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是将伊伊安放在了幻阵之中,外人就算闯进那处宅邸也不会发现她的所在,但是,那幻阵毕竟是你我还在筑基的时候布下的……陈安如今已是金丹,未必就没有那个实力,看出那幻阵的底细。”黎凰的语气里满是担忧,单乌仿佛都能看到她的愁眉苦脸了。
    “你是担心他发现伊伊的躯壳?”单乌问道,“如果被他发现了,那的确是个大麻烦。”
    单乌看起来明显陷入了思索之中,旁观的璎珞却起了兴致:“怎么?看你这表情,似乎是想起来自己欠他钱没还了?”
    “璎珞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单乌恭维了一句,“却不知道璎珞小姐能否让我单独回去方丈山见一见故友?”
    “你觉得呢?”璎珞浅笑。
    “显然不能。”单乌摊手摇头,摆出了一副认命的姿态。
    “其实你如果真的把我哄开心了,没准我心一软就答应了。”璎珞勾了勾手指,那只朱雉便跳跃着落在了她的手心里,歪着脑袋,做出了无比亲昵的模样。
    璎珞逗弄着那只小红鸟,斜着眼睛看着单乌,言下之意——你该好好向这只小鸟学习一下。
    “其实有个方法或许可以一试……”黎凰又在出着主意,“那些魅惑相关的术法,用在此时,最为合适。”
    “馊主意。”单乌默默评价,不置可否,同时起身,直接无视了璎珞的存在,一声不吭地就想要离开花厅,却没想刚要跨出花厅的范围,前方就亮起了一层灵力屏障,反震之力将单乌推得一个踉跄,却并没有受伤。
    “嗯?”单乌被这突然出现的灵力屏障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处在了一个小小笼子之中。
    “你又想怎么样?”单乌看清楚了自己的所在,知道这是璎珞用来捕捉妖兽常用的法器炼兽笼,他想冲出去并不难,只是在摸不准璎珞的心思之前,他并不想轻举妄动。
    “想让你认清楚现实而言。”璎珞此时也已经起身,身姿摇曳地走到了单乌面前,抬手收去了那个笼子,“我打算像驯服这只朱雉一样驯服你。”
    “我又不是妖兽。”单乌回应。
    “所以才更有挑战性。”璎珞一抬手,手中那桃花帐便已经缠上了单乌的脖子,拽着他往自己的身边靠近。
    桃花帐中那让人沉醉的香味弥漫开来,鲛人的歌声亦再度响起,努力地想要瓦解掉单乌身上的防备之意——气氛在不知不觉间似乎暧昧了起来。
    单乌并不是璎珞的对手,而他似乎也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反抗,直到与璎珞对面而站呼吸可闻的时候,单乌突然松开了眉头,勾着嘴角笑了一声:“你真的做好准备了么?”
    而后,在璎珞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单乌已经直接低头,轻轻一吻,落在了璎珞的唇上。
    就算是白虎城里的母老虎,那嘴唇依然还是柔柔软软香香甜甜,和其他女孩子的嘴唇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单乌只是稍稍试探了一下,便抬起头来,与璎珞坦然对视。
    ——他还是采纳了黎凰提出的那个馊主意。
    璎珞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细微的慌乱与动摇,但是面上的表情却没有改变,依然是那样一副高高在上尔等都得在我面前跪下的表情。
    “女人驯服男人,有一个最为简单的方法。”单乌轻笑道,声音低低的带着些沙哑,“你准备好了么?”
