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精神一震,都是点了点头。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往昔可以利用的血水封棺方法其中威力既然已经消耗殆尽,他们就没有办法再把这个问题拖延下去。为今之计,背水而战,就是唯一的选择。
    而实际上他们来在这里之前,众人心里就已经打定了相战的心思。只不过于他们最初的计划不同的是,他们不再是要和那骷髅鬼邪打一场遭遇战,他们是要开始主动找寻骷髅鬼邪,以期交锋了!
    定下如此计划,众人也不等安排,就各自分散,在大长老的这个房屋当中搜索起来,寻找着血水封棺的封印线索。因为没有人定下章程,众人都是看到哪儿就搜寻哪里,所以这屋子里一时间就仿佛是招了蝗虫似的,一伙人窜到这里又窜到那里,没个消停。
    这个房间说起来不小,但分在二十来个人的手里就相当小了。所以这些“蝗虫”们总是三五成群地看一个地方,彼此发表评论,相互辩驳,倒也能很快勘定一件物事与封印之间的关系。
    丹歌、子规、天子、杳伯跟着“蝗虫”们走了一遭后,就被嫌弃了,因为他们四人总能迅速地分析一件事情,让相关的物事失去悬念。所以众人在备受打击之后,都专门避开了他们找寻。最后,这四个人在迅速地将屋内的东西查看一遍之后,就聚集在屋子的中央,没有再继续给其他人添堵了。
    四人彼此对视,都是摇了摇头,丹歌道:“没有什么发现,好像都挺合理的,但我却总感觉自己似是遗漏了哪里。”其他的三人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们也都有这样的感觉,可他们并不知道到底遗漏了怎样的地方。
    四人怀着疑惑将目光放在了其他依然在查看的众人身上,跟随着他们的身形移动。从红木的床,到床下,再到帷帐,床边的小几。后到博古架上的各样物件,又到储藏立柜,再到前面的圆桌,桌上的茶碗,桌边的圆凳。
    又到一侧墙边的椅子,椅子一侧的高架,架上的琵琶与罗扇。然后是这椅子隔着圆桌的对面,两个牡丹刺绣,刺绣下面的梳妆台,梳妆台上的一个上大下小的小方匣,或者叫做首饰盒。
    四人就这么跟着众人过了一遍又一遍,一次两次没看出来,三次四次的时候,就发觉出端倪来了!子规最先发现,他的双目比其他三人看得更快,看得更清楚。子规道:“是镜子!这梳妆台上竖着镶着的大铜镜!众人都是随意瞥上一眼,从不曾有人细看!”
    “确切来说,是男人们!”天子也注意到了,“葛孑苏音两个女人一样样东西看得仔细,所以还没有看到那梳妆台的部分。看过梳妆台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男人。”
    丹歌问道:“男人女人,你这会儿为什么要分这么仔细呢?”
