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吵吵闹闹,疯疯癫癫,是傩戏。
    如今不再载歌载舞,神态平和之时,算命先生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度。
    “道友与我,今日是第一次相见,就以一为上卦。道友头发全白,白字五行属水,而白色则五行属金……”
    算命先生洋洋洒洒说了一段,优哉游哉的掐指算着。
    这算命先生号称奉神算,在三宝宙船中,卜卦算命早已闻名四方,今日一番举动又引来人群围观。
    看者甚众,观众极多。
    越多人注意算命先生,算命先生就越是怡然自得。
    可算着算着,算命先生的脸色渐渐的就变了。
    噗!
    一口鲜血,从这奉神算口中喷出。
    “你!你!”
    奉神算眼神惊变,死死盯着横江,顾不得撒去嘴角血迹,只手忙脚乱收拾摊位,不肯再和横江提算卦之事。
    横江见此,颇为疑惑,问道:“道友为何不算了?”
    “算不得!算不得!”
    奉神算连连摇手,用一件乾坤袋往摊位上罩了一罩,三两下就把摊位收拾得干干净净,他见横江正凝神望着他,又说道:“再算下去,我的小命都要算没了。你这卦我卜不得,你的命我也算不得。我若还想修仙问道,就算不得你这卦!”
    横江若有所思,不再多问。
    周围那些仙门中人,却已是人声鼎沸,吆喝呼喊起来。
    “奉疯子你不是很有能耐,上能算天,下能算地,世间万物皆可算,今天为何胆怯了。莫非是昨天晚上,突生异变,被人半夜里阉掉了,成了一个没卵子的太监,这才畏畏缩缩,连卦都不敢算了?”
    “奉神算你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能连卦都没算完,就灰溜溜的跑了?你如此畏畏缩缩,实在有违纯阳仙人的风骨。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若是传到了深渊诸魔耳中,只怕会被群魔笑话。”
    “奉疯子今天算是阴沟里翻了船,今日出了这档子事情,奉疯子铁口神断的招牌,算是砸了。也不知从今往后,这奉疯子是否还有面皮,继续在这三宝宙船里,扛着铁口神断每卦必中的旗号,给人看相算命。”
    议论声声,让算命先生奉疯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唉!”
    奉疯子对着横江长声一叹,继而自衣袖当中,抓出一个大斗笠,当帽子罩在脸上,不愿意让人看到他脸上窘迫难堪的神态,只顾着低着头,大步而去。
    算命摊位原本所在的位置,已空空荡荡,只剩横江一人。
    自然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有大声询问横江从何处而来,师承何方仙门道场。
    也有人问横江是不是那奉疯子的同行,做的也是给人看相算命的行当,今日来到奉疯子摊位,只为了煞一煞奉疯子的威风,同时也替自己打响名气,以便于日后在三宝宙船上摆摊算命之时,抢夺奉疯子的生意。
    这等风言风语,横江懒得去管,他只自嘲一笑,便转身远去,同时也在心中揣摩,到底那算命先生奉疯子通过卦象,算到了什么,才会吓得如此惊慌失措。
    “小辈!留步!”
    老太婆手持扁柺,挡在横江前方。
    另有两根长长的发着金光的绳索,拽在老太婆手中,而两根绳子的末端,则捆着两个看上去年轻力壮,却也有着纯阳仙人修为的兄弟二人身上。
    横江问道:“前辈有何见教?”
    老太婆道:“那奉疯子平日里自视甚高,以铁口神算自诩,连我这等仙门道君,他都不放在眼里。今日他给你算卦,却吓得破帽遮脸,羞愤逃离,想必是被你那卦象给吓到了。刚刚奉疯子离去之时,你眼神当中先是有讶异,再是疑惑,再是猜测,再是淡然,前后一连有数次变化。老太婆我活得久了,见的人也多了,对于世人眼神变化,倒也还能够看出几分。想必你眼神淡然之时,必定是猜到了那奉疯子,是为何口吐鲜血,羞愤而去的缘由……”
    “前辈多心了。晚辈另有事情,告辞了”
    横江摇了摇头,拱手而去。
    “哼!”
