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脚底一虚,心中便知不妙,耳听张良断喝出声,当即用力一翻,身形凭空一挺,想要借着张良内劲势头,就此先行避开张良劲道,谁知张良掌风一收一吐,竟然好似一张大网一般将他牢牢罩在里面,百忙中回头看时,张良步法娴静,身形飘忽,一掌一掌缓缓击出,每一掌似乎都并无甚么力道,登时便觉得有些诧异!
    随着张良掌势击出,张良口中也是不停,似吟似歌一般,句句有声:“非阴非阳出浑沌、似乾似坤造始凡尘、若天若地山川定、日月经天昏晓分、形神相依亦相弃、虚实从来最迷离、动静行止不失时、水火调和鼎中味、生死看破才知道,鲲化为鹏上青冥”
    项伯等人听的有些茫然不解,可赵高心中却是大骇,兵主宗武学,原本就与这九鼎道要经有些相通之处,如何不知这几句歌儿其中所言,只觉得这几句歌儿比张良掌势似乎还带着几分力道,每一声都重重砸在自己心室之上,每一声出,自己呼吸都为之停顿一下,再想变招相抗,尽被这吟哦之声打断,等到生死看破之句,这才突然明白过来,张良这许久不来寻自己,并非是内力受损,或是迟疑不定,乃是用这些日子,将这九鼎道要经尽数参悟透了,今日来出手一击,便要取自己性命,本来自己还能与张良相抗一二,偏生为求一搏,服了那九鼎生克丹,反倒激发张良体内金蚕之力,不啻与自己送死上门!
    张良口中“冥”字出口,双掌上托,赵高身形顿时高高飞起,几乎撞在大殿顶上,正说此时是个机会,要趁着下落势头,强运内息,就此先行脱身,再谋他法,可这不运内息还好,内息一动,方才全身中掌各处,登时好像被一柄巨锤猛击一般,全身上下好似数不清的力道自外而内,直抵膻中气海,人未落地,便已强忍不住,一股带着淡淡碧绿的鲜血急喷而出,嘭的一声落在地上,在想站起,这才发觉全身骨骼经脉,早已被张良内力尽数震断!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赵高怒急狂呼,张良却是缓缓摇了摇头,一脸憎恶看着赵高道:“我已然将你杀了,你无非是凭着这一身本事,祸害天下,如今你再无劲力,死在顷刻,青妹之仇,我不能让她亲手来报,也要让你死在始皇帝子嗣之手,就算是青妹亲手杀你!”
    “哈哈哈哈哈!”赵高躺在地上,神色诡异至极,侧着头吐了一口淤血道:“我现下内劲被你尽数废去,所服丹药之毒,再无克制之力,那里还用别人来杀我!我乃是自戕而死,看天下还有何人能奈何我?”
    “你说的不错!”张良带着几分怜悯,看着赵高道:“只不过你到底不知这九鼎之力,你看看你身上就明白了!”
    “你将我体内毒性化去了?!”赵高强撑这抬头往自己身上瞧了一眼,顿时魂飞魄散,原本身上那一股碧油油的青气,竟然一点一点褪去,胸腹之中似乎除了阵阵内伤裂痛之外,也并无毒性发作的那般难忍之感,猛一转头,看见自己吐出的鲜血之中带着碧绿之色,脑袋中嗡的一声响,才知张良非止是废去自己全身劲力,正是连自己体内毒性一并逼了出来,虽说如此也是命不久矣,可怎么也有三五日可活,一转眼瞧见子婴半喜半悲,缓缓从王座之后站了起来,知道他这一次决然不会放过自己,心里顿时哀鸣一声!
    “你们休想!”赵高绝望到头,忽然又亢奋起来,披头散发,在地上撞的咚咚有声,长生厉呼:“阎乐执掌宫中禁卫,即刻便要杀到,你们谁也走不了,一个个都要给我死!”
    “是么?”众人都怔怔瞧着殿中变故,忽听身后有人声音悲愤,怒喝一声,急忙回头,却是召平,身后秦不周、吴阊阖两人伤痕累累而来,宫中禁卫列成阵势,站在大殿之下待命,进殿便向着子婴跪倒:“大王,咸阳宫中禁卫,连同各部驻军,均愿听大王号令,请大王下旨!”
    “项声……项公子……”张良丝毫不理会召平诸人,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浑身颤抖的项声道:“你我是否也要了一了旧账了!”
    项声心里固然惊骇至极,可仍是把稳的住,见今日事情如此,索性站出一步来道:“那日我已说过,将来张公子若是要寻仇,项声一身当之!项声性命在此,可绝不愿受辱而死,张公子若是豪杰,就给项声一个痛快!”
    “张公子!”季布忽然也站了出来,挡在项声身前道:“项声固然有错,手段卑劣,可终归是为复楚,季布身为楚人,不愿站在一旁看着他为人所杀,今日就算我们几人联手,也不是张公子对手,可季布宁愿一死,共担张公子责难之恨,也不远袖手旁观!”
    “子房……”项伯看着张良,脸上露出几分为难来,张良熟视项声良久,忽然摇了摇头,有些凄凉之意道:“楚人多英豪,可惜项将军何以信重你这等毫无见识之辈……”说罢拱手向着殿中诸人一礼,飘然而出,召平等人见张良离去,也难以拦阻,倒是子婴在大殿上道:“几位尊使,既然张公子放过你们,本王不与你们为难,限你们三个时辰离开咸阳,若是不尊,休怪本王无理!”
    张良步履踽踽,一步一步走下咸阳宫大殿,殿下列阵的军士见他下来,其中领兵将领多有认识他的,也不敢开口询问,只是一挥手,列成方阵的禁卫军士,即刻让开一条大路,人人低头垂手,送张良出宫,将至宫门之际,就听大殿上子婴声音大了许多:“命召平即刻率军,封闭咸阳,将赵高余党一网打尽……”
    “不知明日,又是多少人头落地……”张良听的神色一黯,回头再看了看这座当年始皇帝号令天下的雄宫,那许多地方,赵青都曾带着自己在宫中走过,那时节,这宫中何等兴盛,可到了今日,却不知为何显出几分荒凉之意,当下不忍多看,径直去城中自己歇马之处,牵了马匹出声,此刻城中守军已然得令,各处城门紧闭,可见了张良过来,立时便默默打开城门,让他出去,自然也是得了子婴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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