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乌轻轻地落在了某一片蜂巢的门口,吃遍天自称要去看看自己在这隧邺城里的产业,没有跟在单乌的身旁。
    这些蜂巢只是在高处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密密麻麻,走到近处方才觉得其实这些房屋道路都还是足够宽敞的,至少御空而行之时不会受到什么阻碍。
    单乌停留的这处蜂巢的门口站着两个一身灰衣的修士,看到单乌落地之后,便立即迎了上来,在确认了单乌手中的虎符之后,互相对视着点了点头,带着单乌进入了那蜂巢之中。
    单乌明显一看就是第一次来到这隧邺城之人,不管着装还是身上的气质都是如此,于是一路行进,那些擦肩而过之人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他两眼,继而窃窃私语。
    “那小子是谁?怎么能进来此处?”有人好奇地问道,“左骁卫五品之上将领才能进得威德府的,不是么?”
    “空降吧。”有人稍微关心过琉京那边的消息,“据说最近有两个空降的会来,一个是朱紫国的王子,一个忘了是谁了,总之这两似乎是打算在隧邺城建功立业,并以此为本钱向千鹤公主求亲来着。”
    “哈?这么儿戏?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去试试看求亲了,这么多年我这身上累积下来的功劳可是有我人这么高了呢。”有人听到这消息,不由地哑然失笑。
    “人家会投胎,有人脉有后台,空降过来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哪像你,拼得半死也升不了一官半职,拿什么去跟人家比?”之前那人嗤笑了一声。
    “唉,上头这些人的事啊我是不懂,就希望到时候别把我和我手下那堆分到那些空降的手下就行了。”另一个人长叹了一口气,“我还想多活一阵子呢,可不想就这样成为那两争风吃醋的炮灰了。”
    “不过田冲将军既然能允许这两个人空降,没准他们还真有点什么本事呢?”当然也有人情愿将事情往好一点的方向想。
    ……
    这些声音一句不落地被单乌听了个清楚,他的眉头于是轻轻地上挑了那么一分。
    “看起来此地的士卒都是老资历了,如此一来,不管分给我什么样的兵,似乎都不是什么好解决的事儿啊。”单乌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这种时候倒真是有点怀念黎凰那本事了——把她的脸搁这些汉子们面前晃一圈,多半就能收获一大群鞍前马后言听计从的家伙们了吧。”
    “真是省时省力啊。”单乌心里微微感叹了一句,而后紧跟在那两个引路人身后,跨入了一间仿佛议事厅一样的房间之中。
    大厅的中央漂浮着一个光影织就的巨大的地图,一草一木都是纤毫毕现,不过以隧邺城的城墙为界,另外一半的区域被阴影笼罩,似乎是意味着那些地方正是蛮物所踞之处。
    地图的后方站着一个同样一身灰,不过衣服边缘带有金边的修士,那修士抬头看了单乌一眼,几不可查地撇了下嘴角。
    “杀过人么?”那修士不自我介绍,也不等单乌见礼,劈头便问了这么一句。
    “当然杀过。”单乌回答得顺畅无比。
    “见识过几千几万人互相厮杀的场面么?”修士冷哼了一声,再度问道。
    “见过。”单乌随即点头——虽然这么大阵仗的修士争斗他没咋见过,但是比这更大规模的凡人之前的争斗,他可以说是亲自经历。
    “呵,浮夸的小子。”修士咧开嘴,显然是查过单乌的底细,对单乌的回答充满了不屑,“吹牛也要看在谁的面前吹,你不是自称之前的经历一片空白么?”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我是不是吹牛。”单乌回答,“暂时的遗忘,不代表没有经历过。”
    “呵。”那修士轻嗤了一声,觉得单乌这回答着实是强词夺理,但是想到上头的指令,也不敢太过违背,随即一抖手,将一枚令牌往单乌的面前扔去。
    单乌反手抄过了令牌,上面写个“廿一”的数字,显然是分给他的那支队伍的编号。
    “我是这隧邺城的城主,皇甫真一,亦是左骁军在隧邺城中的最高长官,如果我觉得你的行为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随时可以将你撤换,而毋需通过田冲将军,或者上面人其他人的许可。”那城主皇甫真一冷声说道,“所以,你可得好自为之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么?”单乌轻轻挑了下眉梢,也没有多话,只是拱手领命,继而告辞,跟着之前的那两个灰衣人,去继续登记名牌等一些必要的交接手续。
    而在单乌离开这间大厅之后,侧方的墙壁上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扇小门,桑刚身后跟着阿鲁巴和西卡,依次走了出来。
