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不错!”张良忽的加了一鞭,从山坡上直冲而下,径奔匈奴军中单于大纛所在之处,越霓见他冲下,却是抽出腰间一柄弯刀来,高高举起,紧跟张良之后,这也是当时离开匈奴之时,冒顿所赠的那一柄撑犁孤涂刀,匈奴各部,见此刀如见单于,她知道此次所来,事情非小,因此也将此刀带来!
    “何人擅闯军营?”三人还未到匈奴大营之前,早有斥候军兵大声呼喝,一队骑兵更是冲了出来,弯弓搭箭,对准三人,越霓高举撑犁孤涂刀,用匈奴话大声呼喝道:“单于之刀在此,见此刀者如见单于!尔等还不退下?”
    几个匈奴老兵纵马离得越霓近些,细细一看越霓手中弯刀,顿时人人变色,有人立时大呼:“撑犁孤涂刀到了,快去禀告右贤王!”
    张良越霓领着张辟疆,直冲进营,一直到这一部大将所在军帐之前这才勒住马头,那大将早已得报,命所部军士戒备待变,只是看着越霓手中这柄撑犁孤涂刀,有些十分纳闷,此刀乃是匈奴之物,可这两大一小三个人,分明是中原来的,何以能有此刀?
    “敢问几位究竟是何许人?”那大将见越霓几人进帐,这才跟了进来,半带疑惑道:“这柄刀又是那里来的?”
    “你是何人?”越霓面色如霜,看着那大将道:“报上名来!”
    “我乃右贤王部下前部先锋!”那大将被越霓这份气势震的有些不明就里,再看张良只是坐在帐中一语不发,心里更是纳闷,他原本是军中小将,只因灭月氏国有功,这才被提拔了上来,自然不认得越霓!
    “前部先锋?”越霓嗤了一声道:“凭你也配问我是谁?”
    “禀将军,右贤王到了!”门外一个军士忽然进来,看了越霓几人一眼,轻轻用匈奴话说了一句,那大将脸上一怔,正要出去迎接,越霓噌的一声将撑犁孤涂刀插在地上,向着帐外道:“是乌达么?进来说话!”
    这一声出来,那大将脸色几乎拧成一团,如今匈奴右贤王正是乌达,在匈奴之中,与左贤王平起平坐,只在大单于一人之下而已,可自己面前之人呼喝乌达,就像是呼喝自己属下一般,让他如何不惊?
    “属下乌达,见过主人!”乌达在帐外听着里面人说话,已是知道来者何人,赶忙恭恭敬敬进来,向着越霓一礼,那大将跟帐中几个军士,更是吓的噗通跪倒,着实有些不知面前这位女子到底是何来历,越霓这才道:“我哥哥何在?良哥想要见他!”
    “大单于就在不远!”乌达仍是一脸恭敬道:“我这就领主人过去!”说着话看见跪在地上那位大将,过去踢了一脚道:“还愣着作甚,赶紧命人去大单于帐中报讯,就说张公子同越霓殿下到了!”
    张良这才起身,向着乌达点头示意,同越霓领着张辟疆,向着冒顿大帐而来,到了近前,就见一队队狼骑来回驰骋,冒顿早已立在帐外,看着几人过来,似乎也有几分感慨之意,越霓见了自己哥哥,心中也说不上甚么滋味,拉着张辟疆一指冒顿道:“他就是你舅舅……”
    “舅舅!”张辟疆一脸好奇,怯生生叫了一声,刚往前走两步,就听一声巨吼,一只黑色獒犬从冒顿身后钻了出来,獠牙外露,正是当年被狼骑带来匈奴的乌獒,张良知道这乌獒厉害,刚要上前,就见乌獒忽然在张辟疆身上嗅了嗅,竟然变的温顺起来,毛茸茸的脑袋在张辟疆身上蹭来蹭去,自然也是嗅到一点故主的味道!
    “看来果真是我匈奴人的外甥!”冒顿看着乌獒,笑了一声道:“我听闻张兄弟如今在中原,已是留侯之尊,今日忽然来我军营之中,不知是来走走亲戚,还是来替被困在山上的那位皇帝当说客?”
    “都不是!”张良也是淡淡一笑,随着冒顿进了大帐,见里面柴火熊熊,吊着一个铜锅,里面煮了好些羊肉,整个大帐之中香气四溢!待到落座,这才缓缓道:“我是来救大单于一场祸事!”
    “我有何祸事?”冒顿过来将张辟疆抱在腿上,拿着一柄小刀,亲自切了羊肉喂他,面带笑意道:“如今天寒地冻,山上守军又无粮草支撑,连水源也被切断,不出七日,必然大乱,那时候我再挥军南下,说不定还能去长安城与张兄弟喝上一杯,要说祸事,只怕是山上那位皇帝有祸事罢!”
    “我所言的祸事,正是皇帝落在大单于手中!这才是大单于真正的祸事!”张良也起身捞起一块羊肉来,慢慢撕着上面熟肉道:“敢问大单于,李牧蒙恬,何等人也?若是这两人在,不知大王敢如此行险,布下此伏么?”
    “若是李牧蒙恬,我自然不敢设下此伏!”冒顿切了一块肉,喂到张辟疆口中,呵呵一笑道:“可惜李牧蒙恬,如今早已作古,中原还有何人还能奈何匈奴?”
