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楼心里头一阵恶心,谢过了桂枝,抱起鳞儿匆匆回到了自己的茅草屋内。
    怀里的孩子一个劲的哭个不停,还好猪圈离得远,在院子的另一头,金家的人也听不见,等到半夜,家家灭了灯烛,月光朦胧下,只剩金小楼抱着一个哭得恹恹的孩子。
    孩子是哭累了,哭不动了,可他的肚子始终是饿着的。
    金小楼怕饿坏了鳞儿,只是这茅草屋内翻来找去也找不出一点吃食。
    没有办法,金小楼一狠心,重重地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将鲜血递进鳞儿的嘴里。
    抽噎着的孩子一碰到手指,小嘴一含,就酣畅的吮吸起来。
    都说十指连心,金小楼此刻算是领会到了,那钻心的痛几乎忍无可忍,可看着孩子一点点慢慢安详起来的面容,心里头又暖烘烘的,再痛都值得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沉沉睡了过去。
    今夜,也是他们两个,初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夜晚。
    ……
    第二天金小楼是被周氏给喊起来的。
    “懒骨头,生了孩子就当太太了?鸡圈扫了吗?猪食做了吗?你舅舅们可都等着吃早饭呢?这都什么时辰了,耽搁了去地里,小心你的皮子!”
    金小楼揉了揉眼,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古代又没有钟,金小楼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不过看模样应该不到五点。
    她刚一动,怀里的孩子又跟着醒了,嘴一张,金小楼本以为又要哭起来,哪知这孩子竟格外的懂事,张了张小嘴,咕噜两声,只是一个劲的睁大着眼睛望着金小楼。
    金小楼亲了亲鳞儿的额头,鳞儿咯叽一下,竟笑了起来。
    刚刚出生的孩子,竟然会笑,金小楼自己也惊到了,看来她这个儿子果然不是凡人。
    用棉布做了个布背篼,金小楼把鳞儿背在背上,拿了扫帚去扫鸡圈。
    路过周氏时,她一脸诚恳的向周氏道:“大舅母放心,我这就去扫鸡圈,扫完鸡圈就去做猪食给舅舅们饭吃!”
    周氏点点头,看着金小楼又回到从前唯命是从的模样,心里舒畅,可又觉着这话听着总感觉怪怪的。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天刚蒙蒙亮,柴房里已冒出袅袅炊烟。
    金家的男人围坐在院子里,见金小楼端着热气腾腾的饭盆往这边走来。
    往日里早饭一般便是一盆干饭,外加两碟小菜。近来饥荒连连,粮食稀少,金家一家只有早上可以吃上一顿干饭,而那两碟小菜,无外乎便是豆角丝瓜之类自家种出来的。
    而今日,待金小楼将饭盆端上桌,金顺掀开的刹那,金老太太吴氏勃然大怒。
    那一盆子糟穰穰的糠咽菜竟是馊水煮的糠壳和猪草。
    “这是什么东西,也敢往桌面上端?”吴氏还未说话,周氏杏眼一瞪,率先开了口。
    “这是猪食呀。”金小楼伸手抹了抹额上的汗,看着周氏,“大舅母,不是你让我煮了猪食来给舅舅们吃的吗?”
    金小楼向来老实愚钝,此刻又说得一脸无辜,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她是在说谎。便连周氏一口气噎在胸口,也只是气金小楼蠢笨如猪。
    只是不待周氏辩解,吴氏已重重将碗撂下:“她蠢你也跟着犯傻吗?周庆霞,这个家你就是这样当的?家里的男人连顿像样的早饭都吃不上,还怎么干活。”
    话说着将饭盆的盖子一盖,横了一眼气得面红耳赤的周氏:“今日这饭也不必吃了,往后一个月就由你来做早饭,要知道我们金家可不养闲人,任谁都一样,你也好好学学规矩!”
    这一晌话说得周氏颜面全无,她都是有了媳妇的人了,如今却在媳妇面前,被自己婆婆驳了面子,心里头窝起八丈的火。
    可毕竟那是一家之主,再有火也不能冲老太太发,只能狠狠的盯着金小楼。
    金小楼仍旧一副装傻充楞的模样,还大喇喇的冲周氏一笑,随即开口道:“不过,我也觉得奇怪,大舅母怎么会令我煮了猪食来给舅舅们吃,舅舅们又不是猪。”
    说到此处金小楼笑得更欢了,就连黄桂枝也不禁跟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刚一笑出来,周氏的眸光就如一把刀子深深的剜在了黄桂枝身上,吓得她连忙敛住了笑意,垂下了头。
    桂枝只是一派天真单纯的觉得小楼的话好笑,可到了周氏眼里,成了与小楼一伙对她的嘲笑。
    这个结周氏自然是记下了。
    吴氏正准备起身,哪知金小楼紧接着又道:“我煮完了猪食,又另做了早饭,想着舅舅们若是不吃猪食,也不至于饿着了肚子,毕竟田间劳作这么辛苦,日头又这么毒,舅舅们若是饿坏了身体,那小楼可真是万死不足抵了……”
    一席话,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变了又变,特别是周氏望着金小楼,目光里头全是不敢相信。
    金小楼转身回柴房,又端了一盆饭出来,这一次人还未走近,众人皆闻到一股香气扑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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