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况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不过陈抟他们也好,张百忍一方也罢,有资格来这里看戏的,当然都是眼力过人之辈。
    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并非是妖族的实力有了什么爆炸性的增涨,而是灵山的表现比起他们预期的要差很多。
    “佛祖到现在都没出手。”
    “观音菩萨也不在。”
    “地藏王菩萨呢?”
    “参战的只有弥勒系和燃灯系。”
    ……
    最初的震惊过后,陈抟他们立刻意识到了,佛祖并非没有做出准备。
    只是,当局者迷。
    妖族大开杀戒,正是杀的兴起之时,就算是他们意识到了不对劲,此刻也已经没有了收手的机会。
    孔宣被镇压了不知道多少年,心中积聚了太多的杀气,骤然脱困,又遇到弥勒佛和燃灯古佛这种强敌。
    他彻底杀出来了状态。
    五色连闪,青、黄、赤、黑、白每一色闪烁之时,燃灯或者弥勒总有一人的动作会有短暂的停顿。
    虽然另外一人总会及时补上,但是正是这一瞬间的机会,让孔宣越战越勇,不至于被两人击溃。
    而事实上,孔宣的实力,还在不断攀升当中。
    弥勒和燃灯难掩惊骇。
    陈抟他们看的也十分吃惊。
    “东华,你对上孔宣有把握吗?”张三丰开口。
    吕祖摇头。
    “我能够自保,但暂时没想到击败他的办法。”张三丰脸色凝重。
    虽然他们和灵山有不可化解的矛盾,但是对于孔宣,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金翅和孔雀,都是上古大妖。
    而那些上古大妖共同的特点,差不多就是对人类极度仇恨。
    孔雀出世之时,便一口气吃尽了周围的人。
    若非他实在是太强,镇压孔宣一事,根本轮不到佛祖代劳。
    所以九州一方虽然很乐意坐山观虎斗,但是太过强大的孔宣,也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陈抟若有所悟。
    他想到了不久之前和嬴政的谈话。
    “超脱之位一共七尊,有人想要逆袭,必然就有人要陨落。妖族天定有一尊超脱之位,现在妖皇已死,孔宣就是把握最大的那一个。”陈抟忽然开口。
    魔祖皱眉,“恐怕还不仅如此,当时妖皇自爆,我们都以为他以自身化为帝流浆,给妖族博一个未来。但是未来不可期,怕是妖皇主要在博现在。”
    “博现在?”剑神神情一动:“妖皇当时给了孔宣什么馈赠?他能做到吗?”
    “我们都不是超脱,还不知道超脱的手段。”
    老夫子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看向陈抟。
    陈抟急忙摆手:“我现在也不知道,祖神的记忆我并没有恢复。”
    陈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是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结论。
    再看向越战越勇的孔宣之时,或多或少,已经带有一些杀意了。
    不过他们还并不是杀意最大的那一个。
    张百忍的反应,比起他们更加强烈。
    看着奋战中的孔宣,张百忍眼神深邃,至尊气息弥漫四周,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制衡灵山归制衡灵山,谁都不想让第三位超脱再度出现。
    如果一定要选择的话,那张百忍宁愿选择佛祖。
    至少两人的交情不浅。
    陈抟一个闪身,出现在张百忍面前。
    他是来劝张百忍不要轻举妄动的。
    “佛祖正等着你出手。”陈抟一句话,暂时打消了张百忍的念头。
    但他仍不敢放松:“孔宣一旦晋位超脱,对你对我都不是好事,甚至比起灵山强大起来更糟。”
    “我猜,这就是佛祖的想法,驱虎吞狼。”老夫子随即出现,正色道:“佛祖隐于暗处,让孔宣现于人前,怕就是要借我们的手,彻底解决孔宣的威胁。”
    “这是一次豪赌,我们若不出手,孔宣真的有可能晋级超脱。”张百忍佩服佛祖的决断,但他真的做不到袖手旁观,“孔宣本就是妖皇之下第一妖,现在妖皇身陨,他只要积累到了,晋升已经是水到渠成。佛祖看准了我们不会允许这种事的发生,所以他的嫡系根本没有出战。”
    “佛祖本人也不会允许这种事的发生,只要孔宣晋升,第一个倒霉的就是灵山,所以这一次就是赌我们谁更加沉得住气。”
    陈抟本不想说这些话,但他明白了张百忍的意思。
    他们双方,其实都需要一个理由去冒险。
    但是都有顾忌。
