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贵:“恐怕不行了吧?郑主管,这个项目昨天下午就已经停止收标书了,再说我也没有工程标准文件,这标书怎么做呀?做好了也送不上去了。”
    “这不成问题,我知道招标分投标跟邀标两种,我可以跟负责这个项目的同志们交代一声,河康实业是我郑焰红特邀参与竞标的公司。工程标准文件不就放在你面前桌子上吗?你今晚拿回去逐条比对赶紧做标书吧。”
    郑焰红微笑着说道。
    林启贵一愕,这才知道他从坐下就一直诧异为什么餐桌上被付奕博放了一个档案袋,原来里面就是这个项目的工程标准呀!慢慢的脸上就出现了为难之色,想了想才说道:“郑主管,我记得上次您跟我谈土地问题的时候曾跟我说过一句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智’,这个工程对于河康来讲,跟当初留着地想自己做工程一样明知不可为,您就别照顾启贵了,这样非但工程拿不到,您也会因为为我们河康开了特例落意见的。”
    郑焰红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林大哥,我明白你一定知道什么确凿的内情,邹总经理跟这个姓毛的商人也可能早就达成了协议,连魏刚总经理也暗中承诺了对不?还有一点,你并不愿意因为这单注定拿不到手的工程正面跟那个什么毛向东竞争,怕因此得罪了他对不对?你不愿说我也不问,但我可以承诺你一点,只要你的标书在众多投标商家中可以脱颖而出,达到或者超出招标标准,我保证这个工程绝对不会落到二道贩子手里。”
    林启贵缓缓的伸出手,郑焰红好似明白他的意思,也把手伸了出来,两人握住手重重的摇了摇,传递了一个互相信任的信息,也就不再谈论这件事了。
    接下来郑焰红询问林启贵投标方面就有那些可以暗箱操作的问题?林启贵对郑焰红怀着一种知遇之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招标的猫腻一一讲明,郑焰红越听越是心惊,没想到之前看上去那么公开透明、严肃神秘的招标工作居然是这么样不堪入目的局面,看来她在云都担任领导期间,可是没少被手下人糊弄!两人商谈甚欢,但也没多久就结束了会晤,因为郑焰红还要留时间给林启贵准备标书,也就散了。
    郑焰红回到7号楼,留下付奕博问道:“小付,你了解沸腾地产的毛向东吗?这个人什么来历?跟邹总经理关系很深吗?”
    付奕博摇头道:“听说过这个人,但不知道具体来历,需要打听吗?”
    郑焰红摇头道:“不知道就算了,你回去休息吧。”
    付奕博走后,郑焰红又一次登上顶楼,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心里却一直盘算着林启贵告诉她的这个情况。她很了解林启贵这种商人,所谓商人,面对商机的时候,都是无法控制拿下来赚钱的想法的。可是林启贵能够对这个可以让他洗去羞辱的失败项目失去竞争心,从一开始河阳开始筹备招标到如今足有一个月了,河康都没有准备投标,足以说明他已经百分之百的确定这个项目是拿不到的了。那么,到底邹天赐跟那个姓毛的做了何种交易?即便两人达成了共识,这个项目的具体招标负责人是魏刚啊,魏刚下午还在她办公室里表示一定会倾斜林启贵,难道背地里早就答应过邹天赐了?
    很可能就是这样!郑焰红一惊,马上把眼睛睁开了,她意识到可能自己太信任直觉了。在京城偶遇,郑焰红觉得魏刚是一个圆滑但办事讲套路的人才,本着不拘一格用人才的宗旨,她选择了信任并使用魏刚,现在想来,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失策的决定。毕竟,魏刚跟邹天赐才是多年建立的隶属关系,跟她这个一把手仅仅是在京城短短两日,表面上的心悦诚服未必就是真实的态度,万一对她阳奉阴违为的就是成全邹天赐这一刻,那她可就一招失误满盘皆输了啊!要知道文化城的项目她虽然没有对魏刚和盘托出,但在京运作期间的苗头在那里放着,以魏刚之精明,不愁参悟不透!
    越想郑焰红越焦躁,坐也坐不住了,顶楼吹过来的丝丝凉风也没有给她带来舒适的感觉,就站起来在露台上转悠起来,猛然间她站住了脚步,觉得与其这么胡思乱想,还不如单刀直入问问魏刚。
    打通电话之后,郑焰红没有任何的铺垫,直接了当的问道:“魏总经理,关于这次工程招标,邹总经理是不是给你有什么指示?沸腾地产的毛向东你认识吗?”
    魏刚仿佛很吃了一惊,那么玲珑一个人居然支吾了好一阵子才迟疑的说道:“郑主管……您是……您是怎么知道有这个人的?他找您了?”
