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淑长公主一转姿态,跪了下来,“翊儿,你年纪小被蒙蔽,祖母不怪你,祖母求你,救救你祖父,你父亲也是无辜的,只要你肯消气,祖母愿意一死赔罪。”
    魏翊愣了下,吓了一跳,脸庞上的泪珠冰冰凉凉,划过嘴角。
    难道是自己,成全了敌人?
    魏翊身子一软,直愣愣的坐在了榻上,神色呆滞。
    “翊儿,祖母虽恼过你,何曾害过你半分?祖母也是迫于无奈,染哥儿身上的毒,祖母一定会解,祖母也是为了你好。”
    “若是你在皇上面前流露出半分,皇上绝不会容忍你活着,傻孩子,绝子汤岂能这么容易就喝下去,皇上那么多子嗣,为何偏偏差你肚子里这个,没有念想,才会一心一意的帮着太子,翊儿,你醒醒吧。”
    绝子汤三个字触碰了魏翊的神经,怔怔的,好半响没晃过神来,紧绷着的一个弦,蹦的一声,断了。
    “你先回去吧,我要好好静一静。”
    魏翊摆摆手,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件事,她必须要亲自问一问大哥,否则,说的话她都不信。
    敏淑长公主也不好再逼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点了点头。
    “那你自己小心点,祖母先走了。”
    魏翊抿着唇,没搭话,闭上了眸子,揉了揉额。
    送走了敏淑长公主,魏翊陷入了沉思。
    “娘娘,小公主还在哭,非要吵着要您?”采菊走了进来,对着魏翊道。
    魏翊睁开眸子,尽是凌厉,抓起桌子上的茶盏就对着地上砸去,啪的一声,碎成了数瓣,怒气冲冲。
    “连个孩子都哄不好,本宫要你们有何用?”
    采菊愣了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跪在了地上,磕头求饶。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娘娘饶命。”
    “下去吧,把孩子哄好,想想办法哄哄,一帮废物!”
    魏翊眉宇间尽是不耐,深吸口气,对着采菊摆摆手,采菊忙不迭地站起身,退了出去,不敢触怒魏翊。
    这头敏淑长公主刚一出玉秀宫,就见采菊神色匆匆的去了偏殿,勾了勾唇。
    “公主,您没事吧?”
    秦姑姑赶紧上前扶住了敏淑长公主,却见敏淑长公主膝盖处有两团湿渍,所以才问道。
    敏淑长公主摇了摇头,淡淡道,“无碍的,去慈和宫。”
    秦姑姑微怔,还没来得及多问,就见敏淑长公主已经走远了,随即赶紧跟了上去。
    今日已经是第二次来慈和宫了,太后能见吗?
    敏淑长公主豁出去了,今日必须要见着戚太后一面。
    慈和宫外,敏淑长公主的身子有些微晃,扶着秦姑姑的手才勉强站稳了。
    不一会,素荷走了出来。
    “公主,太后潜心修佛,不宜打搅,公主请回吧。”
    敏淑长公主深吸口气,掀起了裙摆,将要见的一块玉佩解了下来,递给了素荷。
    “劳烦姑姑替本宫再通传最后一次。”
    素荷微怔,犹豫了一下,见敏淑长公主深色异常坚定,只好点点头,拿着玉佩走了进去
    戚太后手里拿着佛珠,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叨着佛语,屋子里萦绕着一股檀香气息,使得人闻着有些安宁,心中不自觉的放平。
    可惜,戚太后眉宇紧蹙,手里的佛珠越捻越快,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倏然睁开眸子,褪去了浑浊,变得十分清明。
    “还没走?”戚太后沉声问。
    素荷点点头,将敏淑长公主递给自己的玉佩捧在了戚太后面前,戚太后轻轻一瞥,淡淡的叹息。
    “请进来吧。”
    素荷点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敏淑长公主被请了进去,扶着秦姑姑的手,稀罕了下,深吸口气,迈进去一只脚。
    只见戚太后,目光清澈坐在大殿上,一如既往的宁和安详,只不过短短几日未见,苍老了不少。
    眉眼间的皱纹松松垮垮的,眼窝下淡淡的青色,十分显然,景隆帝意境快要一个月没有来慈和宫了,听闻是两人似乎大吵了一架。
    “你来找哀家何事?”戚太后声音有些凝重和无奈。
    敏淑长公主抬头看了眼身边的宫女,戚太后睨了眼素荷,素荷会意,带着宫女都下去了,秦姑姑自觉的退了出去。
    “求母后开恩,让皇上放过公主府吧,公主府已然对太子构不成威胁,儿臣愿意带着公主府一众回去封地。”
    敏淑长公主对着戚太后磕头,眼下这个时候,只有戚太后的话,景隆帝兴许能听得进去。
    戚太后无奈的摇摇头,“敏淑,并非哀家心狠,这件事哀家也做不了主,驸马犯的是死罪,皇家断不会容忍,不过哀家可以保证,皇上断然不会伤害你。”
    敏淑长公主心一凉,勾起一抹嘲讽,“母后,这不公平,为何同是驸马爷,却是千差万别,儿臣不甘心。”
    戚太后蹙眉,“敏淑,你的封地,还有待遇全都是按照嫡长公主来的,哪有半点不公允?谁还能比得过你?”
