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峰主微露不悦。
    “你当第七峰是什么!想看便看?你既不说你易家丢的是什么,岂非随意指认。什么都说成是你易家的……”
    “这……”
    一向杀伐果决、不可一世的易寰天首次犹豫了。
    想了想,终于还是咬了咬牙,向着峰主传出一缕密音:
    “我易家所失之物,乃是祖传下来的一块白色玉牌……”
    闻听此言,那峰主一直随意半眯着的双眼蓦然开阖,泛出一抹精芒。
    嘴角弯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随即也悄悄还回一道密音:
    “最近找那玉牌的人可是很多啊,那玉牌真是你易家的么?”
    “这……”
    易寰天皱了皱眉,决定不再纠缠。
    于是不再用密音,开口朗声道:
    “峰主境界深邃,在下佩服。不过,我更佩服峰主对我丹华派的忠心,天日可表,绝无藏私。目下,证明第七峰弟子清白的机会就在眼前,峰主乃是磊落横行的人物,还是不要再遮遮掩掩了吧。”
    “这……”
    这回轮到峰主犯难了。
    这般大庭广众,更兼对方以私藏、忠心等言锋相挟,实在不好推辞。
    收起这储物袋事小,若是此间的一丝污言秽语传回主峰连宗主的耳中,怕是自己这峰主都坐不稳。
    想罢便点了点头道:
    “你既想看,便给你看,省的以后再到处乱咬。”
    说着,手上探出一丝灵力,进入到储物袋中。
    然而,一向沉稳飘逸的峰主,此刻,竟忽的怔住了。
    “怎么!可是真有?峰主还不快拿出来看看。”
    易寰天倾斜着上半身,手更是微微向前探出,焦急的神态已溢于言表。
    峰主紧锁着眉毛,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将储物袋中的几样事物慢慢倒了出来,一一悬在半空中。
    只有四样东西。
    两个装着丹药的小袋子,一枚古旧玉简,两袋灵石和一个不足三尺见方的小丹炉——炉内还塞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药草。
    易寰天的眼力何等强悍,稍稍凝目一扫,便已确信。
    没有!
    脸上顿时一片失望之色。
    地上的少年却暗自侥幸:
    还好,藏鞋跟这招,哥老早就会了……
    半空中的峰主随手将已空无一物的储物袋抛给依旧不甘心的易寰天查探。接着一扭头,冷厉地一扫下面摇晃站立着的少年。
    “说!你这储物袋哪里来的?”
    朱珏心下一凛,想起了荆棘林内秘径中已被埋在坑里的窦弼。
    可嘴上却丝毫不慢,表面上依旧镇定地拱了拱手道:
    “启禀宗主,这储物袋乃是我几日前从主峰坊市中一个不认识的内门师兄处用一千灵石买来的。”
    哼,这种最简单的储物袋,既不需滴血又不用祭炼,没有任何身份的标识……兼且坊市本就都是流动人口,自己说的还是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卖家,由得你们去查……
    峰主皱了皱眉头,又开口问道:
    “那你区区一个凝气一层的杂役弟子,又如何弄得这两袋价值万余的灵石?”
    “这……”
    少年抬头望了望峰主那直如鹰隼般的目光,连肩上的疼痛都暂时忘记了。
    稍一犹豫,方不卑不亢地答道:
    “乃是我卖了丹药换来的。”
    “哦?”
    峰主手指轻轻一点,袋子中便飞出一粒丹药,悬停在手心三寸上方骨碌碌乱转。
    ——一粒浑圆饱满、晶亮闪烁的中品养气丹!
    峰主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偏下头来有些玩味地道:
    “那这些丹药又是如何得来的?”
    “我炼的。”
    地上的少年这次嗓音洪亮,回答的理直气壮。
    “什么!”
    峰主的双瞳中陡然射出一道精光。目光灼灼地盯着地上的少年道:
    “你入我丹华派第七峰不过月余,修为不过刚刚凝气,又如何炼制的出来……在我的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还不快说实话!”
    “这……”
    少年微微低下头,犹豫了一下,方又扬起脸来。朗朗恳切言到:
    “我的丹法,乃是司药阁废丹房山洞中的老头所传。可他的来历却一直对我守口如瓶,更不许我泄露是他传我的丹法……但今日我若不直说,岂不坐实了污名。还望老头在天之灵宽恕于我……”
    接着又换了一副自信的口吻道:
    “朱珏虽不才,也不会说这一戳就破的谎话……峰主若是不信,待我伤好,这养气丹什么的我可当众炼制。”
    这时旁边的执事长老于宽已悄悄整束了方才狼狈的衣冠,走上前来,向着峰主遥遥躬身道:
    “近几日我第七峰内外各处门贡楼都收到了大量品质上好的益气丹和养气丹,想来便是这朱珏所售。那玉简和药草什么的,想来是他用卖丹药得来的灵石购得的。”
    半空中的峰主听罢微微点了点头。
    执法长老黑木这时也飞至峰主近前,于半空欠身道:
    “峰主可还记得三十余年前的内门曹安长老?那废丹房数日前刚刚亡故的老头,便是之前被贬的曹安……昔年曹长老的修为丹法皆在我之上,其修为虽废,见识仍在。若是一月时间里对这少年倾囊相授,而他又的确于丹道天赋异禀,若说能炼制出这些低级丹药来,虽说品质着实惊人,倒也说得过去……”
    峰主再一次点了点头。
    脸色稍缓,这才又目光复杂地一指那丹炉,“那这……”
    “这丹炉,乃是老头的遗物,死前传给了我。”
    朱珏此刻心如鹿撞,话仍是说的中气十足。
    好在,那黑木长老这时又在半空不失时机地插嘴道:
    “昔年连宗主虽收了曹长老的储物袋,却未下令其不可留一物。这丹炉该是曹长老早年炼丹的家伙,如今既已仙去,丹炉留给他的丹道传人,也是应当。”
    峰主第三次点了点头,这才又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瞰着地上少年道:
    “放心。既是你的东西,没人会强夺……不过,你既已凝气,却不入外门。又是何道理,是何居心?说!”
    “启禀宗主……”
    少年早有腹案,仰首朗声说道:
    “我与传功长老之子白芒有些龌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在司药阁里一问便知。是以虽然凝气,心中仍怀忐忑,不敢入外门去见传功长老……”
    这时长老于宽连忙飞到峰主近前,轻轻耳语几句。
    峰主面露了然之色,点点头道:
    “既如此,回头我会和白长老打声招呼,教他不为难你……”
    “谢过峰主!”
    朱珏连忙满脸感激地一躬到地。
    慢慢直起身来,偏过脸,这才对着那半空中脸上阴晴不定的易寰天道:
    “不知我那储物袋,阁下看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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