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朱家曾堃两人此刻也已瞧出墨龙客劲力全失,就算墨龙客不肯撒手长鞭,张良越霓两人身形落下那份力道,他也难以握的住,大惊之下两人都是急扑而前,想要将这软鞭抢在手中!
    “撤手!”朱家曾堃两人还未抢到长鞭,蓦然就听张良口中断喝一声,墨龙软鞭登时从墨龙客手中疾飞而出,张良腿上一甩,长鞭鞭柄呜的一声从朱家曾堃两人面前飞过,牢牢缠在一颗大树之上,力道之大,好似一条怪蟒发力缠在树干之上,咯吱有声,鞭身已是嵌在树身之中,跟着两道人影从崖边一跃而上,稳稳站在面前!
    “张……公子……”朱家见张良身影翻上悬崖,脚步一顿,立时后退,生怕张良还记着方才之事,一旦出手,自己绝无抵挡之力,就连脸上蒙着的黑布也赶忙除了下来,曾堃却是瞧着一脸苍白的越霓,再看看看还微有几分迷茫的张良,小心翼翼叫了一声……
    “良哥……”越霓稍稍回过神来,见张良怔怔站在自己身边,可似乎并未听见曾堃那一声,心里未免有些怕了起来,自己今日想出这绝命的法子,乃是要给张良重现当日在缙云山孤峰上,赵青被人一掌打落悬崖之事,若是张良还是不能神智清明,自己当真是有些欲哭无泪,因此也试探叫了一声,想看看张良有无变化!
    张良怔怔呆立半晌,越霓几人脸色也愈来愈是沉了下来,方才那一声“韩众”,张良分明是想起当日之事,怎么此刻却又发起痴来?越霓心中更是有些难过之意,但觉自己手腕还被张良牢牢握住,只得叹息一声,想要挣脱出来,将他送回峰上草屋中去,谁知挣了一下,非但没有挣开,张良反倒握的更紧,再听他口中似乎吟哦出声,可又并非寻常诗句,更像是首歌儿一般!
    “越山越川唯有虹霓,横过千里可寄我语,目之有眺家园在彼,心之有思佳人所系!”
    “这是你当初在草原上唱给我听的!”张良忽然转头瞧了越霓一眼,脸上尽是温柔之意,缓缓道:“你说这是娄先生所做,你觉得好,从中取了两个字,当作自己名字,因此你才叫做越霓……”
    “张公子醒了!!!”朱家曾堃两人从未听过这几句歌,更不知这是越霓名字来历,张良初唱之际,还当他仍是疯魔,及至听见“越霓”二字,两人都好似雷震一般,一脸难以置信看着张良,越霓早已惊的说不出话来,自己本意乃是让张良心智清明,哪想到他此刻竟然连如此久远之事都想了起来!
    “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张良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身后万丈深渊,这才向着越霓道:“你不惜自己一死,用如此险的法子,就不怕我当真醒转不来,就此殒命山下么……”
    “我……良哥你……”越霓但觉胸中嘭嘭作响,脑中一阵阵眩晕,腿上发软,心里说不出的喜悦之意,再看张良,虽还头发散乱,可双目早已清明如初,分明是自己这法子奏效,到底让张良从疯魔之中醒转过来!一时间也不知说甚么好,似乎有千言万语,可到了嘴边,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墨龙客长鞭绝世,果然厉害!”张良仍是不放开越霓手腕,却是向着大石后面筋疲力尽的墨龙客道:“张良今日若非你这长鞭之力,只怕难以活命了!”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朱家突然放声大笑,过去将已然有些瘫软的墨龙客扶了起来,一连声道:“曾堃,赶紧让山下弄些酒肉来,今日咱们需得大醉一场!”
    墨龙客也喘息几下,有气无力笑了一声道:“还是张公子本事过人,若非你醒转的快,我只怕也拉不住你两人!”
    “酒肉倒是小事!”曾堃却是一脸怪笑,看了看张良,又看了看越霓道:“只是张公子这一身衣服,怎地成了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奇怪!”
    张良被曾堃这一提醒,俯身看自己身上衣衫,竟然破破烂烂,几乎是衣不蔽体,脸上一惊道:“我这些日子,疯魔成这个样子了么?”
    朱家同墨龙客两人也回过神来,再看越霓脸上好似喝了几十碗烈酒一样,连耳梢都红彤彤的,好似两粒滴血欲出的红玉一般,那里还有猜不到的!对视一笑道:“这个咱们就不知道了,这些日子以来,都是越霓在山上照料与你,此事你还是问她才好!”