    敏淑长公主从牙缝里挤出一段话,“自然是庆阳驸马,庆阳又是那样的身份,让整个皇室蒙羞,皇兄却处处包庇她,可是母后,庆阳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驸马爷虽未再娶,可是按照东楚惯例,公主一旦逝去,封地是要收回,重新分割
    继承。”
    敏淑长公主顿了顿又继续道,“整个东楚上上下下所有的公主,全都是如此,唯有庆阳例外,母后,比起庆阳,儿臣这又算的什么,皇兄惩罚未免太过了,对一个孽种尚且如此宽容,儿臣才是皇兄的亲妹妹啊。”
    敏淑长公主说着就开始哭,哭得十分凄惨,衣衫皱褶,看上去好不狼狈。
    提及庆阳公主,戚太后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厌恶,久久不能平复。
    “敏淑,不是哀家不能帮你,而是哀家有心无力。”
    戚太后闭上了眼,眼眸里尽是无奈和酸楚。
    “母后,皇兄他真的将您禁足了?”
    敏淑长公主有些颤抖着问,似是有些不可思议。
    戚太后没有否认,语气里是深深的无奈,回忆起往事,整个人都颓废了好多。
    戚太后苦笑,这么多年来,她竟然被景隆帝瞒了数十年,数十年来,景隆帝未透露一个字,不,甚至连一丝丝破绽都没有漏出来。
    皇家欠了柳家,是以,景隆帝就不惜一切代价拿着万里江上去补偿柳家。
    这么多年来,每走的一步棋,全都是为了那个孩子,戚太后每次瞧着戚曜拿十分出色的容貌,像极了某人,就连庆阳肖似也不过三分罢了,那孩子却是继承了七分,难怪每次瞧着都有些恍惚。
    戚太后想笑,亏她被瞒了整整数十年,竟然一丝一毫都没有察觉。
    真是可怜又可悲,也真是难为皇上,惦记了这么久。
    敏淑长公主是试探,瞧着戚太后眼中的无奈,身子一软。
    “母后,皇兄昨日下诏,诏令庆阳公主府举家迁入回京都,连同庆阳尸骨也要带回来,埋葬皇陵……”
    敏淑长公主滑落,戚太后愣了下,直接站起身。
    “有这事?”
    敏淑长公主点点头,“是,皇兄找来钦天监占卜,庆阳一脉乃是皇家血脉,不容流淌,误会多年,导致庆阳冤魂久久不散,缠绕皇兄多年,钦天监说是南方有一缕无辜冤魂,不得超度,皇兄连续三日梦见庆阳,是以……才做了这样的决定。”
    戚太后嘴角勾着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景隆帝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让庆阳认祖归宗,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让戚曜归来登基,将江山拱手让人?
    砰!
    戚太后怒极,一拍桌子,“这件事,哀家绝不同意,一个孽女罢了,也劳费皇上如此用心,什么牛鬼蛇神,哀家一个字都不信,皇上是天子,谁敢侵犯?”
    戚曜就是庆阳的孩子,身体里流淌着何止是柳家的血脉,跟戚家毫不关联,更多的是贺家血脉。
    戚太后纠结了一个月,景隆帝好狠的一招,将苏家和戚曜栓死了,一动而牵制全身,苏家必受牵连。
    难怪这么久了,景隆帝对苏晗迟迟不肯动手,戚太后深吸口气,一下子明白了所有关键。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戚太后不能再容忍景隆帝胡来,因为一个外姓人,毁掉了一个又一个戚家子孙。
    她先是戚家妇,最后才是凌家女,若戚曜登位,戚太后死后如何有颜面,去面对戚家的列祖列宗!
    敏淑长公主越发疑惑,难不成她猜错了?
    ☆、第二百章 用计
    “母后,梨贵嫔当初因为不贞,满门诛族,如今庆阳驸马一家却要举家回京,皇族颜面何存?日后又该怎么面对天下百姓。”
    “庆阳,血统不纯,根本就不是皇兄的女儿,让她担一个公主的名声,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母后,对庆阳尚且如此,为何不能一视同仁,宽恕儿臣?”
    敏淑长公主哭的婉转凄惨,好不可怜,跪在戚太后膝下,目光却一直盯着戚太后,暗暗探究。
    戚太后气的浑身止不住颤抖着,终于还是因为这个女人,皇上还是跟自己生分了,数十年的关心问候,都抵不过那女人的一颦一笑。
    戚太后苦笑,不知是该赞叹景隆帝的深情,还是应该骂那个女子祸国殃民,毁了她儿子一生的幸福。
    景隆帝殚精竭虑为了她的后代考虑,不惜赔上一切,戚太后越发的厌恶那个女人。
    戚太后当初之所以替苏家选中瑾郡王府,而不是浔王府,防的就是这一天。
    从睿王逼宫落马,瑾安侯一连被贬,戚太后就忍不住出手了,浔王那个孩子,戚太后是厌恶的,总觉得从浔王的影子里,瞧出某些人的身影。
    相对戚曜,淡了几分,不喜欢但也不厌烦。
    戚太后一开始就捉摸不透,景隆帝为何要越过浔王,立戚曜为太子,现在终于明白了。
    是景隆帝,他骗了所有人!
    包括她这个亲生母亲。
    戚太后心里是怨的,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为了扶持景隆帝上位,不知吃了多少苦。
    可惜了,戚太后深吸口气,对着敏淑长公主摆摆手,“你先下去吧,哀家有些乏了,素荷!”
    “长公主,这边请……。”素荷说着就要伸手去扶敏淑长公主。
    敏淑长公主一把挣脱了素荷,跪在了戚太后身边,“母后,儿臣尚且有一事不明,求母后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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