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的火焰瞬间席卷,爆炸的力量让这间石室整个儿都颤抖了一下,一条裂缝直接就在石室的顶端裂开,而火焰依然毫无节制地膨胀,在外守门的小道童在感受到地面的巨震之后,随即便看到了地面裂缝中窜出来滚滚火焰,仿佛冲着那将明未明的惨淡天色咆哮挣扎一般,竟是连天边微微亮起的那一抹鱼肚白都瑟缩得往后退了一些。
    小道童跌坐在地,手里的镜子滚在了一旁,他也顾不上捡回,手脚并用地就想离开此地,却在慌乱之中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反震的力量让他直接一个跟头翻了回去,好不容易挣扎着抬起头来,却发现来人是个容貌陌生的方脸汉子,腰间挂着一对金瓜锤,看起来好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小道童本能的反应就是想将那面铜镜再捞回来,因为李天师曾经告诉他,只要拿住了那面铜镜便可保安然无恙,然而他的手刚刚做出了想要伸出的动作,那面铜镜便已经被人拨弄了一下似的,骨碌碌地滚到了那汉子的脚下,微微一弹,跳进了那汉子早已摊开的手掌之中。
    “想要活命的话,就速速离开。”那汉子斜眼看着那小道童一眼,那小道童甚至连回一句道谢都顾不上,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铜镜的镜面之上缓缓升起了一个黑色的人形,如轻烟一般摆动了两下。
    那方脸汉子一手托着铜镜,一手从腰间卸下了一柄金瓜锤,跨前一步,高高跃起,对着那冒出火焰的地面就砸了下去。
    铜镜之上飘起的人影也在此时淡了轮廓,转眼消失不见。
    一道水桶粗细的雷电从金瓜锤的顶端生出,直接劈进了那条裂缝之中,仿佛完全没有受到那沸腾的火焰影响,直接横穿了整个石室,砸在了石室角落里,那寄生胎撑起的一处屏障之上。
    ——那寄生胎在草木碎屑的爆炸发生并将几人同时掀翻出去的时候总算是出手了,虽然只出了一只手。
    那一只手捏着一个奇怪的印诀,一团蒙蒙的暗褐色光芒在翘起的小指之上亮起,撑起了一面半球形的护罩,将己方五人笼罩在内——外界火风肆虐,内里却是波澜不惊。
    “弟子学艺不精,给紫霞山丢脸了。”观天瘫在指地怀里,脸色苍白,胸前皮开肉绽,胸骨尽碎,头皮少了一块的伤口又在流血,如果是个凡人的话,眼下或许已经一命呜呼了。
    修真之人的体魄到底比凡人好上一些,但是对于观天来说,却已然无法让他有继续活下去的指望。
    方才第二团五行灵气还未出手,石室中那些草木碎屑便已经猛地爆炸开来,观天分不了心避无可避,那团五行灵气也没能来得及散去,于是所有的力量都反噬回了他自己的躯体,如果不是寄生胎的及时出手,只怕整个身躯都会因此而四分五裂。
    他作为法器的水晶球也为他分担一部分的冲击,进而化为了一地的碎屑。
    “求上师救一救观天师兄。”指地跪在地上扶着观天,面向寄生胎,低着头恳求着。
    寄生胎轻轻哼了一声,根本没有理会指地的请求,怪异的面孔之上冷漠的神色,让胡烈段刀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瑟缩了一下,感激救命之恩的话语一时也难以出口。
    那道水桶粗细的雷光便在这时狠狠得撞上了寄生胎撑起的屏障。
    仿佛一根雷火管在爆炸的那一瞬间被扔进了水中,寄生胎撑起的屏障猛地晃动了一下,被雷电击中的地方不但飞溅起了无数水滴一样的灵力碎片,更有层层涟漪扩展开来,眼见就要真的如同一个气泡一样灰飞烟灭。
    那寄生胎神色微变,另一手并为剑指,在屏障消散的那一刹那,对着那雷电中心处最亮的一点便指了下去。
    那一道雷光仿佛早有预知一般无声泯灭,寄生胎的这一指便按在了空处。
    虽然暗褐色的屏障在雷光消失的同时便已再次撑起,己方无人再受创伤,但是寄生胎脸上的皱纹依然纠结了起来,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与自己交手的这个人,显然也是跨过的仙凡之界的人物,故而才会将雷电冲击的位置以及雷电消散的时机掌控得如此只好——灵力有识的话,做到这些便是轻而易举。
    来人方才那一手,仿佛是在对自己打了个不轻不重的招呼,同样也是为了示威。
    而在此时,石室顶上的石壁也越发地脆弱,哗啦一声便是磨盘大小的一块砸落在地面,将那充斥于石室之中无所不在的火焰给推开了些许。
    有第一块便有接二连三,石室整个儿便崩塌成了地面上的一个巨坑,草木灵力碎屑之上生出的火焰失去了密闭的空间,在猛烈地窜动了一下之后终于燃烧殆尽。
    中桓山五人在孙夕容的水龙屏障之下毫发无伤,那棵花树之上的花苞也已经完全绽开,逸散出星星点点仿佛花粉一样的灵力,一点点地渗进周遭的水龙身体之内,让那水龙的身躯显得愈发地凝实。