    “哼。”璎珞的脸色阴晴不定,沉默了片刻之后,那起初只是缠着单乌脖子的桃花帐突然膨胀了起来,直接将单乌从头到脚如同蚕茧一般裹了个严实,最终吊在了那花厅的横梁之上,看起来仿佛是一只正在吐丝做茧的毛毛虫。
    “驯兽的第一个要点,就是千万不能被那些妖兽的意愿拖着走,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要让那些妖兽学会顺从你的所思所想,而不是通过迁就那些妖兽的要求,换来双方一时的亲近——这种迁就是无底洞,很快你就会发现那些妖兽的胃口根本就没有尽头,等到被它们发现你已经无法再迁就下去的时候,它们会比之前躲你更远……”璎珞绕着捆缚住单乌的茧转悠了两圈,朗声说道,似乎是在传授单乌自己驯兽的心得,也似乎是在为自己的举动找一个强力到无可辩驳的借口。
    “看吧,我说得没错,她就是个雏儿。”黎凰在单乌的心里笑得一直打跌,“她这种高高在上的女人,不管表现得多么放肆,也不会真的有人敢于冒犯的。”
    “她如果真顺水推舟了,你打算就这样看着?”单乌一边抵抗着这桃花帐对于自己的侵蚀,一边默默地反问道。
    “有何不可?”黎凰的笑声放肆到让单乌觉得自己的脑内甚至胸腔之中都是共鸣,甚至开始怀疑这声音是不是会传递到自己的体外,被璎珞所察觉。
    “不过我有七成的把握,事情进展到那一步的时候,是你先行落荒而逃。”黎凰的笑声终于稍稍平息。
    “……的确,只要想到我身体里还有个什么都知道的女人,就觉得做什么都很扫兴了。”沉默了半晌之后,单乌只能如此回答。
    ……
    桃花帐在璎珞手中的威力显然远远高过了一枝春。
    那种粉色迷雾所塑造出来的幻境,以及鲛人飘飘渺渺的歌声,竟让单乌再度回想起了当初见到明月之时,那种仿佛整个人都被完全净化了的感觉,让此刻的单乌无比迫切地想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更生出了毫无根由的慈悲怜悯之意——甚至连璎珞这种女子,在眼下的单乌看来,都似乎因为不知道是童年不幸还是遇人不淑之类的缘由,充满了让人想要给予关怀的柔弱气质。
    “这种感觉可真要命。”单乌默默地抱怨道,不知该怎样抵抗这种无声无息的影响,只能不断地告诫自己——明月的前车之鉴就放在那里,不问缘由毫无底线的宽容博爱固然美妙和让人向往,但是最终的结果便是自身陷入苦海并且永世不得解脱,更何况,明月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完全地无可指摘,因为正是她亲自将噩梦带到了自己那些同族的头上,及至今日,也依然毫无补偿……
    “或许……你可以试试万华镜空。”黎凰提议,虽然她不是直接目标,但是那些鲛人的歌声同样让她觉得不舒服。
    “怎么做?”单乌问道。
    “只要将你的意识抽离并融入万华镜空便可,这样就不会有灵力外泄,以至于被璎珞发现你的手段。”黎凰说道,“而意识剥离之后,这些侵蚀便会失去依凭,成为无根之萍,这桃花帐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意识抽离?”单乌眉头微皱。
    “别人不知道怎么抽离自我意识,难道你还会不知道么?”黎凰对单乌倒是信心满满。
    “好。”单乌应道,下一刻,他便进入了入定的状态,逸散的神识被压缩成了一点,被早已想方设法地炼入自己身体的万华镜空吞了进去。
    ……
    璎珞的手搭在那桃花帐之上,感觉到被包裹住的那个人不断的挣扎反抗所折腾出来的动静,笑得是心满意足。
    “跟我玩这些花样,你还是太嫩了。”璎珞嗤笑了一声,指间掐诀,正准备一鼓作气将单乌的意识给彻底瓦解,结果单乌在桃花帐之中的动静居然突地就消失了。
    ——单乌只剩下了微微的呼吸声和心跳,整个人都如同失去意识一般,陷入了沉睡之中,而桃花帐中那些销魂蚀骨的侵蚀之意,竟也就这样丢失了目标,开始茫然无措。
    “咦?怎么回事?”璎珞有些吃惊,疑心这是单乌耍赖的诡计,没敢直接就将单乌放下来,但仍以神识透过桃花帐,检视起单乌身上的动静。
    “他的识海呢?”检视的结果让璎珞大吃一惊,于是再三确定之后,终于忍不住撤下了那么一层桃花帐。
    却没想单乌刚刚被放到地上,便已经睁开了眼睛,对着璎珞微微一笑,身后的青鸾羽张开,整个人贴着地面,哧溜一声便蹿进了花圃之中,继而转折向上,远远地停在半空,对璎珞摆出了一副戒备的姿态。
    璎珞收起了桃花帐,缓步走出了花厅,眯着眼睛看向正戒备着自己的单乌,半晌,方才一字一句地开了口:“告诉我你方才都做了些什么,今天我就算放过你了。”
    “我觉得我的解释璎珞小姐可能听不懂。”单乌回答道。
    “只要你说出来便可。”璎珞执着于这一点,因为她已经想到了某一条曾经被自己忽略过的讯息——有关方丈山上发现的那些失去意识昏睡不醒的散修和蓬莱弟子们。
    单乌当然不会老老实实地告诉璎珞自己将意识压缩抽离融入万华镜空后又再度复原的过程和手段,于是他的眼珠子转了一下,随口便诌出了一套毫无道理的道理来。
    “好叫璎珞小姐得知,在踏上修道之路前,我曾是个习武之人。”单乌拱手回答道,虽然稍稍放下了戒备,但身后青鸾羽的光焰明明灭灭,仍是一副随时准备落荒而逃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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