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破旧的房间,黑乎乎的墙壁竖立,散乱的衣服和基本破烂古书仍在地板上,一台近乎破碎的电视挂在墙上,一股浓浓的酒味在空气中弥漫。
    牛二觉得自己似乎做了长长的一个梦,很古怪的梦,如同真实世界一般,让他有些如痴如醉,脑子里有些混乱,难分真假。
    吱呀——
    房门打开,走进一个美丽端庄的女子,轻轻抚着他的额头,温柔道:“昨夜喝的太多了,不就是几千的奖金吗,还是身体重要,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你也得为我们母子俩考虑一下。”
    温和的声音,柔情如水,让牛二心中隐藏依旧的一份感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恍惚中觉得这才是自己一辈子最值得骄傲的拥有。
    女子低头,那一抹娇羞让他微微一震,轻轻拿起他的大手覆盖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强力的跳动,让他感觉一种血脉相连的亲情。
    这时,他才恍然觉醒,眼前这女子,是自己的爱人和未出世的孩子,自己和一个考古教授行走祖国大地,挖掘一切被埋木的文明,前几天刚刚被奖励了五千现金,得意的他大醉了一场,至今方醒。
    收起心中的那一丝淡淡的陌生,牛二憨厚的脸上露出慈祥笑容,这就是他的今生,管他梦中如何,还是眼前这位让他刻骨铭心的爱人最为重要。
    从此,牛二过上了自己的生活,整天忙着和教授四处奔波,发掘一切古文明遗迹,甚至再一次荒凉的水底,发现了一座疑似史前的祭坛,轰动了整个世界。
    辉煌和岁月渐渐逝去,他在儿孙满堂的别墅中死去,临死前看着泪眼婆娑的爱人,嘴角诺诺,却始终没有问出那一句埋藏在心中数十年的疑问。
    或许,这是一个真实的梦境,让他愿意深埋其中,不复苏醒。
    黑暗袭来,意识昏昏沉沉,但是模糊中他曾见到一个雄武的男人,微笑的看着自己,一指点下,浑身好像被一股热流包裹,通体舒泰,而后那人不舍的转身离去。
    当他再次醒转的时候,眼前一张恐怖的大脸,吓的他哇哇大叫,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哈哈,小二终于睁开眼睛了,大嫂,他还哭呢。”
    爽朗的大笑惊天动地,震得他头晕眼花,努力转头,才看到自己被一双纤细的手臂抱在胸前,慈祥而温柔的双眸,紧紧注视着自己,每一抹眼光都带有无限慈爱,和淡淡忧伤。
    从此,巫山迎来了第二位少爷。
    小小的牛二,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因劳累而死,天生幼子的他尚未有悲伤之情,大大咧咧没有半分心疼,而且背后有一个时刻宠爱的叔父,完全变成了调皮捣蛋的小魔王。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牛二长大成人,更加无法无天,横行八百里巫山,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搞得天怒人怨,却无人敢多言,毕竟他有着一个妖王长辈。
    可是好景不长,终于一场大战爆发,人族修士攻打边荒妖域,一日挺进百万里,数十座山门被踏破,巫山更是毫无阻挡,被人杀的尸骨累累。
    可怜,一代妖王横尸山巅,尸体被人分割,拿去炼器,牛二的大哥亦战死山中,尸骨无存,唯有他被几个忠心的妖兵带领逃走。
    奈何一向嚣张跋扈的二少爷修为太弱,当身边的妖兵一个个被追杀致死后,几个年轻修士将他包围,一直守护在身边的一头白玉蜘蛛自爆而亡,却依旧无法给他带来一线生机。
    “一头蠢牛而已,平白浪费百年,也不过是个废物,只能当做我等的祭剑之物。”
    一个白衣修士冷冷说道,将长剑刺入牛二的眉心,一霎间,牛二脑中撕裂般的疼痛,一股强烈的怨气充斥心间,有说不完的恨,在消散的灵魂中挣扎。
    一世轮回,一世人生。
    当再一次觉醒的时候,牛二愈发的懵懂,仿佛真的融入了世间的生活,变成了一个人族的天才少年,天赋妖孽到了极致,让所有宗门长老都震惊不已。
    五岁练气,七岁筑基,十岁便成为了金丹高手,二十岁化神,百岁大乘,如此逆天的资质,万古罕见,让他成为了天地间的一个传奇,照耀万古,让所有的天骄在他面前,都失去了应有的光环。
    可惜,天妒英杰,一心修炼的牛二心性高傲,在一次历练之时,灭杀十六位埋伏他的同阶高手,却不料引来了一个隐世的老怪物。
    此人修为通天,一只大手便将他所在的宗派泯灭,万千同门皆化成血泥,然后他更是被那魔头抽筋拔骨,熬炼元神,点成了一盏天灯,在火焰中痛苦挣扎,长明万载。
    又一世,他出声在一个平凡的乡村,读书认字,耕种农田,过着普通而平凡的生活,一十八岁之时,考取进士,进入朝廷官场。
