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打坐休息的时候,陆云沧神识传音,向承天剑灵讨教进入清泽谷的方法。
    “明日便是月圆之夜,前辈,这紫雾要如何破开?”
    “圆月之辉落下时,雾气中会浮现一根巨石图腾,你以金龙剑气和精血为引,打在图腾上,届时那图腾自会替你打开一条通道,需要注意的是,在通过通道进入清泽谷之前,金龙剑气不得收回。”
    承天剑灵接着说道:“这次进入,本座需要你去取两样东西,一样是寒魄灵铁,此物对本座恢复魂力有极大的帮助,另一样是一个玉简,名曰《上古十三奇阵之一》,知道你小子最近对阵法感兴趣,这玉简算是叫你帮本座取东西的报酬——这两样东西都放在位于天地城地下的藏宝阁中,小子,你且记住这个阵纹。”
    说着,承天剑灵将一个阵纹脉络图通过神识传递给陆云沧,待陆云沧仔细看过后,才继续开口:“这个阵纹便是进入地下藏宝阁的传送之阵,切记进去后找到东西就立刻离开,就算要取走其他物件,也不可贪多,自天地城被损毁后,像藏宝阁那种额外辟开的空间变得特别不稳定,多待一会儿就会多一份危险。”
    “嗯,前辈说的,晚辈都记住了。”
    将阵纹反复记牢后,陆云沧拿出一个空白萤石,打算等下试试能不能将这阵纹绘刻上,方便到时候取用。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待到斜阳落尽,圆月东升,银盘状的月亮自半空中撒下遍地如水银辉。
    令陆云沧二人略感惊讶的是,就在圆月升起的同时,一直在葬剑岩中呼啸肆虐的风竟然销声匿迹,而那些风刃都吹不散的紫色雾气,此时也在月光下渐渐变得稀薄了几分,隐隐透出雾气中一根巨大的石柱图腾来。
    看到这巨石图腾,陆云沧立即咬破指尖,逼出一滴精血,同时剑诀掐起,金龙剑气长啸一声,衔住那滴精血径直打向巨石图腾。
    只见金龙剑气与精血接触到巨石图腾的一刹那,图腾上绽出两道血色极光,一前一后射出,被极光照射到的地方,紫雾瞬间散开,露出一条可容两人并肩通过的通道。
    “通道已开,木兄我们走。”
    因为担心雾气中有类似葬剑岩中那样的攻击,陆云沧施展开剑气护体,两人疾步走入通道之中,随着脚下一步步迈出,二人身后的极光似有感应般的消失,于是退却的紫色雾气紧随着二人脚步又再次弥漫过来,把入口堵得严严实实。
    陆云沧一边维持着金龙剑气不能消散,一边还要以剑气护体,灵力消耗倍增,所幸这条通道并不长,只用了不到一盏茶功夫,二人就走出了紫雾笼罩的范围,一处通道陆云沧就立即收回了金龙剑气。
    待看清原本被紫雾遮掩的景象时,二人齐齐一愣。
    原来此时出现在两人面前的,不是陆云沧原本想象的寂寥空城,更不是如升龙城般人去楼空却依旧气势恢宏的亭台楼阁——铺展在二人眼前的,赫然是一座死城!
    这承天剑灵口中当年的剑修第一宗,竟是早已成了一座废墟!
    这里也可以看到满月,但诡异的是,从这里看到的月亮,竟然透着一股暗红色,宛如沁染了血色一般。
    尽管还能从坍塌的断壁残垣中,依稀勾勒出天地城当年的繁华景象,可越是如此,才越显得而今这残墙断柱,瓦砾碎石分外凄凉。
    高悬的血月下,原本宽敞的街道上满布碎石裂痕,处处散落着屋角飞檐破窗烂瓦,还有些房屋被火烧的乌黑一片,放眼望去墙倒楼塌、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战乱肆虐过的痕迹。
    除了破损倒塌的房屋建筑,紧接着映进两人眼中的,就是遍地尸骸。
    那一具具尸骨静静地倒在裂开的街道上,横在塌陷的房屋中。这些尸骨大小不一,有的四肢不齐,也有的身首分离,足以想象当年他们死时的惨状。
    而街道上处处可见的暗沉血色,早已发黑,当年那些人皮开肉绽死去的血腥景象已经化为齑粉,徒留一具具白骨还维持着死去时的样子,陪着这座城池一睡就是这么多年……
    物伤其类,秋鸣也悲。
    陆云沧只觉得喉咙中哽着一团酸涩的火,狠压了几下才勉强平复住自己波动的心绪。
    “小子,震惊了吗?”
