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之前,在那民风古朴,神灵还享用超然地位、庇护凡人的年代里,有一道平静的小镇,名唤织素镇。
    镇上,有一名落第秀才,名叫安一凡。
    自从他应试落第以来,没有半点银两在身,却也终日不思柴米油盐这些琐事,整日闭门在书屋中,伏案苦读,整日满嘴经文,今天靠隔壁米铺接济,明日又靠他家豆花暂养。
    日子渐渐拉长,难免就有些闲言碎语。
    说是书生没皮没脸,看的道德经义,全部都化成一层又一层的脸皮了。
    对此,书生倒也不恼,但凡有人拿这事与他开玩笑,他也只是自信地一挺胸膛说道,“待我及第之日,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众人浅笑,都笑这书生有点呆得可爱。
    不想,却有一花样少女,对他却情有独钟。
    少女认为,书生,只是欠缺一点机会,凭借着十年苦读,纵然是名呆子,也能胸藏笔墨,挥毫写下华美诗篇。
    可惜,圣贤书虽好,却终归是阳春白雪,只供应于少数人赏鉴,碰不上识才重才的伯乐,再好的笔墨也只是废纸一张,而恰恰是被文人所不屑的低俗小说中,却含有人情世故真理,真真切切是一门瑰宝。
    但凡翻开几章,便能窥见街头巷尾人生百态。
    要是更有幸者,得到有关官场污秽的禁文,那更是受用无穷。
    所以,少女深知,只懂之乎者也的安一凡,压根不懂,他为什么会落第,他还以为,他欠缺的是更深奥的文理,却不知道,他缺的,是一张纸不假,但上面要写的,不是打动考官的文笔,而是能打动考官的数字。
    芳心暗许的少女,默默地,开始为安一凡的今年应试,做起了准备。
    变换首饰、织绣锦帕,一点一滴,开始为那道纸片上的数字添点彩头。
    这件事,终于,还是被少女的父亲,任员外知晓。
    他从心底里,看不上那个只会读书的呆子,就算安一凡将来走运,展翅高飞成为人中龙凤,那也只是如果,是无法被保证的事情,而他作为一个生意人,要的,是十成十的把握!
    与其找一个一无所有,连未来也难以确定的穷酸秀才,他更愿意,将女儿嫁给本地知府的小儿子。
    “花楹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握拳背在身后,任员外点指一算,时节已经入了初雪,正好是读书人将要显现瑞兆的时候,“去!去帮我将按秀才请过来,我有事情要请他帮忙。”
    “这…要以什么名义呢?”
    “要过冬了,进了冬天,年节也就要到了,你去帮我请他过来,请他为我任府写对门联,也好展示展示,他安大才子的才气!”
    “明白了!”管家领命,欣然前往安一凡的住宅赶去。
    年关将近、应试在即,身无分文的安一凡,正揭开家里的米缸,望着空空如也的缸底,感到一筹莫展,呆了半晌后,才感叹道,“想我安一凡,好歹也是个享受国恩的秀才,却没想到,连口米饭都吃不上!”
    正牢骚间,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有人喊话,“安秀才在家吗?”
    “在家!在家!”
    拔脚出门,安一凡利落地打开宅门,望了眼任府的老管家,心中有些疑惑,心说我和任府素无交际,怎么突然间,任府的老管家上门来做客了?
    但是,登门即是客的道理,安一凡还是懂得,虽然家中没有茶水招待,可在门口寒暄几句,问清来意,倒也不失体面。
    “原来是任府的老管家!一路辛苦,一路辛苦!”
    “不苦、不苦!”摆摆手,老管家开门见山笑道,“安秀才,现在得空吗?”
    “还请老管家明示。”
    “我家任老爷,请您去写对过冬用的门联,写好了,一定重重酬谢!”
    正在为银钱发愁的安一凡听到这事,好比久旱逢甘霖,喜出望外下,连忙将房门信手合上,比出手势,带点催促着说道,“老管家,还请您头前引路!”
    “自然!自然!”
    笑笑着领着安一凡向任府赶去,安一凡心中,生出了无数计较。
    他都已经想好,等自己挥毫泼墨写下一对美联,让任员外觉得脸上有光之后,就可以领着赏钱,先去饱餐一顿,犒劳自己,接着换点米面,再购点干粮,剩下的,就当做是赶考的路费。
    细细盘算,大抵五两银子还不够用,最好能讨个整数,这样就能开点荤腥了。
    “安秀才,请!”
    示意安一凡进到书房,老管家浅浅笑道,“安秀才,员外说了,说是书房安静,可以叫您静心写联,等你写好后,只要叫一下门口的小七,他就回去帮你通传。”
    “哈,谢谢老管家了!”
    拱手送别着老管家,安一凡回眼看向书房,立时倒吸一口冷气,心说毫不气派。
    亮堂堂的三小间房屋并作一处,以沉香木稍加装饰,书架上方,古籍诗书俱全,当中不少,更是手抄孤本,世间仅此一份,望着目列,竟然有些都闻所未闻。
    感叹不已下,令他都忽视过,在这书房中,还有珍珠、珊瑚、碧玺一类的宝物。
    “果然是个呆子!”
    闻风赶来的任花楹嫣然一笑,倩丽在屋外,隔着窗户上那层薄薄的薄纱,心中又喜又痛。
    喜的是,安一凡当真是个嗜书如命的君子;痛的是,如此的呆子,却错生在贫穷人家,这份对才学的渴求,只会令他多灾多难。
    另一边上,暗暗在门口窥视的小七,则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接着悄然闪开,将所见的一切都如实汇报给任员外,包括安一凡视珍珠宝器于无物,包括任花楹,悄然窥望安一凡嗜书时的嫣然笑意。
    “哼…还挺有几分正人君子的骨气,看来要告他盗宝,是不可能了。”
    鼓动着手中的文玩,任员外眼色晦暗不定,接着提起臃肿的身子,直向书房行去。
    推开门,正好撞见,安一凡落笔的时刻,吹动着墨迹未干的红联,为自己的新生的杰作傲然时,看见任员外进门,安一凡便连忙上前恭敬道,“任员外!”
    “安秀才,久仰久仰!”
    皮肉笑开,任前绕步走到书桌前,望着桌上那对红联,双眼微眯,不时放射着精光,好似是被对联中的精美意境吸引住,所以分不出半点心神来。
    见状,安一凡欣喜若狂,不由得,便涌起卖弄的心思。
    “任老爷,您看,上联是人问瑞气盈盈梅花香,下联是任是庭院层层竹笔藏!正好,您姓任,家中也有如此众多的藏书……”
    “嗯,字迹还算工整,当做鸡窝的避灾符,也算是可以了!”全然不顾安一凡扭曲错愕的面容,任前兀自继续说道,“管家,一个字一文钱,去账房领给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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