    这个时候,他们都尝试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信心。
    张百忍得到了。
    他明白了九州一方的意思,不把佛祖逼到底线,这一次对他们来说就是失败。
    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是要遭天谴的。
    张百忍同意这种看法。
    所以他暂时按捺住了出手的念头。
    而他们的袖手旁观,也刺激了战场中的灵山弟子。
    尤其是燃灯古佛和弥勒佛。
    他们双战孔宣,却久久拿之不下,还有被孔宣反败为胜的趋势,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在孔宣又一次五色神光闪动的时候,燃灯古佛不闪不避,整个人直接撞了进去。
    孔宣面色一变。
    五色神光无物不刷,即便是面对超脱也没有例外。
    当年佛祖破五色神光,正是由内而外。
    燃灯古佛这是要效仿佛祖。
    但孔宣不信燃灯古佛有佛祖的实力。
    他的内部自成空间,五行逆转,寻常之辈进去便死,而燃灯古佛即便死不了,孔宣也有把握暂时镇压他。
    不过这一次,孔宣小看了燃灯古佛。
    很快,他就感觉到自己尾羽上传来了灼烧的痛楚。
    陈抟他们观战的看的更加清楚。
    那是一盏青灯。
    灵鹫青灯。
    “三界有三盏灯,其中宝莲灯主生,灵鹫灯主死,燃灯古佛手中的,应该就是他的本命法宝灵鹫灯。”
    魔祖眼神闪烁。
    她见过宝莲灯。
    但是比起这盏灵鹫青灯,宝莲灯的威力差的实在是有点大。
    剑神则是神情一震,失声惊呼:“这不可能。”
    “何事?”陈抟也随之变色。
    “这盏灯……和我好像。”剑神的语气起先还有些迟疑,到最后已然肯定。
    九州武神,包括张百忍在内,齐齐变色。
    剑神的特殊性,在于他是真正的人剑合一。
    和他很像——那燃灯古佛岂不是……
    包括陈抟在内,很多人都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先前的些许自傲之情,已然消失无踪。
    能够名动三界的存在,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剑神凭借自身的特殊性,在当初灵山回归的时候,曾经阴了佛祖一次。
    而谁能想到,燃灯居然和剑神一样呢?
    几乎是瞬息之间,他们就明白了燃灯为何会替佛祖出头。
    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燃灯古佛的这个秘密,最初绝对不是用来对付孔宣的。
    如今提前暴露,也只能说时也命也。
    陈抟他们感慨,弥勒却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感慨。
    他比陈抟他们早一步知道燃灯的秘密,就是因为这个早一步,将他所有的雄心壮志全部打消。
    他已经没有了和佛祖争雄的想法,唯一所求,就是弥补自己的过失。
    燃灯古佛替他争得了短暂的良机,弥勒抓住了这个机会。
    人种袋迎风而起,笼罩住了五彩孔雀的本体。
    向来以禁锢别人为手段的孔宣,第一次被别人所禁锢。
    人种袋,从效果上来说,其实和五色神光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一为法宝,一为神通。
    孔宣的神通暂时用在了燃灯古佛手中,一招不慎,立刻就陷入了弥勒的法宝禁锢当中。
    但是孔宣毕竟是孔宣。
    还是和灵山已经绑在一起的孔宣。
    当初佛祖为了更加容易的镇压他,借助了灵山之力。
    谁也没有想到,现如今会成了孔宣反击的法宝。
    孔宣强忍疼痛,放声长啸,灵山地动山摇。
    妖王级别的存在,急忙飞上虚空。
    而还站在灵山土地上的,从罗汉到小妖,全部都被翻转过来。
    而后落入人种袋当中。
    “弥勒,你想吸,就尽管吸,我看你如何将整个灵山都吸进去。”
    孔宣确实破不了人种袋,这是和十大神器一个级别的法宝。
    但是他有办法躲。
    人种袋,真佛之下通杀。
    本来弥勒是有办法分出敌我的,但是在孔宣的干扰下,他失控了。
    人种袋也失控了。
    弥勒心中发狠,说到底他也是常年称尊做祖的存在,又岂会被孔宣威胁。
    见自己控制不了,他索性放弃控制人种袋,用尽全力,将人种袋的威力最大化。
    而后,弥勒双手放空,现出巨大的佛身。
    一掌压下。
    不分敌我。
    孔宣,避不开。
    老夫子擦汗擦的更厉害了。
    “一个比一个狠啊。”
    “孔宣狠也就罢了,他毕竟是一个妖魔,弥勒佛怎么也这么狠?”
