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打破这个轮回。”
    “你做不到的,因为我做不到,因为你就是我。”
    ……
    黎凰蹭到了单乌的身侧,一只手顺着单乌的领口,胸膛,一路向下,整个人也如蛇一般贴了上去,另一只手却扶过了单乌手里的酒杯,直接将其送到自己的唇边,一饮而下。
    单乌顺着那酒杯被夺走的轨迹偏过头,正对上了黎凰凑到了近处的红唇。
    唇齿纠缠间,涌入单乌口中的那些原本芳醇诱人的酒液,此刻仿佛带上了愈发让人热血沸腾并为之痴狂的魔力,让单乌本能地开始索求更多,继而黎凰柔软的身躯整个儿压了上来,软软的床铺吃不了力,单乌撑不住身形,直接被黎凰挤在了身下。
    ……
    两个单乌已经战做了一团,那骰盅一般的空间之中,原本盛开地几乎要将空间填满的花瓣此时已经全数成为了碎屑,顺着两人的拳风腿劲四下飞舞,遮蔽着双方的视线。
    两人似乎都在使用最为原始的拳脚功夫,并且,出招收势,几乎都是一模一样——一样的速度,一样的招式,一样的呼喝声……甚至一样地拼命。
    于是很快,两人便已经越过了重重花瓣,狠狠地纠缠在了一起,手脚之间互相压制角力,而待到身躯都无法动弹之时,两个人甚至开始用头颅互相撞击,用牙齿互相撕咬,连纠缠的手脚之间似乎都传来了喀拉喀拉骨头被硬生生挤成粉碎的声音,看起来仿佛两只已经被踩成稀烂的虫子,互相之间却已然想要咬下对方的脑袋。
    破损的躯壳处不见血肉,全是一团团没有定型的烟雾,而这些烟雾在逸散之后,互相混杂,呈现出了一种驳杂的色彩,将这四下飞舞的花瓣也染得有些黯淡。
    “你看,你我已经开始互相混杂了。”
    “就算有外力相助,你依旧是我,我也依然是你,这没什么好反抗的。”
    “就算眼下你我全都散成了烟雾,最后凝聚而成的依然是我,也是你,什么都不会改变。”
    “这些花也会重新盛开,填满这一处空间。那些露珠的轮回也会继续。”
    “你看,在你的身后,已经有一条新的胳膊出现了。”
    ……
    极乐散的气味已经完全充斥了这处空间,仿佛争先恐后地往人的皮肤之中钻去,更何况还有黎凰此等尤物,如果换个普通凡人至此,只怕立即便会血脉贲张而死。
    单乌被黎凰压在身下,有些无措地瞪大了眼睛,而黎凰此时的嘴角已经挂上了一丝胜利的笑容。
    “美妙的本能。”黎凰也已经鬓发散乱衣衫不整,与单乌紧贴的部分传来的感知让她觉得愉悦非常,面颊红地如同能够滴出水来,眼神更是迷离,而她此刻低头打量着似乎已经完全落入她的掌控之中的单乌,不由轻轻地赞叹了一声。
    ……
    一个全新的单乌重新出现在了花丛之中,一朵朵崭新的花朵重又盛开,张扬起各自的美丽。
    “看吧,一切仍会回到原点。”这个新生的单乌开口喃喃道。
    “不,其实还是有所不同的。”另一个声音响起,于是单乌回头,果不其然,在身后的花丛之中,又一次走出了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存在。
    “你看看这些花朵,她们和之前的那些花朵,是一样的么?”后来的单乌伸手指了指身边那些仍然源源不绝爆开花苞的花朵们。
    先前的那个单乌环顾了一周,一时之间也有些默然。
    花朵的位置不同,形状不同,颜色不同,虽然乍看起来仍是一片姹紫嫣红,但是却没有一朵花,与之前是一模一样的。
    “哪怕就是这一朵,在破碎之后,开出来的也是不同。”后来的单乌随手掐下了身旁一朵淡蓝色的小花,那朵花在他的手中被碾成了一团轻烟,而在那断掉的枝头之上,重新凝聚的花苞之中,居然隐隐带了点红色。
    花苞转眼长大,噗地一声绽放开来,一朵边缘如沾染上血迹一般的白花从那枝头之上仰起头来,似乎在对先前的单乌示威。
    “所以在我眼中看来,这不是轮回,而是重生。”后来的单乌一步一步地向着先前的单乌走去,眼中的杀气随着他的步伐,渐渐地凌冽了起来。
    “重生之后的我不是现在的我,你也不是现在的你。”
    后来的单乌一抬手,身上环绕的那些白色的烟雾突然凝出了一柄短剑的模样,随着他前冲的姿势,对着先前的单乌的脖颈之处,便是一招横扫。
    “可是你却依然是我。”先前的单乌的手中,同样开始出现一团跳动的金属光芒,刚刚好拦住了后来者的那柄短剑的攻势。
    “就好像花朵不管绽放多少回,其本质依然只是花朵,狂风骤雨的侵袭依然会让它们零落成泥。”
