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出一名实力高于林灵若的人来监视她,还不算难,难的是这名人选还不能叫她起疑,而且要对鬼族手段有一定的克制。”
    凤子凡说到这里,陆云沧心中顿时了然,若说前面还听不出来凤子凡心中属意谁来的话,那后面的话针对性就十分明显了,能对鬼族手段有所克制的人选十分有限,当前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人,也只有珑江雪了,但是珑江雪必然是不肯与陆云沧分开的,正是因为如此,凤子凡才会觉得为难。
    “说到能对鬼族手段有所克制,我倒是想起一个人。”
    还不等陆云沧开口说什么,珑江雪倒是先若有所思地开了口。
    “上次请来的那位西陵雁前辈,既然能为我等祛除尸毒,想来一般鬼族的手段,是奈何不了他的,不知此次布阵,可否能请他出面。”
    “这人手段确实了得,只是能请的他来为你们解毒,已经实属不易,要想说动他跟随我们一同前往蓬莱,不知能否成功。”
    凤子凡沉吟了片刻,大约也是觉得除了他再没有别的合适人选,便干脆地点了点头:“罢了,等下我亲自前往紫丹谷一趟拜访西陵道友,希望他能出手相助,帮助我们顺利布成五行化阵。”
    “那么说来,现在我们需要准备的事情只剩下这一件了,只要等你凑齐人员,就可以立时出发了,对吗?”
    玉敛香手中折扇开开合合,脸上神情倒是少见的严肃。
    “没错,正如你所说。”
    凤子凡站起身:“所以事不宜迟,我先去紫丹谷找西陵道友商量此事,你们且回去等我消息吧。”
    当凤子凡赶到紫丹谷归尘峰上,西陵雁独居的住处时,发现此地茶香袅袅、琴音渺渺,西陵雁竟是难得没有闭关炼丹或者习剑,而是在小院中泡了一壶香茗,弹着一曲清音,好似就在等凤子凡前来拜访一般。
    “咦,西陵道友今天真是好兴致。”
    凤子凡走进小院中,微笑着开口道。
    “茶,最期望遇到会品读它的人,而曲,也同样渴望遇到知音。”
    停下手中的弹奏,西陵雁回以淡然一笑,同时手一抬,一杯清茶就缓缓飞送至凤子凡面前。
    “还请凤道友品一品,我这杯茶,沏得如何?”
    凤子凡闻言莞尔,一伸手接过茶杯来,先是在鼻端下晃了晃,细细闻过这灵茶的香气,而后凑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这道茶味带梅花清香,入口微甘,回味却是微苦,与一般茶水的先苦后甜大相径庭,应是西陵道友以梅花蕊中雪、荷叶心中露配以莲心煮水烹之,虽然苦口,却颇有些清心之效,至于茶叶,却不是用的灵茶,而是尘世间普通的青茶,青茶味涩而淡,但是西陵道友却将涩味尽数去除,只有青茶独有的天然清香。”
    凤子凡嘴角一勾,看着西陵雁道:“好茶。”
    “凤道友不愧是同道中人,仅仅是一口浅饮,便已经尽得此茶中精妙。”
    西陵雁也探手取来一杯茶,轻轻吹掉茶水上的浮叶后喝了一口:“十六岁那年,我曾以此茶待客,却被师尊批为‘华而不实、喧宾夺主’,以及‘滥竽充数’,此后数年,我潜心钻研此道,沏出的茶也常得长辈们交口称赞,然而私心中,我始终忘不掉这一抹先甜后苦的梅花香,只不过却再也不曾用它来待客,今日凤道友确实来得巧,不然我这一杯拙作,恐怕不知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一句‘好茶’的认同。”
    “茶如人,而沏茶,便如同演绎一个人的一生,西陵道友的这杯茶,与在下往日饮过的茶相比,自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其中。”
    凤子凡走到西陵雁身前,拂袖落座。
    “哦?那依凤道友这句话来看,我西陵雁的一生,岂不是都尽在这一杯茶中了?”
    西陵雁挑眉看向凤子凡,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不知凤道友对我的一生,又有何看法呢?”
