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一打眼,云夜永也是一惊!维持那张特殊的蠖网,他需要极其集中注意力,因此愣是没注意到少年和白义已经来了阵子了。而且云夜永知道,这少年早已经失去了真气,单凭他自己是绝不可能这么快到这里来,更不可能飞起到这样高的地方。
    那么,少年这会儿怎么可能突然现身?他来这里想干什么?
    云夜永看着那少年的身影,不由心里打起了鼓。蠖网需要持续的术法支持,他不可能完全分神出来,若是这少年此时恢复了真气,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心里这样想着,云夜永不由动起了心思。
    那少年却压根连看都没看云夜永一眼,他只是朝着出口的蠖网飞扑而去!
    云夜永冷笑一声。只要一接触到蠖网,那人或者修习者的真气便会立刻被吸取一空,管他多高的修为,都无法幸免,更何况那少年此时一丝真气也无呢!那少年现在扑上去,不正是找死吗?
    但云夜永这一笑却只是笑了一半,便立时凝固在了脸上。
    他这才想起来主子的交待。眼前这个少年,主人说了,是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带回去的。
    划重点,是活着带回去,而不是带回去具干尸!
    云夜永运了运气。他腾出一只手来,对着那少年的后背心猛然一弹指。
    空中顿时多了些嗡嗡的声响,这声音混杂在路西?冯柔靡的歌声里,就像是交响乐团里混进来一个吼ktv的,乱的很。
    那少年虽说没有真气,但耳朵不聋,立时便听出了异样。他身子腾在空中,无处藏匿遮挡,亦无处落脚着力,不论身后冲着他来的是什么,他都是无法躲避。
    少年咬了咬牙,又将牙关里的蒿麻和白义的长须咬紧了些。他深吸了口气,将已经破烂的衬衫撕下一条,手臂一振,反手抛向了自己的背后。
    这一抛可就能见真章了。他虽然没有了真气,但身手还在。这看似随手的扔抛,柔软的布条竟像是煅冶精熟的钢板,坚硬又冷酷地拍向了身后突然而至的东西!
    布条飞出去没多远,便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在那乱的没有章法的嗡嗡声里,横插进来硬朗的“咚”的一声!
    “想用丝燕来绑我?弱了些吧?”少年头也未回,但他只从嗡嗡声里便能听出那声音的本身来。
    听他叫出名字,云夜永便知是不成了。丝燕虽然名字叫“燕”,真身却是虫子。这种虫子身体长得像是只蜜蜂,也就是普通蜜蜂大小,但它的翅膀却形似雨燕,飞行速度极快,而且这丝燕还有个特殊的本领,那就是能像蚕虫似的吐出丝来!
    丝燕吐出的丝不能像网蠖一样织成网,甚至也不会结茧,但它所吐的丝韧性极强,能延展甚长,完全可以当绳子用。所以,云夜永认为此时用在那少年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但是,此时,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丝燕吐出的长丝宛如钢丝一般紧紧缠在少年抛出的布条上,快的不能再快地绕了几圈,便倏地缩了回来。
    丝燕的丝虽然可以当绳子用,但它明显是判断力很不足,它只要能抓住点儿东西便满足,根本不分辨自己抓住的是不是原本要抓的?
    云夜永此时要帮助那条网蠖控制蠖网,也是不能及时指挥丝燕,所以只能看着丝燕拽着一条布条绕了回来,仿佛邀功似的,落在了他的肩头。
    那少年依旧头也不回义无反顾地往蠖网上撞将上去!
    “也罢!”云夜永一咬牙,反手收了丝燕,掌心向外推出,竟将一道凌厉的剑气放出,朝着那少年的背心里射去!
    反正只要阻止那少年碰到蠖网便是,受点重伤就受点重伤吧!
    云夜永看的出来,那少年没有真气,靠身手也许还能抵挡一下子,但要是拼真气的话,他就相当于是赤手空拳、毫无防御了!
    “受死吧!”云夜永暗暗低吼道。说真的,若不是主子特地交待了,这小子的命,他真的不想留,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云夜永的剑气灌满了充沛又冷酷的真气,似乎是猛兽的利爪尖牙,非要撕开人的血肉,染上血的腥味,它才会满足。
    少年口中来自白义的那缕长须忽然一热。长须中的灵气堪可用为真气,用来阻挡这道杀机重重的剑气,足够。
    但那少年却并不准备用它。白义的灵气,他另有用处,有更需要用的地方。
    如此,已经避无可避的少年就只剩下一个应对办法了。
    该死的,竟只能让云夜永这厮得逞了。少年有些不甘,但却也无可奈何。那云夜永算计的没错,对真材实料的真气,少年无计可施。
    只能生生受了!
    少年不能回头,更不能改变自己的方向。他依然保持着向前扑去的姿势,伸出手臂,要去抓那有了破洞的蠖网。
    身后剑气劈裂空气,呼啸着冲向他的后背。
    “噗!”一声闷响,剑气就像是有实体的锋利剑刃,笔直的从那少年的后背穿透到了前心,巨大的冲力竟推着那少年往蠖网上更迅疾地坠落上去,像是一块被丢下的石头。
    少年眼前一黑,痛的差点就张嘴喊出来。但是他不能。
    他紧紧咬着牙,咬着齿缝里发烫的海马长须,凭着刚才残留的视觉,将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扑上了那蠖网破洞的中心。他身下依然有无数的观众在争先恐后地往破洞外挤去,少年只能是凭着感觉,双腿用力将他们踹倒,用自己的身体将那破洞堵得严严实实!
    那些失去了意识的观众哪里容得他一个人“霸占”了这个唯一的出口?无论是前面倒地的人,还是后面拥上来的,全都愤怒地伸出尖锐的爪甲,狠狠地往那少年的身上撕扯而去!
    少年去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在扑倒蠖网的那一刻,他这才打开封闭的气脉,将白义长须中蕴着的真气灌注自己周身,就在气脉充盈的瞬间,那来之不易的真气却又猛然被来自蠖网的狂暴劫掠给抽将出去!
    他只能咬着牙,默不作声的,承受着蠖网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撕扯和掠夺。意识一点点离他而去,唯一还能记得的,就是要紧紧抓住手底下的蠖网,不要松手。
    不要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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