    “他这一掌下去,灵山死伤至少上百吧?”
    老夫子的判断是错误的,因为他小看了弥勒的杀伤力。
    弥勒一掌下去,灵山为之分裂。
    至少两百灵山弟子,在这一掌之下化为虚无。
    孔宣没有避开。
    他硬生生承受了这一掌。
    但他也借助这一击,逃离了人种袋的禁锢范围。
    燃灯古佛脱困而出,一盏青灯在其头上沉浮,碧绿的火焰,让空气也阴森了许多。
    孔宣面色苍白,看着燃灯和弥勒,眼神疯狂而凝重。
    他要承认,这两个人联手,他确实不是对手。
    但他也欣喜的发现了一个事实,若是从前,他现在已经是重伤了。
    现在却还有一战之力。
    这说明他在进步,而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小妖和灵山普通弟子,几乎都已经死伤殆尽。
    孔宣却不准备放弃。
    “继续。”
    “哥哥说的好,继续打。”
    金翅的羽毛已经变成了血色。
    他也战意正酣。
    覆海大圣蛟魔王默默上前一步。
    混天大圣鹏魔王、移山大圣狮驼王,从后方截断了灵山的去路。
    燃灯古佛和弥勒佛只能战。
    妖族的优势越来越明显。
    虽然现在很多妖王也已经意识到了——佛祖其实还没有出手。
    通风大圣猕猴王双耳一动,高声道:“明王,佛祖在通天河。”
    他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听到佛祖的消息,几位大妖都有些变色。
    孔宣却哈哈大笑:“诸位不必担心,佛祖刚刚镇压了一位神皇,最多能够使出一半的实力。”
    “一半的实力?”
    “这是弥勒亲口告诉我的,不会有假。”
    弥勒笑不出来。
    这话确实是他说的。
    孔宣也确实是他放的。
    几个大妖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怦然心动。
    “九州武神围歼妖皇之事不远,我们未尝不能效仿。”
    “一半的实力,足够我们拼命了。”
    孔宣纵横上古,并非有勇无谋之辈。
    先前和灵山死拼,他已经展现了己方的实力。
    而现在,他需要保证己方不能腹背受敌。
    “天帝、诸位武神,今日之事只要你们袖手旁观,我等可以承诺,日后在灵山聚居,绝不侵犯九州和天庭。”
    这是孔宣的算盘。
    让妖族代替灵山,和九州、天庭鼎足而立。
    九州一方也好,张百忍也罢,全都嗤之以鼻。
    但他们谁都没有拒绝。
    孔宣不以为意,继续言道:“今日妖族放手一搏,不管成败,对诸位都有益无害。但诸位若是出手,孔宣代妖族宣誓,独杀天庭兵马。”
    张百忍愣了,勃然大怒。
    “孔宣,你再说一遍?”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时候,孔宣居然还敢威胁自己?
    但是孔宣真的敢。
    而且他有充足的理由。
    “灵山小兵已经死光,九州来的都不是易与之辈。只有天庭的炮灰最多,虽然得罪陛下,但是杀天庭的人,是最容易的。陛下若不想蒙受损失,最好袖手旁观的同时,也阻止九州武神落井下石。”
    陈抟忍不住在内心对孔宣点赞。
    他本以为孔宣和其他妖怪一样,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色。
    现在看来,孔宣的头脑或许简单,但是眼光和决断却都是一流。
    几路人马当中,确实是妖族一方实力最差。
    他们若四面开战,只有死路一条。
    唯有专打一家,才有一线生机。
    而处于劣势地位,却敢威胁现如今唯一实力完整的超脱强者,这需要的就是魄力和勇气。
    孔宣都有。
    他还有威胁的实力。
    张百忍怒极。
    却必须接受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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