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丹歌点了点头,感叹道,“这里头有这么多道道啊!”
    金勿点了点头,“因为是各方势力共同把持着这信驿,所以就有这许多繁琐的步骤。我知道的也都说完了,你能不能进去,就看那人的脸色了。”
    金勿自是不愿意丹歌进去的,如果要丹歌子规留在这商丘城里,就不能让丹歌子规有办法前往风家,所以丹歌子规进不去这信驿是最好的。
    但很快丹歌的一席话让他转变了想法。
    丹歌看向金勿,道:“你最好祈祷我能进去,不然你就要和你的情人分别了。而……”
    “我没有情人!”金勿翻着白眼道。
    丹歌不理,只是继续道:“而如果我进不去,那我们就还得去江陵,那样……”
    “能!能!一定能!”金勿连连拱手作揖向天祈祷着,“我给你祈祷了!你快去吧!”
    “哈。”丹歌轻笑一声,让子规和金勿留在原地,他则走向了那典当行门前的那个空着的竹椅上。
    丹歌很快来到了竹椅前,而他确定扇子后面的人注意到他了,只是这人依然拿着扇子遮着脸,倒显得颇为神秘而又淡定从容。
    丹歌伸拳敲了敲桌子,“哒哒”,然后出言询问道:“我坐下啦?”他倒不是为了给这个人先留个好印象,而是这个人丹歌即便看不到他的面容,却依然有着亲切之感,这让丹歌很意外,也很欣喜。意外于这个人他本是素不相识,欣喜于这亲切之感对他进入信驿应该有所帮助。
    “坐下吧。”那扇子后的人也颇为客气,这声音是男声,不柔不刚,婉转动听。这听着,冬日里能听得春意报晓,夏季里能听得秋风恣意,随风拂可绿三冬木,入雨淅可凉六月伏。仅仅三字,使丹歌好一派舒坦。他心底思虑着是不是就此找这个人就嫁了吧!
    丹歌在面前扇了扇,把这心里的玩笑话拂去。此时对面这个人伸手一推,把三个签推到了丹歌面前。“这手虽是男人的手……”丹歌想着暗自往自己脸上一拍,挥去了无数称赞的想法。
    他觉得这个人一定不只是坐在信驿门口的一关那么简单了,他一定和自己有着无数的联系。这个人或许是他的伙伴,他的好友,乃至于更玄乎一点,是他的前缘!这种亲切的感觉太真切了,让丹歌都想立刻发问把这个人的底细打听得一清二楚。
    但他止住了心中的想法,在略微发愣后,把那签推了回去,然后顺手把这个人面前的茶杯拿起,端回来品了一口,之后放在的面前桌上。
    “嗯。”这个人似在犹疑,丹歌认定这种亲切的感觉一定这个人也有,而他迟疑了,他知道什么吗?
    “哗!”
    这个人一转扇子,遮在了一边,露出整个脸来看向丹歌,这是一张贼眉鼠目呲牙咧嘴满脸斑驳的丑脸。
    这个脸让丹歌吃惊不已,“怎样形容这样一张脸呢?不可直视?惨不忍睹?”丹歌想着想着笑了起来,因为他感觉着眼前这人本不是这样,这应该是一张易容的脸。
    “你怎么在笑?”这个人问道。
    丹歌摇了摇头,“大概是因为我猜到了这张脸是你的易容吧。”
    “那你猜我长什么样呢?”这丑陋的脸一歪脑袋,很天真烂漫的样子,但这个脸配不得什么天真。
    丹歌看着这张脸,他似是透过这外头的易容,看到了里面的真相,“一个明眸皓齿天真洒脱的翩翩少年。”他的语气十分肯定,他的心里也这么肯定。
    而这个人也听得了这个肯定,“你这么肯定?”
    “是啊。”丹歌点点头。
    “好。”这个人将扇子一转遮在脸前,而后再挪到一边时,那张丑陋的脸已经不见了,换作了一张极为帅气的脸庞:剑眉星目,好一派傲娇气质,面带笑容,正一个翩翩公子。
    丹歌看着这个却只是稀奇,然后他品了第二口茶,笑道:“你这个易容的手段高明,我看不穿,但我知道这并不是你的面容。”
    这个人有些惊奇,“你是如何判断的?”