    老太婆朝横江离去的背影瞪了一眼,继而拖小鸡一样,拖着两个纯阳仙人飞驰而去。那两个纯阳仙人觉得很是丢脸,便大声呼喊着:“奶奶,慢一点。”,“奶奶你再捆下去,咱们就要断气了。”
    横江隐约听到祖孙三人的呼喊,也不停留,直接飞至三宝大殿给他安排的院落。
    数日之后,三宝大殿之人,前来拜会横江,说是殿中使者,已经回到了三宝宙船。横江谢了侍卫,前往大殿,那殿中使者,已等候多时,正端坐在殿中一张书桌后面,手持毛笔,在砚台上沾着墨汁。
    使者见横江入殿,指了指旁边蒲团,道:“坐。”
    这殿中的使者,做的也是蒲团,并非是凡俗世间盛行的椅子凳子一类。
    仙门中人衣食住行,素来较凡俗世人更为古朴。仙门中人用的桌子一类,大多不高,桌子配套的也不是凳子,而是蒲团,平日里皆是席地而坐。如此风俗,一则是席地而坐是远古群仙留下的风俗,其二则是仙门中人本就尝尝打坐练气,习惯了这等坐姿。
    使者仔细打量了横江一番,随即挥手一招,便从殿中密密麻麻的书架当中,隔空取物招来了一本玉册,轻轻翻了翻,念道:“横江,三十一岁,来自于紫霄宫地界,师承宣明道场,仙门修士修为,得九崇山道君争千秋推荐,赶赴深渊地狱,参与仙魔大战。”
    “身份确认无误,确实是宣明道场弟子横江。”
    使者说完念完之后,眼眸陡然发光,视线似两道电芒,在横江身上来回扫视数次,又道:“我叫阳秋子,在三宝宙船做使者,已有近千年时间。我听闻侍卫说,你曾来过三宝大殿,询问有关你师门前辈之事。若你师门前辈,是千年之前来到深渊地狱参战,我还需查阅海量资料,要过一段时日才能答复你。若你师门前辈,是前年之内来到的深渊地狱,你直接问就是。”
    横江道:“他们是十余年前,来到深渊地狱。其中有我宣明道场开山祖师,名作东方索。也有我宣明道场掌门人,名叫独孤明。”
    阳秋子听了之后,略略闭眼想了想,继而说道:“十一年前,宣明道场众人来深渊地狱暗战,数年之后,战云消散,前来深渊地狱参展的仙道世间之人,本该各自回去。不过,九崇山一脉妖尊陆慎,来到深渊地狱,召集四方同道,筹谋大事。你师门中人,受到九崇山一脉邀请,偕同他们而去。至于到底是筹谋何等事情,我也不知。如今他们近况如何,筹谋之事进展如何,我亦是不知。空心杨柳山中,有一座英豪殿,其中摆放着数不清的命灯,你途径英豪殿之时,若仔细观察过那些命灯,只要看到你师门命灯常亮,尚未熄灭换做灵位牌,那就意味着你师门众人,并未身死道消。”
    横江回想起空心杨柳山里,那一座门外搁着一块被藤蔓淹没的蝌蚪文石碑,再回想起英豪殿当中命灯无数,如同星海的画面,便不再多问,只拱手致谢。
    阳秋子又道:“从仙道世间来的仙门中人,在深渊地狱里游历,亦或是参战,大多会有两种选择。其一,是在我三宝大殿里登记在册,我三宝大殿会时不时颁发各种任务,完成之后自然能获取奖励,其中有法宝、丹药、法诀等等,而这些奖励当中,最为珍贵的,应该就是仙精。仙道世间虽有各种灵药,灵果,灵丹之类,可以辅助修行,可对仙门中人最有用处的,归根到底还是仙精……”
    阳秋子手掌一翻,掌心已多了一块晶莹剔透的仙精,犹如莲花的花瓣,灵光闪闪,一看就知是珍奇不凡之物。
    横江也曾见过仙精。
    他记得还是十年之前,在封魔岛中,廖长空师姐召集门中师兄弟,一起去地底城池诛魔,那时候遇到了钱盈盈师姐。钱师姐见横江天赋平庸,修行艰难,又处于女儿家的心事,便想要把她那一片仙精,赠给横江。
    “这就是仙精。”
    阳秋子把仙精摆在桌上,又道:“其二,自然就是不在我三宝大殿登记在册,而是自己在深渊地狱里游历,当然也能领取大殿的任务,完成之后也能得到各种奖励,其中也有仙精。只不过有些任务,若没有登记在册,便不能领取。”
    横江问道:“前辈可否告知,大殿颁布的大多是何种任务?”
    “诛魔!”
    阳秋子想也不想,开口就答:“我辈仙门中人,来此深渊地狱,只为诛魔!背井离乡,不顾性命,只为诛魔!”
    横江点点头,问道:“我师门前辈,是选择哪一种?”
    阳秋子稍稍想了一想,道:“我记得当初东方索说过,若登记在册,难免会受三宝大殿管束。他说自己生性自由散漫,受不得约束。”
    横江已有决断,道:“我天赋平庸,实力微末,不仅在修行一途愚钝不堪,而且也是一个受不得约束之人,还是不登记在册的好。”
    “不登记便不登记,去留随意。不过,你刚来三宝宙船,就惹得奉疯子口吐鲜血,就连那荒芜真人,也对你赞宇不凡,传讯让我赶紧回三宝宙船接待你。愚钝不堪四字,又从何而来?”阳秋子嘴角勾起一道笑意,摇头道:“不愿登记在册的仙门中人,大多喜欢独来独往,深渊地狱危机重重,还望小友细心谨慎,一切以自身安危为先,切不可一时意气用事,被胸中热血冲昏头脑,只想着要和深渊诸魔拼一个你死我活,到头来却牺牲了自身性命。”
    横江拱手抱拳,道:“多谢前辈提醒。”
    “去吧,接纳任务之地,在不远处的偏殿。”
    阳秋子起身相送,把横江送至门外,挥手道:“祝小友仙运昌隆,长生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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