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和易剑目标明确,各自带了五匹品质上佳的快马一路不停,不过两天工夫便已近大漠边缘。
    这一日艳阳当空,一路行来第一次选择休息的张云和易剑难得有几分悠闲坐在茶棚下面,各自捧着手中的面碗大快朵颐。说实话那面条的味道实在一般,但不论是厨艺精湛的张云,还是平日里也算有人专门伺候的四方剑易剑却都吃得津津有味。
    不是二人的舌头出了问题,实在这碗汤面着实“珍贵”。这面的珍贵自然不是价格或者口味,而是张云二人很明白,从这里再往西行,若无城镇,只怕十天半月都不可能再吃上哪怕一顿汤面。那种时候,只怕二人成日里除去计算还剩下多少可以饮用的水,大概就只能跟那些能够硬得好似石头一般的干粮作伴。所以哪怕此刻碗中的面条味道十分一般,张云和易剑也一样依然把它当作珍馐美味大吃特吃。
    易剑连吃五碗,终于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将手边盛不过半斤的小酒壶拎过清口漱舌。还算清冽的酒水刚刚从酒壶中倒出,还没沾到易剑的舌头,这位仙人境界的大高手便即轻轻一抬手,酒壶回正的同时一股无形劲力悄然将那已出壶的酒水送回了壶中。
    对面的张云也放下了手中碗筷,六碗进肚的他原本还想着再更上一层楼,在吃面条这件事上面留点值得回忆的情景。可此刻张云却不得不停筷,因为他知道有些人显然是不打算等他真正吃饱喝足,或者说戏耍过瘾。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别人打搅我吃东西。”张云抹着嘴开口,声音略有含糊。
    那个忽然出现在张云与易剑桌旁自然落座的人笑得非常憨厚,甚至可以称之为傻笑。
    易剑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并没什么特别反应的张云,便起身走出茶棚,跟老板要了三斤烤好的羊腿又拖了条长凳自去坐在墙角阴凉的地方啃将起来。
    张云歪过头看了眼易剑,失笑道:“我还道你吃得饱了,却原来是面打底,肉坐东啊?”
    易剑咽下嘴里羊肉哼道:“吃面那是因为后面天天都得啃干粮,这家老板自己烤的羊腿却是有点门道,不信你也尝尝。”
    张云易剑二人你说我答,看似完全未将刚刚落座的来人放在眼中。那人倒似并不在意,就那么挂着傻笑,一副人畜无害的姿态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听着张云与易剑的对话,连眼珠子都没有多挪一分。
    直到易剑手里的羊腿换上了滋滋冒油的新货,张云这才好像想起了桌前还有一人,目光收回的同时也收起了笑意,只是淡然说道:“善堂从来不是善堂,我也没兴趣跟你们合作。现在我们就要出发,跟与不跟随你,不过记得自备食水。”
    那个几乎变成泥塑一般的傻笑男子终于眼珠一动,把那一直在旁边看得好玩的茶棚老板吓了一跳。
    “销金府是做生意的。”这男子笑容一敛,瞬息之间憨态尽消,那一副肃容带得这人气势随之一变,恍如那家财万贯,自信非常的巨商大贾般有着非凡的自信,“我们也是。”
    “当年善堂就没有销金府有钱,我这情报应当没错吧?”张云同样叫了一只羊腿,说完话便即撕下一块香喷喷的羊肉塞入口中大嚼起来。
    那男子闻言摇头道:“张真人有所不知,我们善堂隐匿行踪这许多年头,金银之物,多少还是攒了些许。不论张真人想做的是哪一种生意,想必我善堂都足以一家承包。”
    张云挑眉冷笑道:“承包?一家?好大的口气。”
    男子脸上又现笑容,只是这次只有诚恳,并无半分憨傻之意。
    “我善堂有些小钱,张真人只消不要去九天揽月逐日,想来善堂确都是付得起账的。”男子说着将一枚玉佩放在了桌上。
    这玉佩却是雕了个外圆内方的铜钱形状,由于是竖置于桌面,可见其两边各有“一日一善”和“永世不倾”总计八字。
    张云脸上现出三分好奇之意,他真有点没想到眼前这个自己可以一剑切成灰尘的货色居然拿出了善堂的宗主信物。这看起来俗不可耐的玉佩,若是谁能真正掌握在手,那么凡善堂中人,见之便如臣见君,仆见主,有令必从,无可拒绝。
    “真是下了好大的本钱,是谁给了你拿出这东西的勇气?你们那个‘老师’?”张云眼中似有流光微闪,四根筷子飘在了那男子眼前。
    “老师不在此地,那一日我善堂只露了一面,由此与天阴教生出不少过节。所以老师不得不与大师兄他们多方善后。”男子说着起身,对于那四支绝对有能力开金裂石的筷子视若无睹,只是双手捧起玉佩向着张云恭敬施礼,“晚辈善堂三代弟子印人杰,今日携诚意而来,还请张真人三思。”
    豪赌?张云心下冷笑,鬼才相信!
    “你说诚意,好,那我便看你诚意。”张云说罢,那四支筷子随即归位于桌。
    可就在那印人杰心下刚刚松了口气时,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几乎直接就把他这几十年苦修的一颗商道之心彻底毁灭的强烈威胁。
    恍神间印人杰才发现那恐怖至极的气息感觉竟然就来自于自己眉心之前,就在不足一根头发丝粗细的距离之外,一柄浮空宝剑赫然入目。
    这就是那柄被老师称之为可列第五神兵的“十年”?印人杰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师在自己出发之前并不担心玉佩易手,反而更担心他这个善堂未来商道魁首的小徒弟未及真正交锋便被人轻易破去了几十年苦修。
    这柄剑上的气息早已经超脱了单纯的武道!
    印人杰第一次无法保持镇定,瞬间透体的冷汗很快就把他变得如同才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都湿淋淋的。
    张云右手的食指也拇指捏着十年的剑柄,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玩味之意:“你看到了,我很有诚意。面对你这么一个我大概可以一口气吹死的货色,已经亲手执‘十年’指着你眉心了。这诚意足不足?所以还请不要再绕弯子,我最近都想着怎么跟销金府谈判,实在没闲工夫再应付别的商人。”
    眉前心头的压力齐齐一松,印人杰那几乎被张云这一剑之势彻底打出体外的“魂魄”这才归了位回了神。
    “我……我有一个和尚的消息。”强稳心神,印人杰总算把那句本应该放在最后的话提前说出了口。
    张云挑眉,武道多少有所成的印人杰便忽然发现,自己好歹练了几十年武功已然在无形之中趋于废止之境。
    “你最好说得清楚。”张云收起了十年,看着瘫软在地的印人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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