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鬼后叶冰之率领着剩下的鬼族将士回到脉源处后,见到的便是已经被禁锢灵力的绳索牢牢绑住的陆云沧。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人是谁?”
    叶冰之瞥了一眼陆云沧后,开口询问行知:“开启幽冥气旋的又是谁?人现在在何处?”
    “回禀殿下,开启幽冥气旋的人是鬼镰,因为魂力消耗过多,现在已经安排他下去休养去了。”
    行知半跪到鬼后面前回答道:“这名昆仑境内的修士,伙同另外两名同伙一起来到脉源处将丹元长老布置下的阵法破坏,而后不知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我此前问询过鬼镰,但鬼镰是在感受到阵法有异样后才赶来的,据说来时他们已经准备撤退了。”
    “嗯,本宫知道了。”
    叶冰之对着行知微微一颔首,而后抬起眼来仔细打量着陆云沧,片刻之后脸上竟是出现了一点点讶异的神情。
    “小娃娃,本宫问你,你可是出身自陆家?”
    听到叶冰之的问题,陆云沧静静地回视着叶冰之的视线,满是擦伤的脸上没有任何畏惧之色,只是他回答给叶冰之的只有这个眼神,嘴巴却是一直死死闭着,没有一丝开启的意思。
    “呵呵,还真是有意思。”
    看到陆云沧那平静中带着几丝坚持的眼神,叶冰之轻轻一笑:“本宫最喜欢的便是你这种有骨气的孩子,只是不知道这份骨气,你还能保有多久。”
    说罢,叶冰之似笑非笑的目光又看向行知:“行知,本宫记得,你便是投身在陆家,你之前可曾见过他?”
    “殿下,他正是陆家长房长子,陆云沧。”
    行知半垂着脸回答道。
    “呵呵,这么说来,他还是你作为人时,嫡嫡亲的兄长呢。”
    叶冰之在看到陆云沧因为自己这句话而惊讶瞪圆的双眼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怎么,你的兄长,看起来竟是一副好不知情的样子?”
    “破阵之日,我曾经面见兄长,跟他讲述过此事,只是他并不相信我的说辞。”
    行知抬起脸来看向叶冰之:“或许在他心中,宁愿希望我死了,也不想要一个真实身份是鬼族的妹妹吧。”
    说到这里,行知侧过脸去看着陆云沧甜甜一笑,随即问了一句。
    “你说对不对呢,云沧哥哥?”
    然而叫叶冰之失望的是,陆云沧眼中的惊讶神色一闪即逝,快到叫她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既然是你的兄长,那么审问他一事,就交给你了——没什么问题吧?”
    “属下必定将他来此的目的问得清清楚楚,才算不辜负殿下所托。”
    行知垂下脸应道。
    “嗯,你办事,向来都是稳妥的,本宫现如今最为信赖的,也就是你了。”
    叶冰之先是对着行知一抬手,叫她起身,而后抬眼看了一下脉源的方向。
    “这里便交给你了,本宫去看看脉源那里的情况。”
    叶冰之说完就轻轻拍了下宝座的扶手,她的坐骑巨蟒立刻会意地冲着脉源地游过去,除了行知之外,其余的鬼将也都自发地跟在叶冰之身后走了过去,眨眼间,这片空地上就只余下了行知跟陆云沧两人。
    “云沧哥哥,其实玲儿一直在想,是否真的就如同玲儿说的那般,对你来说,与其有一个鬼族出身的妹妹,对你来说还不如这个妹妹已经死去了呢?”
    行知走近被牢牢绑住的陆云沧身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着问道。
    对于她的问题,陆云沧干脆选择了沉默以对。
    见陆云沧还是不肯开口,行知脸上终究是露出一丝苦笑来:“云沧哥哥,其实玲儿也不想这样子的……”
    “陆家被灭门一事,是否也在你们的计划之中?”
    陆云沧忽然开口,却是在问询这件事情。
    “陆家灭门一事,并非是殿下的计划,也不是鬼族暗中操作的手笔。”
    行知摇了摇头,似是怕陆云沧不肯相信,还继续解释了下去。
    “殿下的轮回之计,只是想要给鬼族重返人间争取一线机会,原本我是要在年满十六之后,才会恢复身为鬼族的记忆,可陆家灭门血案,却叫我差点错过了苏醒之机,若此事是鬼族布置,又怎么会自乱阵脚。”
    听到行知否认了陆家灭门一事跟鬼族的关联,陆云沧再度恢复了沉默,在他心中,眼前这个鬼族究竟是不是陆玲儿,已经不是他所最在意的事情了,他只知道他的妹妹玲儿已经死了,这就够了。
    “云沧哥哥,你最好还是告诉我,你们来脉源究竟是要准备干什么的?”