    “人的一生,何其漫长又何其短暂,一杯茶中饱含的,不过是一生中的一幕片段而已,在我看来,这杯先甜后苦的茶,便是道友心中挥之不去的一幕过往,那段过往看似甜蜜安然,却每每在回忆起来时透出难以忽视的苦涩滋味。”
    凤子凡目光静静看向手中这淡琥珀色的茶水,口中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说这是一杯好茶,便是因为这杯茶中,没有一丝虚假。”
    “呵呵。”
    西陵雁闻言低笑一声,不置可否也不接话,只是拂袖撤去放在桌上的古琴,又随手理了理袖口。
    “不知凤道友今日来此有何贵干?珑江雪与陆云沧身上的尸毒,应是已经清理干净了吧。”
    “西陵道友亲自出马,自然是处理得极好,凤某此次前来,并非为了尸毒一事而来,而是另有要事相商。”
    凤子凡见西陵雁提及正事,便顺着他的话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只不过凤子凡略过了林灵若有可能是鬼族一事,因为西陵雁恰巧灵根属性中以火灵根为主,便说是因为林灵若的冰灵根必须有火灵根重的人来为她中和一下,才来找他帮忙。
    “哦,偏火灵根之人并非只有我一人,凤道友为何又独独来寻我呢?”
    听完凤子凡的来意,西陵雁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倒是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自然是因为,我所有能想到的人中,只有西陵道友最为可靠啊。”
    “哈哈,好,凤道友,你今日品出了我的茶中之味,西陵雁对你,颇有些相知恨晚的感觉,你说的事,我答应了。”
    西陵雁挑着凤眼看向凤子凡:“待我稍作准备,即可随你出发。”
    归尘峰下那处隐秘的山洞中,一团乌光迅速飞进洞口,化出鬼将憎慧的身形。
    憎慧扛起手边一个黑布袋子向洞内快步走去,没走几步就看到林灵若正擎起一只手,眼神颇为玩味地看着手上的一张传讯符。
    “行知老大。”
    憎慧向着林灵若躬身行礼,结果抗在他背后的那个黑布袋松了开来,一只沾满血的手臂从袋口滑落出来,啪嗒一声搭在憎慧肩膀上。
    林灵若瞥了一眼那只手臂,手心一振,那张传讯符上便瞬间燃烧起了一层惨绿色的鬼火,眨眼间就化作飞灰。
    “这是昙令今日抓来的血祭?”
    林灵若眉心微微蹙起:“看起来修为不过筑基后期。”
    “昙令老大说这两天各大门派跟世家都把自己人看得紧,不好抓。”
    憎慧搔了搔头说道。
    “罢了,你先将血祭之人放进阵中去吧。”
    心知这憎慧根本不是可以商量事儿的人,林灵若挥了挥手打发走了憎慧,可巧没过多久,绘镜的身影就出现在林灵若眼前。
    “你总算回来了。”
    林灵若见到绘镜,心中才稍有些安定之感。
    “你的语气这般迫切,怎么?凤子凡他们那边就要有动作了?”
    能让行知着急的事儿无非就是跟鬼族大阵有关,绘镜很快就猜出了事情的根结所在。
    “没错,已经收到了确切的消息,他们很快就要动身。”
    说到这里,林灵若勾唇一笑:“不,应该说,我们很快就要动身了。”
    “可惜极阴之地还没有确切的消息。”
    绘镜叹了一口气:“他们这么快就要动手,极阴之地的事情只好先拖后一点了。”
    “没错,先将他们五行化阵的计划彻底破坏,待到鬼后携全族重出之后,我们再寻找极阴之地也来得及。”
    林灵若点了点头:“说起来,我的推测没有错,他们果然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可靠吗?”
    听到行知的身份被怀疑,绘镜脸上神情一沉:“可会影响到此次计划?”
    “是西陵雁传来的消息,凤子凡那厮不信任我,想要找一个能够克制鬼族手段的人来监视我,只是他绝不会想到,西陵雁因为曾经跟鬼后的交易,早就被绑在我们这条船上了。”
    林灵若冷笑一声:“凤子凡千算万算,算不到正是他自己的布置,叫局面反而变得对我们更有利了。”
    “虽然西陵雁体内有鬼后当年亲自种下的噬魂蛊,但是对他这个人,我们还是不可以完全放心,而那凤子凡更是素来诡计多端,很少做无把握之事,既然他对你已经有所防备,你就一定要小心处之。”
    绘镜没有林灵若那般乐观,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对西陵雁抱有任何信任,因此在看到林灵若这般表示后,不放心地嘱咐道。
    “你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不过对于西陵雁,你不必那般防备,他确实不可能跟我们一条心,但只要有噬魂蛊在,他就不可能做出损害我鬼族之事。”
    “但愿如此吧。”
    绘镜见林灵若固执己见,便也不再劝,而是话锋一转:“等你们启程去了蓬莱,我在这边就立即开始寻找少主,以及留意极阴之地的相关事宜,总之这边一切我会在你们归来之前安排妥当,你尽管放心便是。”
    就在二人交谈完毕各自分头离去之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一只螟蛉背后透明的翅膀轻轻扇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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