    “这都是你自己弄的!”越霓情知被人瞧出尴尬来,那里还敢分辨,红着脸,连头也不敢抬道:“还不赶紧回去换了衣服……”张良虽是不知自己何以弄成这个模样,可也知道越霓决然不会让自己在山上破破烂烂这么些日子,再看朱家几人都是怪笑不已,越霓又羞红满面,赶紧一拽越霓手腕,急匆匆向着山上而去,朱家几人在后面顿时放声大笑!
    到得午后,朱家等人早已带了酒肉上来,张良身上已是换了一身新衣,头面也洗过一遍,重现当日翩翩公子模样,越霓早已将赵青骨灰拿来,免不得痛哭一场,又将张不疑抱在怀里,着实喜爱一番,这小小婴儿似乎也能感受到自己父亲神智如初,在张良怀里,只是咯咯笑个不停!越霓自上来之后,等到张良换了衣衫,便始终躲在屋中不出,众人叫了数次,也不肯出来相见,倒是朱家几人心知肚明,索性由她!
    “青妹被赵高逼死,我岂能与他善罢甘休!”等到众人坐定,吃了几杯,张良这才面色深沉道:“可我万没料到,不过这些日子,天下竟然已是乱成如此模样,秦国看来大势已去了……”
    “秦不周、吴阊阖两人被赵高生擒,咱们须得想个法子救他二人出来才是……”曾堃端着一杯酒沉吟道:“还有赵高,虽说现下宫中再无高手,可经过那一夜,必然重兵防备,我进城去探了几次,连宫门都未走近,就有兵丁查问,因此替青殿下报仇之事,须得细细斟酌才成!”
    “朱庄主,山下有人来了!”几人正在说话,一个无难庄豪侠上来道:“那人说自己叫做李立,要见张公子!”
    “李立!让他上来!”朱家脸色一动,赶忙吩咐,不多时就见李立一身农人装扮,一见张良便怔在那里,半晌又哭又笑道:“张公子,你……你好了……”
    “你先莫哭!”张良见了李立,也是一阵黯然神伤,起身扶过李立,将自己手中酒杯递给他道:“青妹之事,我必然要手刃赵高,只是你如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不瞒公子说……”李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此前赵高疑心公子藏身青殿下八百亲卫之中,于路多有军兵拦截,幸亏几位老神仙都是智谋之辈,这才免了被困山中,如今天下大乱,我们兄弟也不知该去何处,索性来山上看看张公子,若是公子你神智清明,不如就领着我们,跟关东那些六国遗族一样,就此起兵罢!”
    “起兵……”张良长叹一声道:“此事我绝不肯做……”回头见李立有些不解之意,伸手从桌上拿起一瓶酒来道:“青妹临死之前,曾说来生不愿生在帝王家,我若是起兵,岂不是逆了她临终之愿?秦国如今大厦将倾,你们不如投奔那位楚王陈胜,或许还有回归秦地之时……”
    “陈胜已经死了!”李立摇了摇头,口中纳出一句来,让在座众人身上都是一颤,李立这才神色黯然道:“二世皇帝命章邯尽起骊山刑徒,举数十万之众东出,陈胜不敌,被车夫所杀,吴广被部下田臧假借陈胜之命处死,如今继承张楚王位的,乃是楚国贵臣后人景驹!”
    “景驹?”张良沉思片刻道:“那楚国项氏族人可有举动?”
    朱家笑了一声道:“项氏岂能没有举动,如今那位项将军项梁,早已在江东率八千子弟起兵,所过之处无不景从,据说如今自任楚国上柱国大将军,他那位儿子项羽,就是前部先锋,自领一军,更是所到披靡!”
    “那景驹只怕命不保矣!”张良冷笑一声道:“他身为陈胜属下大将,如今陈胜吴广两人均都战死,他自认楚王,别人未必心服,我也不用呆在华山之上,明日一早,李立曾堃两人就带着八百亲卫,随我向东,我要去见见这位楚王景驹!朱大哥还是回去谨守无难庄,等我探明关东形势,自然有信与你!这些人都是当年青妹属下,我无论如何也先要给他们在这乱世之中寻个安身之处!”
    “我们这些武人,对这等军国大事,概无所知!”朱家见张良神智一明,顿时便恢复当初深谋远虑之状,更知道自己心智,与此人相差何止千里万里,也笑了一声道:“一切自然由张兄弟安排,想必也是不会有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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