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敢有此侥幸。”单乌双手合十,对着那魔神行了一礼之后,却是反手将那串念珠一甩,将那念珠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上,同时于虚空之中唤出了一柄长剑。
    那柄剑的剑身有一掌之宽,剑形古拙大气,剑身上镂刻着一圈圈的经文,甫一出现便在单乌的手中亮起了佛光来,带着轻微的鸣颤,以及杀意。
    那魔神分身的脸上露出了有些惊诧的神色来:“这才多久?他们居然就将这往生剑交给你了?而你……居然真的能用得起来?”
    “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踩了几条船么?”单乌笑了起来,另一只手的五指如划过流水一样,竟在空中勾出了一团繁复的阵纹来了,阵纹与那柄往生剑隐隐相和,转眼之间,单乌的身边便出现了一团团或清晰或凝实的长剑虚影。
    “剑阵双修?”魔神脸上的惊诧已经变成了隐隐的期待之色,似乎是想知道单乌还能施展出什么手段来。
    单乌的阵纹勾勒到了某个层次的时候,突然就停了手,同时抬眼看向那魔神:“似乎我也没有必要一上来就对你这分身亮出我的全部底牌吧?”
    “哈哈哈,这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你是真的有底牌未出,还是在虚张声势了。”那魔神仰天大笑了起来,“怎么?你觉得凭借这点手段就能向我挑衅了么?”
    “先试一试。”单乌笑了起来,“在我的感知之中,你这分身的实力并没有到达化神之上,不过仗着魔气的聚散无形而让人防不胜防,同样,你的有恃无恐也是因为就算失去了这具分身,你的本体也依然万无一失安然无恙——归根结底,你也是在试探而已,那么,我为何不行?”
    “好好好,大家都是试试底细。”魔神笑着,手里的火焰跳跃着,竟也化成了一柄长剑的模样,看起来竟是想以单乌施展的手段来逗弄单乌。
    “承让了。”单乌一拱手,随即脚步在虚空中往前一踏,整个人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同时那数柄长剑虚影也随即隐没。
    魔神分身手里的火焰突然分出了两股,在身边交错着一圈回旋,轻易便将两柄长剑虚影给撞了出来,同时碾成了一团团细碎的佛光。
    单乌仿佛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出来一样,在那魔神分身背后的位置踉跄着往后倒退,同时双手结印,那柄往生剑的本体往前一送,剑尖刚刚好撞上了一团突然冒出来的淡蓝色的火球,继而剑身之上光芒大作,硬生生地将那团火球给重新压回了虚空之中。
    “哈,你居然能跟得上我的速度。”魔神分身笑了起来,“可惜,这绝对力量的差距,你该用什么来弥补呢?”
    “只要你没有办法在一击之中要我的命,我就有机会。”单乌笑着回应了一句,抬手握住了那往生剑的剑柄,再度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种时候,众人就只能靠着神识勉强地捕捉着场中的变化了。
    单乌和魔神分身的双方显然都很熟悉那咫尺天涯的底细,并且以各自所擅长的手段将其变得更加地变幻莫测,让在一旁围观的天涯海阁诸人都是满脸尴尬——那种自己当成看家本事的术法,到头来却是在别人的手里用的更好,不管是谁都会觉得有些难堪的。
    魔神分身气定神闲地捕捉着单乌的动静,并在各种恰到好处的时间点发出攻击,逼得单乌不得不一次次地停下来防御,每次都会受到几乎致命的伤害,虽然仓促之间还能抓到机会回复一二,但是积累下来的劣势,已经让他越来越逼近生死一线的关卡了。
    场中形势有些不妙,然而始终没有人有出手相助的迹象。
    “总觉得是在被看猴戏一样。”单乌的身影突然凝于一处,同时开口说着,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之意。
    周围围观诸人的神色都有了些微的改变,特别是甘露寺的那群和尚,都有了一种心理小算盘被单乌掀到台面上的羞愤感,于是好几个光头上面开始泛起了淡淡的红光。
    王怀炅眉头一挑,咧着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单乌的这句话让他突然意识到,单乌还是那个单乌,并不会因为他踩上了哪条船,拜了哪家的神,学了哪家的术法而改变。
    于是王怀炅的手指轻轻地动弹了一下,在指尖凝出了一道细碎的剑意,同时他亦稍稍移动了一些位置,选了一个方便自己出手的方向。