    丹歌摇摇头,“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吧。”
    “好。”这个人似是下定了决心,他扇子再往脸前一转一开,他就成了第三张脸。这一张脸没有之前那剑眉星目那么凌厉与傲气,多了些柔和,但依然十分俊朗。
    丹歌脸上笑意展开,他确定了这张脸正是这个人的真面目。他伸出手来,道:“你好。”
    这个人盯了丹歌的手好半天,犹疑了一阵,最后歉意地道:“你好。因为你我身份的关系,我不能和你握手,以免我有包庇之嫌。但如果我们有下一次的相逢……”
    “你觉得会没有吗?”丹歌笑着说道。
    这个人一歪头,同样的一个灿烂笑容,“你这样说,那我们直接约定下次见面,应该来个亲切的拥抱。”
    “好。”丹歌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人脸上的笑容收敛,严肃了起来,道:“介绍你来的人,我看并不靠谱。但你,是个靠谱的人。为你,我愿意负担一些责任。只是我要奉劝你,如果你入了别人的套,切不可退却,要放下仁慈,把那人也算计一次!”
    丹歌皱着眉头,“我不懂你的意思。”丹歌猜测眼前的这个人预料到了什么,可是丹歌并不知道未来要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个人的这一条劝告,何时启用。
    “你只要记住就好了。”这人说着把信封推给丹歌,“许多事情都是事到临头才有觉悟的。记得把信封拿回来。”
    丹歌拿着信封站起身来,“好。我先谢谢你了,用不用得上,我也先记着了。”他没有任何条件就相信了,这是因为那亲切。
    “这个人将是我的同伴。”丹歌心内肯定地说。他拿到了信封,直接走进了典当行中。
    而在门外的这个人站起身来,从门外看了看丹歌,然后愣了一会儿,走下了台阶。他朝着子规金勿走来,然后和子规擦肩而过,离开了这个地方。
    金勿很快嗅到了一股酸味儿,“什么味道?酸酸的?”
    “啊!是嘛?!”子规假笑着,是他心底泛酸了,他的直觉感觉刚才走过去的那个美貌少年会对自己形成威胁。子规扭头看向那人远去的背影,歪着头,“是朋友吗?”
    ……
    丹歌这一边,已经由门口的接待引着绕过了前台,进了一个雅间。这接待伸手往这雅间一面墙上一拂,一道幽光闪烁,雅间那面墙出现一道缝隙,然后悄然偏转,显出其后的乾坤世界来。
    接待伸手一请,带着丹歌就过了这门,进入到了这墙后的空间。
    这墙后首先是一条狭窄的通道,约有十余米的样子。走过了这通道,抬头就看到一个小小的木板,木板上写着两个隶书的字,正是“信驿”。
    这之后有三道台阶,拾阶而上,就进入了信驿。这信驿颇像是个银行和小吃街的结合:一侧是几个封闭的窗口,窗内坐着人,窗外有椅子,此时这信驿冷冷清清,并没有人在窗口买卖情报。
    而在这窗口对面,就是卖各样小吃瓜果梨桃的了,此时这边儿和那边儿对着冷清,一个顾客也不曾有。当他们看到丹歌出现,一个个竟是招起手来,似是招揽,但并没有叫喊。
    丹歌礼貌地摇了摇手,然后那些人就颇为沮丧地把手放下了。而丹歌一看自己的手,原来他捏着那信封呢。
    “哈哈。”这接待笑道,“小兄弟不知道吧,像你这样带着介绍信头一次进信驿的,我们的服务都是全部免费,你在这里的吃喝,你在这里购买的情报,都是免费,当然,也只有这一遭而已。”
    “哦,我说他们怎么就不招手了呢。”
    接待把丹歌引到一个窗口,敲了敲,朝着里面道:“这是新来的,办一下手续。”然后他转向丹歌,“小兄弟那我就走了。走前提醒你,这一遭这里所有的消费都是免费哦!”
    “好。多谢你了。”丹歌点了点头,那接待就离开了。
    窗口中的是一个老头,他站起来道:“把介绍信拿来我看,同一时你若有想要的情报,也一并报来,或者有情报贩卖,也一并呈递。亦或有信息传递的,那事儿就不归我管。”
    丹歌暗暗翻了个白眼,不归你管你说个什么?!