    “因为我们对于自己的暗示。”天子道,“之前葛孑对于大长老的态度,说明着葛孑对于一个男子有如此女里女气的陈置房屋感到非常不满。我们或有心或无心,都把葛孑的厌弃放到心里去了。一个美貌女子的厌弃,男人们有时候会不知觉地维护起来。
    “而一个男人在铜镜面前斟酌自己的容颜,在女人看来当是颇显女气的行为。我们都自认如此,为了不让葛孑发觉,继而对我们生厌,所以在铜镜面前,我们都只是一扫而过并没有细看。”
    其他三人点了点头,杳伯则补充道:“其实不止如此,我可不会有对葛孑的半分讨好之意,我想我要是照镜子,葛孑也不敢说我什么。我方才细想了一下,让我不照镜子的原因,是在我看向铜镜之前,我就已经知道我现在的模样了,所以没有再照那竖着的铜镜的必要了。”
    杳伯朝那梳妆台上一直,“那个首饰盒的下头,垫着另一块铜镜。我在查看的时候,已经通过那块铜镜看到了自己的完整相貌,等我再抬头瞧见眼前的铜镜之后,就感觉没有必要再看了。
    “我查看了那首饰盒下头的铜镜无恙,自然地也认为竖着的铜镜也是无恙的。我不假思索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然后就没有再管那铜镜了。而,这个情况应该不仅限于我们这些神经大条的男人们……”
    杳伯之所以说这句话,是因为他说话之际,葛孑苏音已经继祁骜之后,来到了梳妆台前。两人将梳妆台上下打量之后,发现了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她们仔细看了看,然后也朝着首饰盒下的铜镜瞅了瞅、摸了摸,之后葛孑就坐在了梳妆台前,对这铜镜仔细打量起来。
    而葛孑的这个打量不是在打量铜镜的情况,而是在打量她在铜镜中自己的样子,她在照镜子。就如同杳伯说的那样,无论是谁,因为检查过了梳妆台下头的铜镜,所以梳妆台竖起的铜镜他们就自动忽略掉了。表现为男人们的直接走开,和葛孑这样的照镜子。
    丹歌此刻道:“这种巧妙的构建,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故意安排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忽略掉那竖着的铜镜。那个铜镜很可能就是有着怎样的问题。”
    “有问题的或还不止这个铜镜。”子规道,“还有一个人也很可疑。”
    其他三人可并没有发觉谁有异常,于是他们都颇为好奇。“一个人?”
    子规点了点头,道:“对,一个人,就是祁骜。那个祁骜看首饰盒下头的镜子也只是捎了一眼,竖起的那个铜镜则瞧也没瞧。”
    丹歌道:“兴许是他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所以也就不看,以免给自己添堵。”
    “不,你可还记得我在坑洞之时对他的激将?”子规道,“我以‘瘦下来’激他在坑洞上接受元阳真火的治愈。他对于自己的外貌其实是十分在意的。而就在刚才,我曾在解释岩石机关时以他为例,提到他变得好看了些。
    “他那么在乎容貌的人,听到自己好看了些,一定对自己现在的模样非常好奇才对。恰好这屋子里面有镜子,他不该对这镜子好生打量一番吗?”
    “或是因为他身后紧接着葛孑苏音。天子刚才不也说嘛,男人们不会在女人面前表现太过女里女气。如今葛孑已经恢复正常的取向,对于苏音又有倾心之意,他绝不会表现出自己女气的一面。”
    子规伸手一指那祁骜,祁骜避在一侧,可没有丝毫凑到铜镜前的意思,“可他却对自己的容颜没有半分好奇啊。”
    丹歌也皱起了眉头,无疑,祁骜确实存在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方。“你这样说,其实进入这布局的之前之后,祁骜容颜的变化实在明显。”
    子规忙追问起来,“你是在布局外见到他的最后一人吗?”
    丹歌点头,“是,他和我要了天龙方絮,要给自己画把伞。”
    “然后呢?”
    丹歌道:“然后我交代他可以把乾坤口袋完成,把天龙方絮自己收起,交代完我就先行进入布局之中了。”
    杳伯沉沉地叹了口气,“他有一人独处在外的时间,这会给某样东西可乘之机。如果是这样,他对于自己相貌无感的原因也就找到了。而我们又该如何设法施救呢?”
    子规道:“现在那东西没有暴露身份的意图,也没有直接用祁骜对我们威胁,这代表着他还想利用祁骜的身体探知更多的东西。这给了我们部署搭救祁骜计划留下了时间,至于搭救的方法,唯排去祁骜中了的惑心之术或者是他身内的埋伏。”
    众人却摇了摇头,事出突然,便是他们知识渊博,可也没有迅速想到排去祁骜所中惑心之术或者是祁骜身内埋伏的方法。“我们几人之后不要彼此远离,各自思索,一旦有了什么头绪,就和其他三人商量。这事情要保密,其他人就一个也不告诉了。”
    “好!”
    而在丹歌子规等人悄然交流之际,“蝗虫”们终于在一无所获之后歇了下来。大长老开口问道:“众位,可有什么线索?”