    “这就是说你不否认我的问题了对吧?魏总经理,从京城开始,我选择了信任你,把你当成我,不,当成河阳主管办的亲密战友跟合作伙伴,事无巨细对你丝毫没有隐瞒,这一点你承认吧?可是你呢?下午在我办公室里,你可没提到这件事,我想,你是不是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郑焰红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魏刚刚洗过澡,在家里凉爽的空调房间里呆着,却瞬间起了一身的白毛汗。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他的确已经默认了邹总经理对他的嘱托,当时郑焰红还没跟他说起让河康也参与竞标,他心想反正按照目前手头掌握的投标公司实力,沸腾地产的资质是上等的。甚至他都看得出来,其余竞标的中小公司中,最起码有三四家都是给沸腾公司陪标的,刨除这些虚假标书,够资质的已经寥寥无几了,就算是选中沸腾,也不能算是徇私舞弊。最让他觉得坦荡的是他没有接受毛向东一毛钱的好处费,就算是日后事发,也不需要负担责任。
    下午有了郑焰红插手安排和康集团参与竞投,魏刚就一直在纠结这件事该不该给“相关人等”解释一下。他心目中的“相关人等”无非有两个,一个是郑焰红,一个是邹天赐。至于到底这两人谁才是“相关人”则要取决于他如何选择了——工程决定给沸腾,就需要跟邹总经理解释一下郑焰红插手邀请河康这件事,并请示该怎么办;反之如果选择河康,就得把沸腾的背景跟邹总经理的态度暗示一下郑焰红,把球踢给她让她决定怎么办。
    谁知还没有等他纠结完,就先接到郑焰红这个电话了。如果说郑焰红询问他明天竞标的准备工作,他正好可以顺便的暗示一下,但郑焰红此刻质问他的角度却完全跟投标是无关的,而是在直接了当质问他的忠诚度,这让他如何回答呢?难道能回答郑主管他准备顺水推舟?还是告诉郑主管他无法拒绝邹总经理的嘱咐?事先说是一种对主子毫无保留的坦荡,但此刻人家都点透了,无论如何回答,都是不合适的。
    “我明白,沸腾集团的毛向东号称是某省领导的亲属,惯会从关系单位拿到工程当二道贩子,要么就出租资质吃利润,这样的公司就算是本身实力雄厚,你放心把项目交给他吗?算了,魏总经理,我作为主管,只能提醒到你,至于明天如何选择,你还是严格按照标准吧。我另外提醒你一点,咱们这个工程必须严格保证质量,为了防止恶性竞争,明天你嘱咐授权主持投标的公司,让他们采取截标手段,凡工程报价低于财政局核定标底百分之五的统统废掉!”
    郑焰红淡淡说完,居然挂了电话,不听魏刚解释了。
    接下来,可就轮到魏刚睡不着了!
    不提一夜之间魏总经理如何辗转反侧惴惴不安,又是如何把河阳的形势跟郑焰红邹天赐二人的未来发展趋势掰开揉碎的做一次次分析、比对,最后又做出了何种选择,反正天该亮的时候还是亮了。
    第二天一早,林启贵的河康实业递交了投标申请书,虽然送来的晚了,但昨天郑主管特意嘱咐过乃是她“特邀”的商家,魏总经理还是让工作人员收下标书承认了河康的申请。
    九点钟,招标会议正式召开,毛向东在会场看到林启贵吃了一惊,打着哈哈问道:“林董,没听说你们河康参投哇,怎么你老兄来看热闹吗?”
    林启贵满脸的无奈,苦笑着说道:“跟河阳分公司扯皮三四年,最终把地皮还了回去,现在圈子里都在嘲笑我软骨头,这次原本不想再参与了,怎奈被家里的河东狮逼迫,也投了标书装装样子罢了。”
    毛向东的小眼睛里闪动着狐疑,他显然想到了标书没有按时送上的后果,但林启贵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样?哈哈几句就各自就坐了。
    招标会按照例行的程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投标的商家对着大屏幕紧张的看着滚动的专家组抽取,不一会儿,一组评标专家产生。这次市里效率非常快,很快的,几辆车停在门口,专家们鱼贯而入走进评标室,一份份标书在点名核对后送了进去,评标室大门紧闭开始了评审,外面坐着的商家都捏了一把汗等待结果。还有相关单位如纪检部、建委、土地等部门参与投标会议监督公正性的工作人员也正襟危坐,例行性的投标会因庞大的标底被弄出了一种紧张、肃穆的气氛来。
    在整个上午,郑焰红没有打电话询问过一次招标工作的进展,也没有派付奕博或者谁去打听,一直到下午下班也没有消息,看来这次评标非常严格认真。郑焰红若无其事的下班回了七号楼,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消息传来了,却不是魏刚来说的,而是吴红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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