    而在破开的大洞之外,与天光一起落尽寄生胎眼帘的,正是那个手持金瓜锤的方脸汉子。
    “昆霆师兄?”中桓山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有些惊喜,也有些惊讶,特别是厉霄,不由自主地就感受到了前途之上的压力与阴影。
    短短时日未见,昆霆已然真正跨过了那条仙凡之界,或许该是时候转换称呼,称其为昆霆上师了。
    第一个喊出昆霆上师来的是李天师,其他人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没能喊出口。
    “紫霞山同舟上师,居然亲身驾临,这动静可着实不小啊。”昆霆站在巨坑的边缘,对着那寄生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小伙子居然认得老夫?”寄生胎眉头一挑,撤下了那暗褐色的防御层,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便直直地拔地而起,从巨坑的坑口飘了出去,随即后退半步,站在了与昆霆遥遥相对的巨坑边缘。
    而方才的那一阵震动之后,观天已经彻底昏死了过去,在指地的怀里,明显的出气多进气少了。
    胡烈和段刀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往又远处稍微挪动了一些,这紫霞山和中桓山都有上师级别的人物在此,黄天岭实在没必要凑得太靠前。
    “不知道我这些师弟妹做了什么,引得上师如此大动肝火?”昆霆客客气气地说道,“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先前或许是有误会,但是伤了我紫霞山的弟子,就不是误会两个字可以解决的了。”寄生胎同舟嘿嘿地笑了两声,他眼下已经看出来,昆霆不过是一个刚刚突破仙凡之界的雏儿,只怕如何使用这些拥有自我意识的灵力都还没有摸索清楚,便也懒得再继续做口舌上的交锋,准备直接以力压人了。
    故而在这个时候,还清醒完好着的胡烈段刀,以及指地,三人的耳边都已经传来了同舟的命令。
    “他们四人合作,你们不是对手,但是若分而击之,他们没有人是你们对手。”同舟的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强势,“我会击碎那条水龙,你们抓住机会,嘿,紫霞山和黄天岭,可不能真把面子丢在这小山沟里面。”
    “如果真丢了面子,那么你们也不用再想着什么回山报信了。”冷哼的威胁之声,以及观天渐渐沉寂下去的躯壳,仿佛悬在了胡烈三人头顶上的利刃。
    厉霄眉头却在此时微微一抬,鹰隼一样的视线便扫向了对面三人,因为他明显地感受到了对面三人高涨起来的杀意,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强迫性地塞进了他们的躯体一样。
    那同舟道人在此时再一次地腾空而起,四肢大张,继而悬空停滞,两只手上的灵力依稀化了实体——一面鬼头盾牌,一柄开山板斧——寄生胎的脸孔做出仰天嘶吼的姿态,仿佛要从你背脊之上脱离,至于原本那个头颅,则无力地垂落在胸口的位置,仿佛脖子已经彻底折断了一般,只剩下了一个球形的肉袋。
    昆霆手里的彻地镜早已收起,两柄金瓜锤交错擎起,挥洒开来一片细密的雷网,对着那寄生胎兜头而去。
    同舟道人大吼一声,身体合在盾牌之后,对着昆霆的那片雷网便撞了过去,不过一击,昆霆便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继而那雷网便有些不受控制地,顺着同舟手中盾牌的动作,被直接掀到了一边。
    那开山板斧直接一记泰山压顶,对着昆霆就劈了下来。
    昆霆一声大喝,不闪不避,奋力迎了上去,却没想那记直劈在半空之中突然游鱼一般地转了方向,擦着昆霆的身形滑了下去,昆霆暗叫一声不好,想要回援却已来不及,只听得身后一片稀里哗啦的防御碎裂之声,以及木宛等几个姑娘发出的清喝,夹杂着一声有些慌乱的尖叫。
    厉霄的剑影在同舟的开山板斧之下一路崩散,而他一直没有请出的那柄长剑的实体也已经出现在了手中,几乎是瞬间耗尽一枚灵石的情况下,终于顶住了那开山板斧带来的对他们几人来说几近灭顶的重击。
    厉霄的脸色一片惨白,一口血便噗了出来,而同舟哈哈大笑一声,手肘处骨节一转,那颗仿佛废物一般的头颅突然又抬了起来。
    不需转身,承泽道人便已挥舞着盾牌巨斧,迎上了从后方回援而来的昆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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