    识海中,承天剑灵的声音低缓响起:“可这不过是妖兽狂潮留下的一隅而已,你永远想象不到,那种妖兽过处,伏尸千里血流漂杵的景象!只需要一天,这群畜生就可以毁掉一个凡间国家,生灵涂炭,何其可悲!”
    “几千万的生命,灰飞烟灭,甚至曾经傲骨铮铮的天地城,到如今也不过成了一处墓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本座生平唯一恨事,便是不能诛尽天下妖孽邪魔!”
    承天剑灵的话中第一次透出极端的怒火恨意,可想而知,他与他的剑主应该也是在这场妖兽浩劫中逝去的……
    陆云沧一时沉默没有接话,对于妖兽与人族之间战争的残忍,从红玉所在的升龙城他就开始接触到,到木族之境进一步了解,而后再到这里,他接触到的信息驳杂而繁复,在红玉嘴中无辜平和的妖兽,却能造成眼前这城破人亡万骨枯的景象。
    妖族是有平和之辈,人类也有好战之徒,孰对孰错,孰是孰非,陆云沧觉得,现在的他难以妄下论断。
    “这些人的骨骼松散多孔,不是修炼之人,甚至连凡间武艺都不具备。”
    木易青身为熟悉治愈法术的修士,自然另有一套方法甄别眼前白骨,在陆云沧静默而立的时候,木易青已经走上前去,查看起距离二人最近的几具白骨。
    “……不知城内如何,至少眼前这几人,都是普通的平民。”
    将几具白骨全都查看完,站起身来的木易青面色也染上一丝沉重:“从房屋遭到的破坏痕迹以及骨骼上的伤痕看来,是妖兽造成的,这座城,恐怕亦是被妖兽所灭。”
    “前辈的确告知过我,是妖兽狂潮让这座城沦陷……”
    陆云沧轻叹一声,说出这几句话后,一挥手把红玉跟小狐狸放了出来。
    即使身处灵兽环中,也能听到剑灵说话的红玉,此次出来没有往日的跳脱,只是看了周围一眼就静静地游到陆云沧肩膀上趴下,不肯多动弹一下。
    “我们要往内城去,就在此与你分开吧,你去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后,再回到此处等我们,下次月满之前,我们定会回来。”
    陆云沧蹲下来,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说道。
    小狐狸却嗷呜了几声,上前一口咬住陆云沧裤脚不放。
    “这……红玉,你问问它又怎么了?”
    陆云沧无奈地起身,看向肩膀上的红玉。
    红玉本来被剑灵的话刺到心中痛处,不想动弹,此刻听陆云沧念叨,这才不甘不愿地游下去与小狐狸交涉一番,不料听小狐狸说完后,红玉一脸震惊地冲着陆云沧喊:“主人,狐狸说这里有危险,要我们马上出去!”
    “什么!有危险?”
    陆云沧听罢一愣,还不等转述狐狸的话,就感到一股强大的杀意笼罩过来!
    “木兄快退!”
    不知为何此处会有杀机而承天剑灵却不曾提醒,陆云沧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叫木易青先退回到入口处。
    天地城残址深处,一处不起眼的干涸水池中,就在血色极光开启紫雾通道的同时,泉眼中突然开始咕嘟咕嘟冒出殷红血水!
    不一会儿功夫,血水就把这个不大的水池全部充满,随即哗啦一声,一个人影自血池中站立起来,身周血水滴落,竟是点滴未曾沾染到那人淡蓝衣衫上。
    血色幽光照耀在来人那清丽容颜上,平添一丝诡谲氛围。
    一道漂浮着的身影自来人身旁渐渐显现,正是穿着黑纱衣裙的陆玲儿。
    “林姐姐,这里便是上古剑修的洞府么?”
    “就是这里了。”
    林灵若信步迈出池塘,远眺的双眸中倒映着一抹诡异的暗红色。
    “想不到这上古传送阵还能启用,倒是省了你我的麻烦。”
    “嗯,只是此地处处满布死气,对行知来说没什么,但是林姐姐呆久了恐怕会被死气侵袭……”
    “玲儿你就是性子太软,这点死气我还不至于惧怕,我修炼之地中的玄冰之气,阴寒更胜此处。”
    林灵若抬手想要拍一拍陆玲儿,却想起对方只是魂体,根本接触不到,不由得轻叹一下开口道:“你再等等,这次姐姐定要帮你重塑人身,来。”
    说罢,林灵若祭出碧羽纯沙绫,整个人飞身踩到碧羽纯沙绫上,招手将陆玲儿护在身侧,整个人就向着天地城中心那处飞遁而去。
    一心只想快些找到凝魂聚体灵物的林灵若没有发现,被她护持在身侧的陆玲儿,同样眸光幽幽的看着血色极光照射来的方向,嘴角,悄然勾起一抹冷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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