    “这种事就好比——一只蚂蚁就算成为了蚁王,它也不会变成蜥蜴;一只狗就算学会了用后腿站立,它也依然只是一只狗;一只羊就算开始吃肉,它也不会是狼群的对手……“
    “那么,如果是一个人成为了神仙呢?”后来者的攻势并没有减慢,双方一个交错,后来者的短剑直接扎进了先前之人的肩膀之上,而先前之上手里的那团金属光团,也已经以一柄匕首的模样,切在了后来者握住短剑的手臂上——眼见又是两败俱伤之局。
    “仙之一物,不过是凡人的极致,却不知你可曾想过,神仙之上,又有何物?”先前之人淡淡地说道,嘴角的笑容仿佛在嘲笑后来者的狂妄无知。
    后来者阴沉着脸,手中短剑飞旋这甩出,在这空间之中划过了一个半圆,被先前之人轻松闪过之后,“咚”地一声敲在了骰盅的壁上。
    ……
    单乌觉得自己的脑中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了一下,或者说,有什么蠢蠢欲动的东西,一直想要撕破他的脑壳爬出来。
    这种动静并不大,虽然也让单乌觉得全身不舒服,甚至伸手就想要剥开自己的脑袋瞧上一瞧,但还比不上之前那让单乌直接死去活来的痛苦。
    单乌的呼吸有些粗重了起来,眼白的边缘也有血丝如蛛网一般蔓延开来,而因为这种不适之感,他抱着黎凰的胳膊,也微微用上了一点力道。
    黎凰感受到了单乌那细微的动作改变,身体的贴紧让她愈发满足,微微的轻喘带着别样的韵律,热气喷在了单乌的肩颈之处,那里还残留着先前洒落的酒液,衬得蜂蜜一般色泽的肌肤越发可口,让黎凰忍不住张开口,直接咬了上去。
    黎凰当然不敢跟单乌那样直接用上咬破肌肤的力量,毕竟单乌那血肉的诡异之处,黎凰眼下还不敢挑战。
    不知道是黎凰的举动还是别的什么因素刺激到了单乌,他的身体突然之间变得无比炽热,仿佛有一团火从单乌的身体内部,往黎凰的四面八方燃烧了起来,滚烫的温度与焦糊的气味使得黎凰突然惊醒,还未来得及挣脱,却只闻一声低低的龙吟,如裹挟着倾盆大雨,直接将单乌给浇了个透彻。
    黎凰一场虚惊,暗暗松了一口气,而传国玉玺压得住单乌体内暴起的灵力,却压不住他越来越狂乱的神智。
    那一团没能燃起的火,似乎全都烧进了单乌的脑子里。
    黎凰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股巨浪猛地掀翻了的小舟,都还没来得及呼救一声,便已被劈头盖脸地淹没,好不容易冒出头喘了一口气,随即便是更为漫长的窒息,甚至那水下仿佛伸出了无数双手,拖拽着自己,将自己一点一点地拉向更为黑暗的深渊。
    单乌的瞳孔有些扩散,血丝密布的一双眼黑得让人心惊,仿佛在那最深之处,有一只远古的怪兽在海底苏醒,浮起,在黎凰的眼前展露出了真正可怕的那一面。
    黎凰一时间有些噤若寒蝉,而这种恐惧与身体上传来的快乐融合在了一起,却让她越发地充满期待。
    “我到底是遇上了多么可怕的一个人?”黎凰默默地想着,先前那些想要改换门庭的犹豫迟疑,那些不知单乌还能不能清醒能不能继续作为自己的救命稻草的忐忑,居然都在这一眼之中烟消云散,文先生,昊天帝,中桓山那些杂七杂八的上师,此刻在黎凰的眼中,似乎都成为了不值得一提的渺小弱小的可以随时被遗忘的名词。
    “跟着他,我才有出头的机会。”黎凰默默地想着。
    她并不知道单乌的意识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在极乐散的效用散去之后单乌是不是仍会回复成那种乖巧痴傻的模样并真的无法破开这困境,但是她能够确定一件事——如果极乐散引动的,真的是一个人心底深处的欲望的话,那么单乌所隐藏起来的秘密,一定是到目前为止,她所接触过的人当中,最惊人的那一个。
    ——人的欲望往往与能力并不匹配,但是如果连野心都只有那么一点的话,那么这个人一生的终点,便也近在眼前了。
    “我居然也开始同那双角金蚕一样,期待着你让那些高高在上的老家伙们大吃一惊的时刻了。”黎凰喃喃道,双手环上了单乌的脖颈,仿佛在惊涛骇浪之中,终于抱上了一根足以让自己渡过整片大洋的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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