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哎呀,疼死本王了——”
    一声低低的呻吟传出,牛二蓦然一惊,果然见到那灯烛晃晃悠悠重新燃烧起来,化作半尺大小的毕方,随着它深深呼吸,四方散落的火焰羽毛如风一般倒卷而回,重新化作羽毛披在身上。
    “小子,你可要说话算话,龙珠是我的了。”毕方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把牛二惊呆了,有气无力的样子十分虚弱,竟然还对龙珠念念不忘。
    “奶奶滴,你小子真是个灾星,为了帮你占卜,竟然招来的天怒,差点将本王劈死,你小子可是欠了本王一个天大的人情。”
    牛二大眼睛一翻,心里暗道,谁让你先前的卦象太不靠谱了,能怪的了本少嘛,不过他更是对毕方占卜出来的事情感兴趣,能够招惹出天谴之事,绝对非同小可。
    毕方一滞,脸色略有沉重,似有迟疑,最终翅膀一指黑色石头,道:“还是你自己看吧。”
    五块黑色石头摆开,每一块上面都腾起一片朦胧光泽,似有一片片宇宙空间不断演化,有无数身影晃动,万物众生模糊不清,当其交汇在一起的时候,顿时闪过几个清晰的画面。
    画面如电,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即便是以修成的元神,也仅能捕捉到三个清晰的图案,可是仅仅是这三个景象,却让他震惊万分,惊恐骇然。
    第一个画面,是一座大山,四分五裂,茫茫数百里山石崩塌,古木大片大片的断折,山间的河水断裂,老藤破碎,没有一点完整之处。
    一具具残破的死尸,横陈在草木之中,断兵残肢布满整座山脉,漫山遍野到处都是一片红色,猩红的鲜血染红了大地,汇聚成一条小河流淌,惨白的尸骨堆积成山,在尸体掩映当中,露出一块断裂的石刻,印有二字——莽牛。
    如果说,第一幅画让他感到惊恐,那么第二幅,便是惊怒,一股滔天怒火冲入云霄,气血喷张,心底有难以压抑的恨意。
    那是一座万丈绝壁,草木稀疏,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被一杆黑色铁枪洞穿丹田,钉在了黑色的岩石上,铁枪的末端是一只狰狞恶兽,吞噬无尽鲜血。
    此人左臂已经断去,右手握着一张残破的画卷,上面早已破碎,仅有半点墨迹,露出半只黑色的羽翅,浑身上下十几个碗口大小的洞口,前后透亮,鲜血滴滴流淌,几近完全流失。
    披散的长发遮住了面容,头上两只黑色短角幽幽闪亮,如同精钢打造,只是其中一只生有一道微不可见的裂缝。
    最后一副画面,那是一片乱石横生的荒芜之地,牛亦仙独立于画面当中,手中石棍已经折断,仅剩半截握在手中,身上的金鳞铠甲早已破碎,身上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双眸之处是两个幽深的血洞,一道剑痕从额头裂开,将整张脸劈为两半,一直蔓延至丹田位置,白骨森森,没有一丝生机。
    在他身后,是一只肥硕的老鼠,四肢尽断,半颗头颅不翼而飞,花白的脑筋流淌,旁边一只雪白的蜘蛛匍匐在地,背上印有一个巨大的脚印,五脏具碎。
    不远处,还有众多熟悉的面孔,有身形消瘦的狐老,金色双眸的金雕老妖,手握青金战戟的项羽升,浑身黑毛的牛大黑,全部横陈在冰冷的地上,没有一丝气息。
    “这不可能——”
    牛二仰天嘶吼,浑身真气汹涌咆哮,双眸中射出两道冰冷寒光,眼睛几乎崩裂,浓密的长发狂乱舞动,好似一头愤怒的野兽,散发恐怖的煞气,冲入九天。
    这三幅画面如水波荡漾,转眼即逝,可是那显示的分明是巫山的末日惨状,牛钰被人钉死与绝壁上,大哥牛亦仙亦战死他处,蛛儿鼠妖等人皆尽死于非命。
    这血淋淋的景象让他如何能够不发疯发狂!
    毕方激灵灵打个冷战,拖着青铜古灯一下子窜出上百丈远,惊恐的看着牛二,龇牙咧嘴,不断的劝慰。
    “小子,莫要发疯,那个……虽然是先天神算,但是也不一定准确的,最关键的是这些只是未来的预兆,还不一定发生,只要你我联手,未必不能改变。”
    “还未发生,可以改变?”
    倏然,两束寒光直射毕方,牛二浑身煞气凛然,大步流星而来,双目血红,喝问道:“当真可以改变?”
