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之前给我的玉简?”
    陆云沧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拿出老者给自己的那枚玉简来:“二师叔是说这个?”
    “没错。”
    玉敛香点了点头:“你先把两枚玉简合在一起。”
    陆云沧虽然不知道玉敛香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将两枚玉简合到了一处。
    “现在,你将神识探入方才破解的那个阵法当中。”
    玉敛香说完给自己又斟满了酒盏,一抬眼发现陆云沧还在瞅着他:“还看着我做什么,开始吧。”
    “哦。”
    因为玉敛香那句话说得过于简洁,所以陆云沧原本以后还有后续,没想到真是只有一句而已。
    按照玉敛香所说,陆云沧在手持两块玉简的情况下,将神识再一次探入玉敛香拿来的那块神秘玉简上,神识初一接触到玉简,就触摸到了一丝阵纹的波动,只因有了方才破解过一次的经历,这一次陆云沧可谓是轻车熟路,只用了半盏茶的工夫,就破解开了这个封锁阵法。
    就在陆云沧破解开这个阵法的瞬间,他只觉得手中捏着的两枚玉简瞬间变得滚烫起来!
    不知发生了何事的陆云沧连忙试图收回神识,然而那缕神识仿佛被吸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无论他如何施为,都无法挪动分毫,甚至剩余的神识也不受他所控,纷纷涌入玉简,眨眼间,他的眼前就再也看不到任何光线,整个人仿佛被浸入了一处深深的水底,四周没有光影,也没有声音。
    尽管事态诡异,但一想到是玉敛香叫他这么做的,陆云沧心中也不惊慌,只想着等一阵子,说不定就可以把神识抽出来了,然而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弥漫在他身周的黑暗一点都没有渐弱,四下里安静得吓人,陆云沧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的鼓动。
    “这里到底是哪儿?莫非那两枚玉简合而为一的时候,会产生空间裂隙?”
    久候无果后,陆云沧决定四下里打探一下,纵使眼前看不到任何东西,但他发觉这片让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并不能阻隔神识,于是他放出神识,开始一步一步地挪动起来。
    修士即使目不能视,也可以利用神识来“看清”四周,现如今陆云沧将神识外放,才发觉此处竟然除了黑暗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因为不知道这种状态要持续多久,陆云沧不敢过渡消耗神识,是以神识外放的范围只有他身周三丈范围之内,一步一步仔细地挪着。
    这种缓慢的移动持续了许久,陆云沧的神识仍旧只探索到一片空旷。
    “没有感受到空间裂隙里的特征,看来我应该还身在宗内。”
    尽管没有探索到任何东西,但至少陆云沧确定了一点,那就是此地绝不是空间裂隙。
    “莫非此处是阵法之内?是因为两枚玉简合在一起,把我的神识吸入这阵中了么?”
    正当陆云沧这样想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琴声!
    “嗯?云沧的状态不妙!”
    一直凝神关注着陆云沧的战天一,在看到他手中两枚玉简突然发出一道耀眼光线后,立刻察觉到陆云沧脸上的神情不对,整个人仿似被抽去了魂魄一般,看起来没有一丝生气,战天一二话不说,上前就要抽掉陆云沧手中的玉简。
    “师兄且慢!哎呀师兄莫要着急……”
    玉敛香看见战天一的动作,急忙出声阻止,同时疾步走到战天一身边抓住了他的手。
    “这种上古玉简中,往往留存着玉简制作者的一些神念,要想真正读取这玉简中的内容,这是不可避免的过程,待云沧全部神识都沉入玉简中后,自会有一番造化,师兄若是贸然打断他,反而会生出事端。”
    听完玉敛香的话,战天一脸上紧绷的神情才放松了一些。
    “这种情况你为何不早点告知。”
    为何不早点告知?当然是因为这样必然会叫陆云沧那小子吓一跳,这不是很好玩吗?