    行知见陆云沧又开始沉默不语,心中也忍不住有些焦急起来:“若是你现在不说,等到殿下回来的时候,只怕……”
    “即便是说了,难道你们就会放过我放过昆仑?”
    陆云沧闻言冷笑一声:“若是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就是了,不要以为顶着这张脸,就可以在我这里讨到便宜去。”
    “云沧哥哥……”
    行知眉心微蹙地看向陆云沧,还试图继续说下去。
    “别再喊我哥哥了,就算你真的跟玲儿拥有着同一个魂魄,可我的妹妹玲儿,已经死了。”
    陆云沧直接打断了行知的话。
    “好的,我明白了。”
    行知已经无法分辨自己心中现在是什么样的感受。
    最初发现来袭之人中,留下断后的人是陆云沧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阻止了鬼族对另外两人的追击,或许是觉得,那两个人是陆云沧愿意舍了命来相救的,她才会有这种想法,可这下意识的一句命令,却也把陆云沧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曾经她还以为,陆云沧之所以不认自己,是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是真的陆玲儿,可现如今陆云沧的一番话,也将她心中那说不出道不明的一点点心思彻底熄灭掉——他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他相信自己跟陆玲儿是同一个魂魄,可对他来说,自己已经不是他的妹妹了。
    这样的结局,早在她开始配合着叶冰之的计划,一步步将鬼族从封印中解救出来时,就早早预见过了,她也以为自己心中早就有所准备,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产生波动,可没想到,当她真正听到陆云沧口中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早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竟然会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真是太可惜了,原本我还以为,可以跟陆少侠之间谈成一笔不错的交易,既然你执意不肯说出来此的目的,那么我们只能采取手段来得到想要的消息了。”
    行知微微合起了眼睑,而后又慢慢睁开:“不知道陆少侠可曾听说过一种东西,叫做噬魂蛊。”
    陆云沧虽然不知道噬魂蛊的效用,可听名字也能大致猜到这东西的作用,而且行知问他这句话,本来就没打算要他回答的。
    果不其然,行知很快就自行将话接了下去:“噬魂蛊一旦种入人体内,会自行潜伏于心脉之中,喏,就在此处。”
    说着,行知就伸出手指在陆云沧心口处轻轻一点:“噬魂蛊成长需要一些时日,它会汲取你神魂中的记忆,当它成熟之后,一旦催化,就会将你原本的神魂尽数吞噬,而汲取了你所有的记忆跟神通的蛊虫,就会取而代之,成为一个新的你,最可怕的地方,在于这个新的‘你’,可以毫无障碍地融入到你原本的生活当中,不被任何人觉察到,包括你的师父,你的同门师兄弟们,还有你的恋人。”
    行知抬起眼看着陆云沧说道:“噬魂蛊的成长跟催发都需要魂力,在占据这条生脉之前,或许我们还无法很快地叫它成熟,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由我出手的话,要养熟一条噬魂蛊,只需要三日。陆少侠,坚持己见或许能叫你觉得,自己是一个英雄,可逞强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要知道,即便你不说,我们只要给你种上噬魂蛊,三日之后,你脑海中所有的秘密,对我们来说都将不再是秘密,甚至连你身边的人,都会因为种了蛊的你而落的一个凄凉下场,可如果你识相,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其实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只好奇一件事,你为何不想杀我?或者是——不能杀我?不然为何要跟我费这么多话?”
    陆云沧听行知说了这么多话,结果话题又绕了回去,心中不由得也生出一丝疑问来,这行知好像真的并不想置他于死地,只是不知道这中间到底牵扯着什么事情,行知的一意劝降,究竟是出于她自己的考量,还是鬼后叶冰之暗中授意的。
    “你可以将它理解为,是我心中的不忍在作祟。”
    行知微微垂下头去:“我曾经以为,即便是战场上再相会,为了我的故乡与族人,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对你们挥刀相向,可直到此刻我才发现,云沧哥哥,我不希望你平白地死在此处,陆家现如今已经只剩你一人,你若是死了,陆家就真的再无活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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