡地弥漫在鼻腔间,甚至直入人的五内,勾出人最抵触的厌恶,就连十二门结界也在此时烨烨闪烁,对那讨厌的气息,做出不愿亲近的惧怕。
    “这就是你的真身吗?”
    喉咙中似乎有些干涩,白羽吞了吞空气,眼前一片血红,从至高身上流淌无尽的血水中,他似乎看到了永无止境的仇恨,他看到,血红色的夕阳下,万丈人塔耸立于天地间,那一双双怒视的双眼,正直勾勾地撞击着他的心灵!
    仿佛,要噬尽他浑身带有的神之气息。
    逼得他,点点落下血泪来,用以赎罪,用以偿还原始人族的不愿平息的怒火。
    “啪嗒…嗒……”
    衣襟染红,点点血色花朵绽放,白羽趔趄身形,向后栽倒数步,他感到,从那道小小的竖纹中,流转出原始人族最为真实的气息,他甚至怀疑,那里面藏着的,是一只真正原始人族的眼球。
    足以匹敌上古神灵的眼球!
    模样狼狈,白羽未战便已落了下风,而他尚且如此,独龙老道则更是瘫倒在地,如一滩烂泥般,难以支撑无力的躯壳。
    对方的气息太过霸道强势,独他一人,无法抗拒。
    “难道连送出两片龙鳞的机会都没有吗?独龙啊独龙…你可真是无用!”
    暗恨着自己力量不足,不甘心落败的独龙却有个甘心落败的身体,如果今时今日他还处在巅峰,兴许不会不堪,可是万事没有假设,现实便是现实,奇迹,只是奢望而已。
    “我的眼睛,在流泪?”
    接过一滴殷红的泪珠,白羽举在面前,心中百感交集,这滴泪珠晶莹纯净,无疑是他体内的血水自眼眶流出,并非因为毒害而被迫挤弄。
    但是,凭什么,要令白羽哭泣?
    他半神半仙,与原始人族相离甚远,不敢为其哀痛,对此,唯一的解释是,那原始人族对他怒目而视,其目力之强,震到白羽无以抵抗,这才落下血泪,乞求屈服。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黑发张舞,白羽释放狂怒,他从未感受过这等奇耻大辱,还未交战,就已经怯战,甚至还要表示屈服,虽然这只是他身体上的一小部分,但矜傲如他,如何忍受得了?
    盛怒下,白羽不假思索,双手猛然向着双眼摘去,将这无用的一双目子丢在地上,狠狠踩碎,而后凝结血力,重生清亮的眼眸,带着被激恼的怒火,笔直地射向对方,纵使两眼被逼到通红,他也绝不退缩分毫!
    其意汹汹,叫血魔如芒在背。
    “可怕的家伙,这个人,注定是我命中的大敌!”
    “听闻说,邪恶的情绪会令人变得丑陋,从而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看来至高无上的冰清玉皇,其实是凝结罪人罪血的罪恶血魔。”
    绷紧着牙口,白羽口齿间不住渗血,撕去伪装、流露原始气息的血魔此刻无限接近于成道圣灵的存在,只差一线,而那一线的缺陷差距,正是昔年被和风以大成圣灵的舍命相攻毁去了道基。
    若非如此,就以今时今日的修真疲弱,能有何人会是他的一合之敌?
    “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孤的价值有没有显现,推翻神灵的信仰统治,孤已经无愧于父母寄望,可惜,可惜这些该死的神灵为何偏偏受到这方天地的眷顾,即便杀死了一次又一次,也总会以完整的姿态重新复活!孤不甘心,孤不甘心啊!”
    仰天长啸,血魔的吼道震动十二门结界,那如怒涛狂涌的波澜,瞬息间传遍千里万里,令天地风云变色,山川土地都在不由颤抖。
    不安地,令王建威的步伐都在失衡,手中捏动的对手头颅也被他无意丢开,神情呆滞,目光朝向天宇一端,担忧着白羽与天一教的存亡。
    海内,绰摩地鬼亦是如此。
    “孤已经感到,神的气息正在片片复苏。”
    目光透过结界,血魔分明看到了柳青衣与迟岩二人,虽然这二人并未出面,但他们与生俱来的气息一直叫他百爪挠心,苦于无法解痒。
    此外,山川大地、江河湖海,在那不动的山峦里,在那流淌的河水中,都有着神灵的气息在复苏,那些被他以铁血手腕镇杀过的神灵,都在盎然恢复着生机。
    一如小桃红苏醒之前,满山的桃林都盛开了。
    “难道神,注定不灭?无论孤付出多大的努力,都只是徒劳无功?”
    “这一点,我回答不了你。”
    面颊经络紧绷,白羽咬重着语气说道,“但我可以给你准确回答的,是天地好生不好杀!”
    “笑话!”血魔奚落道,“既然好生,你又杀孤作甚?”
    “杀你,是因为你爱杀滥杀。”白羽说道。
    “别忘了,牙子寨里的数千条生命,还有方圆千里的生灵!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突然向凡间施去毒手,因为你身体伤势过重,你需要一些力量修补本源,而在凡间,唯一能作为力量补足你本源的,就只有活人的血液!虽然功效零星,但聊胜于无,况且,海量的生命气息,足以抵过百千修士的修为精血!”
    “是又如何?”血魔冷哼道,对此并不引以为然,“这些存活下来的凡人,不过是昔年怯战部属的后裔,若不是他们胆怯不敢死战,神灵早已被推倒。”
    “方圆千里的凡人血液都被剥夺吗?”栽倒在地上的独龙老道喃喃念道,似乎是回想到了什么,在口中一直念念不停,“我想起来了,昔年在仙界尚存的时候,就有过数次惨绝人寰的相似事件,至高,你当时可还是三界的执牛耳者,你该杀啊!”
    “若非时时有人不肯安于宁静,非要叨扰孤出手镇压,孤又何尝贪婪那些蝼蚁的废血?”
    眉头轻轻一皱,血魔流出了他的厌恶,对于人族的鲜血,他并不曾打开过欲望的缺口,毕竟那些血液中的力量实在太过微薄,填满不了他对力量的渴求。
    “不过,既然都说到这里了,孤也有责任告诉你们,孤和神灵的仇恨,究竟是怎样的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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