    “啧?这么快就觉得为那群和尚们降妖伏魔不值当了?”那魔神听到了单乌的话语,微微一愣,随即停了即将出手的攻击,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句实话,你要是愿意顺便把我这魔道也修上一修的话,我可是很欢迎的。”
    “可是真不幸,我踩在哪条船上,都不会踩上你那条船。”单乌突然抬起了那只缠着念珠的手,然后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周围的空间瞬间动荡了起来,而后一片梵唱无由而生,仿佛周围空气里突然出现了无数无形的虔诚僧侣,正意图靠着自己的信念引动佛祖的垂怜,好从那魔神的手下将自己给拯救出去。
    那魔神因为这变故微微一愣,随即大惊失色地抬起了头——在他的头顶上,一只巨大的佛光凝聚的手掌飞速压下,似乎想要将他给狠狠地砸在地上。
    然而下一刻,那魔神便知道自己是被耍了——那手掌直直地穿过了他的所在,却并未给他凝出的这具分身带来任何伤害。
    “给你一句忠告——在遇到一个阵修的时候,速战速决永远都是最正确的决定。”单乌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而后周围那些仿佛还带着怯意的梵唱声突然强硬了起来。
    那魔神身上的气焰猛地暴涨,硬生生地将周遭那些梵唱声给压下去了一些,但是却无法阻挡那柄往生剑从他身后毫无停滞的贯穿。
    这是单乌第一次实实在在地伤到那魔神分身,并不致命,也足够让那魔神分身大吃一惊了——因为这意味着单乌布下的,是毫不掺水货真价实的剑阵,而不是那种剑修随便弄些剑意分光的排列组合,便当自己掌握了剑阵精髓的玩意儿。
    魔神分身发出了无意义的怪叫,一直没有动弹的身形也开始试着左冲右突了,但是不管他怎么冲刺,都会有一柄佛光环绕的长剑袭来,将他的所有去处都封了个严严实实,并且一点点地消磨着他身体上逸散开来的魔气。
    并且更让那魔神分身感到惊诧的是,充斥在这剑阵之中梵唱之声起初还半真半假的混着些幻觉的意味,到了后来竟是无比地真切——真切到让他都分辨不出真假的地步。
    “哼,如果想靠着这些小伎俩就取胜,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那魔神分身冷笑地说了一句,而后那凝成人形的身躯猛地散开,黑压压的一团魔气如倒入清水之中的墨汁一样,开始浸染起周围那剑阵来,意图反客为主,并且,因为那身躯的消散,剑阵之中的种种攻击手段都失去了目标,那些杀意便也就此成了摆设。
    “我也给你一个忠告——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存在的时候,放弃抵抗才是正理。”那魔神的声音忽远忽近地飘忽了起来,更是如锥子一样钻进了场中每个人的耳孔之中——就好像那魔神分身已经轻而易举地从单乌布下的剑阵之中逃脱了出来,并且变成了无形无质的存在,弥漫得无处不在,就快要将在场诸人都全部魔化了一样。
    然而下一刻,那魔神分身的狂笑戛然而止,仿佛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
    整个法阵向着中心之处坍塌而去,瞬间便收缩成了一个小点,继而一道剑光从天而降,直直地穿过了最后那个点。
    空间在这道剑光之下硬生生地裂开了一条裂隙,一口便将最后剩下的那一点给吞了进去,只留下了那魔神分身最后一缕惊恐的意识渐渐消散于众人的感知之中。
    周围的魔气依然没有散去,但是却已经失去了控制,只是无意识地飘散着,虽然让人觉得不适,但是显然也没能带来更多的危害。
    单乌收了剑,负着手,再度回到了半空之中,向那群甘露寺的僧人行了一礼:“剩余的这些魔气,还请诸位出手净化了。”
    “好,很好。”那给单乌执行剃度之礼的老和尚笑了起来,上前一步,同时抬手一挥,甘露寺的上空突然汇聚起了一片淡淡的雨云,继而天降甘霖,那些魔气便如浮尘一样被打压了下去,整个甘露寺上空压抑的气氛都因此涤荡一空。
    ……
    “这是……刻意安排的?”单乌最后收剑的时候那胸有成竹轻描淡写的举动让很多人的心中有了如此猜测,毕竟,他们各家宗门有的时候为了捧出某些天资卓越的后辈好与别家一争长短,也是时不时地会安排一些诸如此类的场面的。
    于是,毫无证据的,这些人便将自己的猜测当了真,并且自以为得意地在嘴角勾起了一丝“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的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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