    数十年辛苦劳作,为国为民,造福天下百姓,终成为一代贤臣,被赐予极高的爵位。原本一生也就如此过去,可以儿孙绕膝,颐养天年,却不料一场横祸突然降临。
    一场大战突然爆发,整个国家在瞬息之间灰飞烟灭,万里河山成为他人囊中之物,可怜他一生辛苦,尽数化作流水。
    当敌兵攻入府邸,屠刀挥下,一颗颗头颅在惊恐中飞起,鲜血染红了大地,甚至连他最疼爱的幼孙都没能逃脱噩运,稚嫩的面孔上,两行清泪滴落,混着鲜血,默默注视着他。
    “苍天无道,老夫不甘。”
    皓首白发,指天狂呼,奈何挡不住那柄屠刀,唯有在他临死之际,暗淡的眼角才发现一道熟悉而冷漠的身影。
    那是昔年他处决过的一个要犯,杀人狂魔,却不料今日成了一位统领万军的敌国将领,亲自率军前来复仇,将昔日的仇人一个一个全部抹杀。
    一世世轮回,有时候化作一位将军,统千军万马,驰骋沙场,灭国无数,建立不朽功业,却终敌不过帝王心术,难以善终。
    有时候,化作一个平凡农户,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却难挡国家征兵,被迫入伍,战场杀敌,在生死间挣扎,最终客死异乡,难回故土。
    尘世无边,轮回无尽,每一生的变化,都让他沉沦一些,失去自我,也不知经过了多少轮回,或许是一百,又活着是一千,牛二越陷越深,心头那一丝清明逐渐模糊。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耳边喝问,声音滚滚如雷,道:“你悟到了什么?”
    “悟到了什么?”
    牛二一怔,迷茫的双眸中神光变换,一会清醒一会迷蒙,直到一个隐隐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嘶喊,他才图醍醐灌顶,眼眸中迸射璀璨光芒。
    “我不服,天道无常,我欲以力破之。”
    一语道破,整个人都仿佛觉醒了一般,周身上下涌动着一股凛然战意,眼神仰望天穹,坚韧而不屈,如同一把利剑锋芒毕露,欲斩碎红尘枷锁,打破亘古天道。
    “奉天帝法旨,过关之人可得仙气塑体。”冥冥中传来一个浩大的声音,直入心底。
    牛二大惊,左右观瞧,却见不到任何身影,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脚下是一幅幅连贯的图案,绘着芸芸众生,如一方世界在造化轮回,生生不息。
    而此刻,他正站在图案的边缘。
    “小子,莫要看了,你已经渡劫成功。”
    毕方的声音传来,似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艳羡,自嘲道:“没想到竟然是十丈红尘劫,本王活了上百万年,沉睡了几百次,都未能完整的经历一次轮回,你小子却一步步走了过来,当真是初生牛犊,胆气不小。”
    “十丈红尘?”
    牛二诧异,回头望去,那一幅幅图案已经模糊不清,光泽暗淡,可是共有十丈长度,其中雕刻着无数人物,还有山川河流,修者妖兽。
    “没想到那位大人物真的了不起,以他通天的修为,竟然在这咫尺之地塑造了一座轮回幻阵,但凡欲渡仙桥之人,莫不坠入幻象,走过万世众生,经历时间长河洗礼。”
    “这种阵法,最为难破,以天地法则沟动人心当中深藏的七情六欲,幻化无边世界,就算是仙王来了都要陷入阵法,唯有道心坚固,有大毅力大机缘之人,以无上毅力,斩断心魔,才能安全度过。”
    说道这里,毕方声音陡然拔高,叫道:“只是本王没想到,你小子这么逆天,就这么一步步走了过来,一点停顿都没有,难道你就在阵法中什么都没看到吗?”
    “这……”
    牛二愕然,回想自己那无数次的轮回,虽然很让人沉迷,但是心底总有一丝罕见的清明,让他保持着一分警惕,无论是生死杀劫,还是荣华富贵,都没能让他失去抵抗。
    尤其是第一世,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女子,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个人,那种深入灵魂的恐惧和冷漠,让他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发觉了幻境的错误。
    正是因为那个女人,牛二在前世从一个平凡之人,落魄到成为一个乞丐,终日以买醉为生,最终死在雷劫之下。
    同时,也让他对美丽的女人,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惊惧,一直持续到这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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