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拿酒上来!”墨龙客坐起身来,盯着张良瞧了半晌,自己这狂病大发之际,就是朱家也奈何自己不得,此人制住自己,竟然如同制住一个小儿一般!张良却只是神色不动,再看两位姑娘眼中还有几分期待意思,脸上自失一笑,向着外面传了一声,一时一个庄仆上来,将一壶酒摆在众人之间,墨龙客也不谦让,伸手拿过酒壶来,揭起盖子,一气饮尽,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我那夜进了齐国宫中……”墨龙客饮完酒,良久不言,等的两个姑娘都有几分着急,这才忽然开口道:“本来跟公主定下计策,约定趁着月圆之时离宫而去,寻个海岛住下,渔猎一生,哪知当夜一时不差,我两人说话,被外面一个侍奉公主的宫人偷听了去,就当他转身要走,立时被我发觉,我当时便要将他处死,免得走漏消息,谁知公主觉得她私自离宫,已是不该,再为此杀伤人命,更是有些心中过意不去,便再三嘱咐那宫人,须得将此事守口如瓶,若是泄漏半句,必然将他处死!”
    两个姑娘听到这里,神色登时一震,互相对望一眼,看来这宫人必定没能守口如瓶,必是将此事泄漏出去,难怪墨龙客发疯之际,口中直呼已然饶过你一次!可这位宫人纵然胆大,又岂敢引人来害了公主?
    “你们不知!”墨龙客眼光望着外面,一脸悔恨之意道:“若是寻常宫人,定然爱惜性命,不敢将此事说了出去,可谁知那位宫人,乃是齐王安插在各宫之中的眼线,此等大事,他岂能不报?我当夜离宫而去,他当夜便将此事回报齐王,齐王大怒之下,便命人将公主移居飞凤楼之上,再命宫中高手在楼中埋伏,但等我至期前去!”
    “飞凤楼乃是临淄城第一高楼!”朱家见两个姑娘望向自己,知道她两人不知这飞凤楼是何意思,便接了一句道:“此楼建与内城城墙之上,离地十丈,原本是用来守城侦测敌情所用,易守难攻,公主被囚禁于此,也是想要借此困住她,让她无路可走之意!”
    “其实我在城外,已然得了消息……”墨龙客脸上悄悄淌下两行泪水,接过那灵牌来,用手轻轻抚摸,好似那便是那位田英公主头上青丝一般,一脸悲愤道:“知道公主被囚禁于此,便想仗着一身功夫,强行闯宫,将公主救了出来,可那里知道,这飞凤楼上,早已被人重重设伏,我上楼之际,无人拦挡,可到了楼上,伏兵尽出,他们自知单打独斗不是我的对手,因此数人一波,与我车轮而战,我自夜战到第二日中午,虽是杀伤不少,可自己也久战乏力,到底支撑不下去!那时我才知道,他们觉道我乃是一介平民,竟对公主动了心思,甚或还想跟公主私奔,已然算是大大的辱没了他们王室之尊,这才设下这个计策,要将我格毙在这飞凤楼上!”
    “好狠的法子!”赵青脸上已是带出几分怒气来,伸拳朝着自己掌心猛击一拳道:“既然嫌弃身份不相配,不允不就成了,又何必定要取人性命?”越霓也有些忿忿道:“说的是呢,想不到这位齐王,迂腐也就罢了,还有这等心思?可我看田横大哥,似乎是个爽朗汉子,怎的也不来劝劝?”
    “越霓妹子……”朱家听越霓提起田横来,眼光不觉一跳,生怕墨龙客突然暴怒,见他只是一脸悲凉,这才略略放心,向着越霓使了个眼色道:“田横兄弟虽是齐国王族,可那时节在宫中也说不上话,那夜围攻之际,田横兄弟三人虽也在场,实则都未命自己手下之人出手,只是在宫中应名戒备而已!”
    “她就在楼上,看着我从夜里跟宫中那些禁卫,从半夜战到中午,也看的出来我已然力不能支!”墨龙客此时泪水早已模糊眼睛,带着哽咽,好似那夜之事历历在目道:“我数度冲上楼去,又数度被人挡了下来,不过区区数丈之高,我们二人却似相隔千里万里一般……”
    两个姑娘听到此,也都有些心中不忍,墨龙客所说之话,好似就在眼前一般,一个青年汉子,手舞一条墨龙长鞭,迎着楼下诸多高手,几次三番冲进冲出,可始终冲不到楼上去,楼顶一位公主看着心爱之人渐渐力疲,自己又难以出手相救,四目相对之际,那绝望之情当真难以言表,只不过越霓思量起来,倒比赵青更真切几分,如今张良就在自己眼前,可始终与自己以兄妹相称,岂不是也被一座高楼死死拦住么?
    “好一位公主殿下!好一个烈性女子!”张良也是一脸沉重,忽然长叹一声,似乎有些不忍之意,站起身来,走到院中背手而立。墨龙客一脸凄凉的脸上忽然一怔,看了张良半晌,这才惨笑一声道:“不错,张公子所料不差,那日她见我在楼下苦战,既不能上楼与她相会,又不肯脱身而去,如此下去,我必然是身死其地!就当我又杀退一波,连内息都几乎耗尽之际,她却从那楼上一跃而下……”
    “啊!”
    两个姑娘听至此,不禁都是一声惊呼,那飞凤楼建在城墙之上,这一跃下,岂不是就此粉身碎骨?墨龙客眼中已然露出绝望之意来,死死盯着手中那牌位道:“我那时心中大乱,迎着那些禁卫刀剑,只想将她救了下来,可到底久战力疲,长鞭虽是卷到她身上,手中却无气力,这一下破绽大开,身上又中了数招,眼睁睁看着她跌落楼下,我只说就此一死,陪她而去,哪曾想,竟然苟活下来!”
    墨龙客话音至此,只是低头抚摸那牌位,滴滴泪水落在那灵牌之上,就好似那灵牌也通人性一般,淌下两行泪水来,只不过那泪水之中,自牌位上划过,便带了一分血色,好似血滴一般滑落在地,就如同哪位田英公主自高楼落下,血溅黄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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