    不用多想,所有的人都在摇头,他们看了可不止一圈,而这个房间的陈置就是个女子的闺房,所有的陈置都很是合理。合理的陈置没有任何被人施加封印的情况,更没有勾连其他事物的意思。
    “果然……”大长老长叹一声,“早知如此我们就该和这屋子中间的四位一样,老早就歇息下来,可不用这么费心费力的寻找。四位一定是早有预料,所以应付了一圈之后就站在中间闲聊没再动过了。”
    “可不是如此哦。”丹歌摇了摇头,虽然他们四人心中有祁骜之事,但祁骜的事情摆在心上,其他的事情也要应付过去。这样做才能免于让祁骜,或者说是免于让控制着祁骜的骷髅鬼邪起疑。
    “哦?”大长老挑了挑眉,他可不信他们这些一遍遍检查的会不敌这些个偷闲的,“你们闲扯中发现这屋子里的猫腻了。”
    子规点点头,“是呀。纸上谈兵,没料到却将敌城一举拿下!”
    天子指向了梳妆台,“这屋子的异样之处,就在那里!”
    “那里?!”众人望去,见到是梳妆台,都是大笑起来,“我们可没有忘记检查那里,那里没有什么异常!”
    “你们说这话不亏心吗?”天子道,“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是认真检查过了吗?那竖起来的铜镜,你们可曾仔细查验过?”
    天子话一出口,众人就都是一愣,他们此刻细想自己的检查流程,确实唯有那一面铜镜被他们一瞥带过了!在场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定下来,无一例外,他们全部都没有检查过那铜镜。“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看过那首饰盒下头的铜镜,然后默认和它并无二致的那竖起的铜镜也是没有异样的,就那么主动忽略掉了。”天子说着看向坐在梳妆台前的葛孑,“葛孑,就由你试试,伸手微微触碰那铜镜看看。”
    大长老眯起了眼睛,“微微触碰?这就能让铜镜的异样显露吗?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联系之前,我们曾经接触过相同材料的另一样东西。”子规道,“一个是铜镜,一个是铜屏。”
    “这么简单?”风和皱起了眉头,“这可有些牵强的意思了,就因为它们都是铜制的?”
    “要观察入微啊。”丹歌笑道,“你们看看这屋子里的东西把,用金属制成的东西,这梳妆台上固定铜镜的扣是金的,首饰盒的扣是银的,锁是银的。靠床那边博古架的是用银加固,储藏柜的锁和扣也都是银的。
    “这梳妆台上牡丹绣花中于金银丝线不需多说,中间这圆桌没有金银不说,可桌上那个茶碗都是用银锔上的,甚至于那琵琶的弦轴和扇子的扇钉也都是金的。这整间屋子,能用铜的地方不少,但有铜的地方,就只有这梳妆台上的这两面镜子。”
    “这样,你们还说将这铜镜和铜幕联系到一起有些牵强吗?”杳伯笑道,“这就是前人留给我们的暗示,让我们把目光聚焦在铜镜上。”
    “可为什么,只是触碰这铜镜,就会使其异样显露呢?”风和又问道,“你们总不会解释说,是因为之前我们曾撞上铜幕,此时就要触碰铜镜吧?”
    丹歌天子四人眨了眨眼,不约而同地说道:“我们还真是这样想的。”
    风和总算扳回一城,“真是,这个法子就有够牵强了……”
    “别说了!”葛孑跺了一下脚,“我这儿等半天了,还让不让老娘触碰这铜镜了?!”
    “请请请!”风和朝葛孑拱了拱手,他可在商丘站场上见识过葛孑的厉害,这妮子发怒他们可有的好受,他自然不敢触了霉头。
    葛孑吸了一口气,缓缓伸指,就此点在了那竖着的铜镜之上。随之,就在这牵强的法子触发下,那铜镜缓缓变化,葛孑的模样渐渐在镜子当中消失,一个新的画面正在缓缓呈现。
    风和讶异不已,“这,这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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