    玉敛香心中如此想着,嘴里可不敢说出来,只是连声道忘了忘了。
    这边战天一重新坐回原位,跟玉敛香一起静候陆云沧神识回归,另一边的陆云沧,却陷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之中。
    就在耳畔乐声响起的一刹那,原本紧紧包围着陆云沧的黑暗仿佛潮水般,飞快地四散退去,在他的眼前登时出现了一副宛若画卷般的景色。
    只见他置身于一处绿意盎然的竹林之中,脚下是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道,凉风习习,带来清幽竹香,而那有如溪水般淙淙流淌的琴声,就是从小道尽头处传来。
    陆云沧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最终定了定心神,抬步向着琴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没走多久,脚下的羊肠小道出现了一个弧形的弯道,陆云沧一拐过去,就看到眼前有一处不大的空地,地上皆是由青玉铺就,平整而光洁,空地中心摆着个青玉雕琢而成的琴台,琴台一侧雕着祥云缭绕的侍女浮雕,玉雕侍女手中捧着一个小香炉,香炉中袅袅飘散着一股兰花幽香。
    琴台的另一侧,放着一把外形古朴简洁的七弦琴,一名穿着紫色锦云织长袍,披着绣工精美的凤羽披风的俊美青年,正半阖着双目轻抚琴弦。
    在陆云沧看到青年人的那一刻,青年抚在琴弦上的手指也悬停了下来,琴音中断,空气中只余那兰花香幽幽渺渺,若有似无。
    “你来了。”
    青年睁开双眼,这双眼温润如水,却又自带着一股似是能看透世事般的透彻,仿佛带着极温柔的笑意,细看下去,其实又没有一丝笑容的痕迹,或许只是那眼尾处的一抹弧度,容易叫人错看。
    “晚辈西昆仑点云宗陆云沧,见过这位前辈。”
    陆云沧说不出第一眼见到这青年人时的印象,他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毫无恶意,因此在青年开口后,立即恭敬地开口。
    “点云宗,呵,是点云宗啊。”
    那青年似是因为点云宗三字陷入了短暂的回忆,只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随着他一声轻笑,那用玉冠跟簪子高高束在脑后的长发飘动了几下。
    “西昆仑现下如何?”
    青年看向陆云沧:“既然走到此处,是不是鬼族又破阵重出了?”
    “前辈猜测的没错,鬼族确实破阵重出了,而且此次目标直指昆仑,不过现在战事未兴,西昆仑暂时还是一派和平景象。”
    “和平。”
    青年低声重复着两个字,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正是为了这份和平,唉……少年人,我问你,你相信天命吗?”
    “我信。”
    陆云沧见青年人问得认真,便也答得谨慎:“只是有时信不如不信。”
    “哈哈,说得好。”
    青年人似乎对陆云沧这句“信不如不信”十分满意,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丝十分温和的笑意。
    “天命环环相扣,有时候有些人看似已经摆脱了天命束缚,但其实仍旧还处在天命的罗网之中,少年人,你可愿意听一听我的故事?”
    “晚辈洗耳恭听。”
    陆云沧拱手说道。
    “呵呵,不必这么拘礼。”
    青年人笑了笑,便开始了他的讲述:“我自幼生长于修仙大族,天资尚佳,而立之年就已得悟天道,想我人生的前三十个年头,可谓一路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一丝波折。”
    “当时,不管是境界,还是修为,对我来说都是水到渠成之事,我甚至一度以为,我的一生,也会这般没有什么大的起伏,不断地修炼,提高境界,最后破界飞升。这种想法直到我不惑之年,才有了改变。
    因为就在那一年,我偶得了一部阵法古卷,自那之后,我就日日钻研其中,竟是连修炼一事,都尽数荒废了。
    我曾经以为,只要可以参透那部阵法古卷,我就可以真正的掌握天地法则,自此不老不死,长存于世,成为这世间近乎于神的存在。
    而随着我解读出来的阵法越来越多,我能掌握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这种力量曾经一度叫我以为,我真的可以变为神。
    然而,谁能想到,正是这种自大,叫我做出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
    说到这里,青年人抬眼看向陆云沧:“如果说,犯下那个错误,是我的天命,那么直到今日遇见你,便是我对天命的抗争。”
    “少年人,你手上的第一枚玉简,只是记载着我解读出来的入门阵法而已,威力虽大,准备阶段却是繁杂,从第二枚玉简开始,你才能真正接触这天地间最深层的法则,当你掌握了这些法则后,呼风唤雨对你来说不过是寻常,即便是移山填海,也不会耗费你太大力气,但你要知道,你既然拥有着超凡的力量,那你就会担负着超凡的责任。”
    “前辈可是希望晚辈做什么事情?”
    陆云沧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眼前人不是别人,正是书写了上古十三奇阵玉简的昆山罪老,一想到那惊世骇俗的玉简,竟然就出自眼前人之手,这个事实叫对阵法十分偏爱的陆云沧,不由得心中一阵激动。
    “我的确有事情需要你帮我做,但不是现在,时机还未到,我还有时间来等。”
    昆山罪老看着陆云沧微微一笑:“待你我再会之日,才是你为我做那件事的真正时机,只是今日与你一会,吾心甚慰,待你自此间出去之后,定要细细研读那两枚玉简,鬼族之祸平息之日,便是你我再会之时。”
    说完,昆山罪老一挥手,陆云沧只觉得眼前一花,等他再定睛看去时,哪还有什么竹林琴台、昆山罪老,只有凝神看着他的师尊战天一,还有一旁端着酒盏笑嘻嘻的二师叔。
    初初自幻境中出来,陆云沧心神恍惚了片刻,而后只觉得手心一凉,下意思低头看去,才看到原本握在手中的两枚玉简,此时已经合二为一,变成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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