    “这个……当然可以,我辈修士本就逆天修行,求一个自由洒脱,谁要对我不利,我们便将他彻底铲除,便是这老天,我等也要捅个窟窿。”
    眼见牛二都要入魔,毕方眼角偷偷看着他,扯着嗓子高呼,要与他逆天改命,打破天道命运,与上苍争一份生机。
    “好,多谢了老鸟,这龙珠给你。”
    牛二冷静下来,抬手扔过来一颗龙珠,灿灿的光华,照的毕方眼珠子都发绿了,这幸福来的太过突然,流着哈喇子用大碗收起来。
    “这边走,本王方才也占卜到,这边正是出路的方向。”银色电光闪烁,牛二带着毕方看准一个方向疾驰下去。
    昏暗的天空,漫无边际,大地上一片荒凉,偶尔有几座孤立的险峰,都盘踞着十分强大的蛮兽,有的甚至超越了妖仙境界,十分可怕。
    牛二与毕方不敢大意,尽量缩小身形,收敛自身的气息,连大气都不敢喘,贴着地面奔驰,偶尔还得遁入地下,躲避蛮兽经过。
    前行了十几万里,突然草木变得丰盛,前方一团迷蒙的雾气笼罩,隐约可以看到人影晃动,还有一丝丝芳香传来,让人精神一震。
    又走了片刻,两妖忽然一顿,牛二蓦然见到前方十里之外,到处生长着各种稀世的灵药,晶莹的灵石堆积如山,还有几个头生花朵,脚下长有树根的孩童,咿咿呀呀,嬉戏打闹。
    “好多的灵物。”牛二眼珠子都绿了,口水哗啦啦的往外流。
    “好多小妞啊,哇哈哈……,小妞们,本王来了。”毕方突然发出一声大笑,眼珠子里面淫光四射,样子猥琐至极,兴奋的向前冲去。
    咔嚓——
    一道雷电突然闪现,银光绚烂,一下子劈到毕方头上,浑身顿时焦黑,散发阵阵狐臭味道,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凄厉鸟鸣。
    牛二浑身一颤,元神中也似乎清醒过来,再向前望去,依旧是一片混沌的白色烟雾,哪里有什么灵石山脉和成了精的草木仙宝。
    毕方两只小眼瞪的溜圆,张嘴吐出一缕黑烟,破口大骂:“那个乌龟王八蛋在此设下的幻阵,竟敢欺负本王灵觉未醒,陷害本王,实在是胆大包天,罪大恶极。”
    说完尚觉得不痛快,有跳着脚的骂了半天,各种污言秽语张口就来,看的牛二目瞪口呆,这简直比街头的恶毒大妈还要厉害三分,上下数百代祖宗子孙都被它骂了个遍,没有一样重复的。
    而后,两只小翅膀蓦然划出一道道莫测的痕迹,在胸前凝成一道符文,散发淡淡光泽,狠狠向前一挥,符文所过之处,立时多出了无数条禁制纹络,交织穿梭在虚空当中,连接八方世界。
    烟云翻滚,一条条粗大的纹络好似巨龙翻滚,通天彻地,闪耀着刺目的金色光芒,每一条都压塌虚空,遮天蔽日,让两人看的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嘶——
    牛二倒吸冷气,这是何等大能才能布下的禁制,贯穿宇宙苍穹,以万古青天为局,山川大地为棋,设下了如此惊天的恐怖禁制。
    毕方似乎也被吓呆了,张着嘴巴难以合拢,不可思议的瞪着小眼睛,惊道:“奶奶滴,今天本王见鬼了,怎么随便遇到的都是绝顶阵法,这明显是一位仙王布下的手段。”
    “什么?仙王禁制!”牛二彻底震惊了,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这里到底是何种神奇之地,为何前后见到了这么多难以想象的无上存在留下的痕迹。
    “哎呀,这可了不得啊,幸亏方才没有靠近,不然本王岂不是要死于非命。”毕方也是吓得直冒冷汗,翅膀在小脑袋上不停的抚摸,很是后怕。
    “走,绕过去。”两人决定还是不能硬闯,小心翼翼的沿着禁制的边缘绕行,尽量缩小行程。
    只是这片迷蒙烟雾笼罩的范围太大,有些出乎他们的意外,即便是以瞬息千里的瞬雷步,也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远远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山脉。
    两妖对视一眼,悄悄靠近,只是来到近前,见到的一幕,却让人大吃一惊。
    那无边山脉长达数十里,有的高耸如云,有的低矮平缓,可是那座最雄伟的庞大山岳上,一道万丈血瀑挂在山前,猩红的血液早已干涸,可是依旧有着一股惨烈气息扑面而来。
    血气滂沱,有浓郁的煞气散发出来,远远望去好似一尊巨大的猛兽匍匐,浑身有着恐怖而阴冷的威压,摄人心魄。
    可是,牛二却眉头紧蹙,眸子里面异芒闪烁,面色连连变换数次,心底大为震动。
    因为在那茫茫血瀑中,他竟然感受到血脉的震动,唯有同族之人,或者至亲才有的亲切感,让他仿佛面对一位长者,丝毫没有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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