    他吐槽完毕,就想着此番是要问风家信息的,之前他就和子规讨论过,这里如果有风家的位置,一定早就被马心袁得知了,那群狼子也就不必开什么分析会了。显然这里没有风家的位置,他也就不问了,那么就还有风家接引和典购的位置可以查询。
    丹歌确定下来,直接说道:“我想知道风家接引和典购的位置。”
    “风家。”这老头拆信的手一停,瞄了丹歌一眼,道,“你们等不及要动手了?”
    丹歌微微挑眉,显然这人把自己当成那狼子一伙儿的了,他倒不如不否决,扫听些情况。他于是说道:“没有,昨个分析会没开成,今儿才预备开,还没机会筹划别的呢!”
    老头点点头,把手里的信一放,然后这老头忽然贼眉鼠眼地探过头来,“听说那老桃头跟心袁搞在一起了?”
    丹歌连连眨眼,这问题问得怎么感觉辣眼呢?他本意是要探听狼子们的动向,怎么成了这些个八卦了。而听着老头叫那马心袁是心袁这般亲切,只怕也有一腿!丹歌一时不知是该挑拨,还是该平事,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事儿抹过去算了。
    丹歌摇摇头,“不清楚,我们打听不到这些消息的。”
    “倒是倒是。”这老头扭身往一侧拿出一个小小的木锤来,然后扭身走到身后的墙,墙上挂着一块小木板,他敲了敲。“哒哒哒”,极为清脆响亮的声音。
    然后墙的那边很快传来了“吱嘎”一声,墙上霎时开出个小洞来,这老头对着洞说道:“风家接引典购位置,新人免费。”
    然后这老头又走回窗前来,继续拆信,很快信被拆开,拿出那介绍信来,还附带着一张表,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嗯。”老头拿着介绍信看去,不时点头,却在看到末尾时脸色一变,抬起头来问道,“你方才要得是风家的接引和典购位置?”
    丹歌不知这老头为何确定一遍,只好点头回答:“对啊。”
    老头看着丹歌摇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最后他吐出一句话来,“你胆子可真大!”
    丹歌正待相问,只听一声高喊:“情报来了!”,是那边的墙口有人送来了情报。
    老头把那介绍信一放,扭身去取情报。丹歌趁此时机立刻看向介绍信的末尾,那里仅有一字,但在丹歌看来格外扎眼,“風”!
    “风?!”丹歌脸色也滕然一变,他知道这老头为什么说他胆大了,他是从风家人那里要来了介绍信,然后到这里调查风家人来了!而这样说,那给他介绍信的人,正是风家人无疑了!门口那个人,就是风家人!
    “给你。”老头递过了情报,那是两张叠好的纸。
    丹歌展开快速查看起来,接引在燧皇陵,典购在北城!那么,这典当行门口的风家人不言而喻!正是风家的二公子风标!
    丹歌焦急起来,他想尽快办完这里的事出去寻那风标,于是他伸手就去掏放在里面的介绍信,却被老头阻拦了下来。
    老头捏起一边的笔,道:“还没有办完手续。说吧,你的名字是?”
    丹歌一皱眉,这样一缓,他反而不急了,因为他感觉着那风标,必是已经不在了。“他确实是我的同伴啊!”丹歌既开心又抱怨,开心于他确定了风标,却抱怨风标不把身份交代清楚。如果风标交代身份,他就直接朝风标问风家位置了,何必如此绕远!
    丹歌朝老头报了个编下的名字,“赤瑕。赤红的赤,洁白无瑕的瑕。”
    “好了。”这老头把赤瑕名字写在信封里掏出来的那张表上,然后连同介绍信一起装进信封,交给了丹歌。
    丹歌点头,“多谢了。”随即极为快速地跑了出去,他虽直觉风标已走,但他唯有自己亲眼看了,才愿完全放弃。
    而丹歌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老头对着墙那边说道:“拍下来了?”
    “拍下来了。”墙那边答道。
    老头点头道:“印出来,交给心袁,辨一辨此人。”
    “是!”
    丹歌快速地跑到了典当行门口,正要出门,他却忽然一停。他惊奇地看着玻璃上照出来的自己,“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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