    “那也未必见得罢!”张良一笑道:“大单于敢设此伏,必然是知晓有人不在我陛下军中,因此才敢如此犯险,我也不瞒大单于,实则此次只因我大汉陛下太过自负,这才误中圈套,陛下身旁,早有人看出其中不对,又劝不下陛下,这才送书与我,让我来免了大单于一场大祸!”
    “这我可有些听不懂了!”冒顿似乎有些诧异一般,看了看越霓,又看了看张良道:“张兄弟不妨明说,我这祸事由何而来,若是说的明白,我即刻撤军回匈奴,若是说的不明白,还请张兄弟回去告诉你们朝中,早早替这位皇帝发丧的好!”
    “天下能治淮阴侯之人,唯有我家陛下!”张良沉吟片刻,目光一闪道:“若是陛下有所不测,朝中巨震,必然推举淮阴侯为将,举兵北来以报杀我君王之仇,淮阴侯韩信,并非韩王信可比,若是他掌了军权,匈奴只怕难免当年李牧蒙恬之忧,想必大单于也早有探报,淮阴侯用兵,远在李牧蒙恬之上,将来若是他带兵北来,敢问大单于将如何抵挡?”
    冒顿脸色一沉,张良所说,恰巧触动他心中之事,此次匈奴数次试探,就是怕汉军以韩信为主将,可后来探报,韩信仍在长安,并未随军,冒顿这才布下伏兵,诱刘邦轻兵冒进,一鼓合围,现下听张良所言,要当真将刘邦困毙于此,让韩信掌了中原权柄,匈奴又给自己立一强敌!
    “其实也不用单于多想!”张良一脸若无其事道:“我离开长安之际,朝中还不知陛下被围,现下想必已然知晓了,朝中如今无人可为将,唯有淮阴侯一人,为解陛下之围,我料朝中已是有人推举淮阴侯了,不出三月,淮阴侯领兵至此,大单于只怕又要退回王庭已避锋芒!”
    “照你所言,我还只有退军撤围一个法子了?”冒顿凝思半晌,将张辟疆抱下腿来,面带迟疑道:“我若是让你们那位陛下如此容易回去,只怕他有些小瞧我匈奴了!”
    “大单于这么看么?”张良将手中那块肉扔回锅里,擦了擦双手道:“今日之围,足见匈奴之盛,我家陛下并非庸人,岂不明白这个道理?此番回去,决然不会轻易动兵,如今就看大单于是要得一时之快,留万世之祸,还是忍一时之兴起,得两国之相安了!”
    “哥哥!”越霓一直默不作声,此刻忽然道:“咱们匈奴人从来都是游牧而居,就算你得了中原,难道就能学会耕种为业不成?你如今一统草原,还想举兵南下,难道就不见当年项王下场么?非要中原出倾国之兵,与匈奴决一雌雄?”
    “此事今日不用再议!”冒顿忽然一挥手,看着张辟疆道:“来,舅舅给你找几个好朋友!”
    张良越霓都是一阵愕然,冒顿却是不理他二人,牵着张辟疆直出大帐,只一招手,就见三个大汉疾奔过来,正是田自慎兄弟三人,一见张良却都是人人脸上喜悦,上来就抱住张良道:“张兄弟来匈奴了,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似乎未变模样,这个小家伙是谁?”
    “这是我的外甥,张兄弟的儿子!”冒顿却是接了一句,田自慎一把抱过张辟疆,细细看了半天,这才向着古冶谨,公孙笃两人道:“你看看,人家爹妈长的好,连儿子都生的俊俏,咱们三个长的粗鲁,那几个娃儿也不成甚么样子!”说着话竟是将张辟疆往上一抛,抛起一丈来高,惊的越霓几乎叫出声来,就见公孙笃早已呵呵大笑,稳稳接住张辟疆,跟着又是一抛,比方才还要高些,这一回却是古冶谨接了下来,三个人你来我往,张辟疆似乎也觉得十分有趣,只是咯咯笑个不停!
    “看来这三位大哥,是要长居匈奴了!”张良略带羡慕看了田自慎几人一眼,冒顿却道:“那是自然,他三人将家中老少尽数接了来,又匈奴部中娶妻生子,如今也算是半个匈奴人了!”
    “这三人出自大汉,归于匈奴,倒也颇合天下之事!”张良眼光一动,看着跟张辟疆嬉戏的三人道:“只是他三人将来若知道自己那故乡旧地,被旁人所占,不知还能不能留在匈奴!”
    “这个么……”
    冒顿这一下却是沉吟起来,张良暗自一点头,看着越霓道:“咱们之事已毕,还是早早回去罢!免得不疑一个人在家中想念!”又转头看着冒顿道:“我这里有一封书信,乃是送给山上护军陈大人,如今重重围困,我也上不去,就请大单于代送!”
    冒顿见他三人刚来半日,就要离去,倒也有些不舍,张辟疆更是一步三回头,看着冒顿道:“舅舅,我以后还能来找你玩么?”
    “莫说来玩,就是你想住在匈奴都成!”冒顿忽觉心中一点暖意,看着张辟疆道:“你娘手中那把弯刀,以后就是你的,将来只要你想来匈奴,只管带着那把刀来,从今日之后,匈奴各部,无人不知你是我大单于冒顿的外甥!”

章节目录

九鼎豪侠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文水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文水山并收藏九鼎豪侠传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