    “廿一营?编号二十以后的不都是那些因罪罚充军之人组成的小队?数量多,却全是炮灰。”阿鲁巴好奇地开口问道。
    “正是。”皇甫真一点头道,“我手下的精兵良将,怎么可能放心交给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自然还是将炮灰们交出去和他一起当炮灰比较安心。”
    “呵呵,还请城主放心,待我朱紫国亲兵到达之后,当与城主一起,将这隧邺城守个滴水不漏。”桑刚王子许诺道。
    “相信这段时间的并肩作战之后,我琉国与朱紫国之间的情谊,亦足以绵延万代。”皇甫真一笑着说道,随是客套话,却也表明了他的立场。
    ……
    单乌换上了这隧邺城惯例的服饰,一身灰扑扑的有些类似斗篷的衣袍,边角处有银色的刺绣,背上两个巨大的黑字“廿一”,衣服上面附着着一些诸如防御隐蔽之类的符纹,效果不算特别强大但某些关键时候或许还真有点用。
    而现在出现在单乌眼前的这处蜂巢,周围居然是一圈禁足的法阵,似乎是硬生生地将这里头的人都与他人隔离了开来,而这蜂巢之中,似乎也颇有些死气沉沉的意味。
    单乌忍不住就嗤笑了一声:“知道会惨,没想到还真这么惨。”
    “好叫单乌统领得知,这廿一营多是罪民充军,其中穷凶极恶之辈甚多,统领还需小心应对。”那两个带路的灰衣人其中的一位或许是有点同情单乌,于是开口提点道。
    “罪民充军?炮灰?”单乌立即领悟到了这句话之中的意思,反问出声。
    “意会即可。”那提醒单乌的人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做了个慎言的姿态。
    “一般情况下,这廿一营之中的士卒是不得擅自出入的,除非得到了单乌统领你的许可。”另一人仍是公事公办的模样,指了指单乌手中的令牌说明道,“统领如果觉得有什么无法独立应对的局面,也可持此令牌到别的营地求援,当然,有没有人肯答应,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起来还挺有人情味。”单乌笑着说道,同时追问了一句,“这廿一营离其他营地这么远,多半里面人死光了,外头人也不会知道吧。”
    “呵呵,统领说笑了。”那两个灰衣人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了一句,看起来甚至还有些心虚。
    于是单乌知道自己那随口一句的猜测其实多半八九不离十了,心里反而坦然了不少。
    “无人理会,那是最好。”
    ……
    单乌独自一人,穿过了那一层仿佛水膜一样的法阵。
    只跨入了一步,单乌顿时就感到周围的空气都阴冷了一些,一股股的凉风嗖嗖地往他的脖颈里头钻,让他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定那儿还完好无损,没有异常。
    又往里走了一些,看到还算干净的路边蹲了几个缩成一团正在掷骰子的修士,这种凡人们乐此不疲的小玩意儿同样让这些修士们也乐此不疲,甚至颇有些杀红了眼的意味。
    单乌停下了脚步,干咳了两声,而这些人在察觉到单乌出现之后,也满是疑惑地停下了手里的游戏,抬眼看向单乌,双方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晌,方才有一名修士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你是……咱这廿一营的统领?”
    “看起来是的。”单乌点了点头,同时左右张望了一圈之后,指了指周围那些大门紧闭的房间,再次问道,“你们为何要蹲在路边?这地方看起来并不舒适。”
    “这不是按规矩轮排,必须要有几个人站这门边上么,不然那些传令的或者发放军饷的人来到这里看不到人,勃然大怒之下可指不定会做些什么……再怎么说咱也能算是个有编号的队伍不是么?”先前搭话那人讪笑着站了起来,“统领大人来此,是不是需要小的去为大人通报一声?”
    “通报?通报给谁?”单乌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通报给老大……”搭话那人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才发现似乎用词有些问题。
    “那位老大又是谁?”单乌继续问,而看到那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啥的时候,只能再补充了一句,“那人现在在哪里?”
    “老大现在……应该在赌场吧……”有人小声地回应了一句。
    “赌场?”单乌仍不住嗤笑出声,“你们这些人很能玩啊,都有成型的赌场了?”
    “起来,给我带路。”单乌伸手往那应声的人的头上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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