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下的洞穴里,周越和左争相对而坐。
    左争的身上似乎有无尽的剑气缠绕,一道道天地灵气汇聚到她的身上,被转化为真气储存在丹田中,她正在准备突破凝气境。
    早在凝出剑心之时,左争就触摸到了凝气境的屏障,只是苦于争斗不断,这才一直没有尝试突破,此时那息流山北坡的混战已经结束,左争自然准备着手突破凝气境。
    修士突破境界时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按理说宗门才是最好突破的地方,不过经过那场混战,绝大多数的修士都获得了足够的好处藏了起来,加上有周越护法,这息流山此时倒也算得上安全。
    “左师姐,你开始吧。”周越点了点头,走到洞口凝神戒备起来。
    左争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空中飞舞的剑气尽皆收回,一种难以言喻的凛冽肃杀感从她的身上升起,左争的气势在真气的推动下变得越来越强,来自凝气境的压迫感挤压着周越的身体,让他不得不在面前撑起一面水盾。
    “破!”
    恍惚间,左争猛地睁开了眼睛,洞窟中的空气瞬间一窒,一切的声音都在这片狭小的空间内停止——
    一点淡蓝色的光芒从左争的身上浮现,随即释放出无数狂暴的剑气骤然透体而出,向着四周绞杀而去!
    乱舞的剑气仿佛化作了一个漩涡,以一种玄奥的轨迹运转,将洞窟中的一切都卷起、撕碎、斩灭,周越迅速调动全身的真气,将面前的水盾化为了一面水罩,背靠着墙壁死死守住,任凭一道道剑气在水盾上划过。
    待到剑气漩涡形成之后,左争吃力地喝道:“收!”
    剑气漩涡瞬间一停,骤然反转!
    “铮——”
    剑气漩涡撕扯着四周的岩石,连绵不绝的剑鸣声折磨着周越的耳朵,洞窟中的一切仿佛都在这狂暴的剑气下化作了烟尘,周越面前的水罩也开始忽明忽暗,被剑气击打出点点涟漪。
    左争忽然双目圆睁,深吸了一口气,吼道:“给我收!”
    那暴乱的剑气漩涡发出了不甘的嘶鸣,眨眼间便缩小了一圈!
    左争的长发在漫天剑气中尽数散开,一头如瀑青丝随剑气掀起的狂风舞动,却没有被那些剑气斩断分毫,她举起一只右手全力一握,剑气漩涡随着她的动作骤然倒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原本占据了整个洞窟的剑气风暴渐渐地被左争拉回身边,在她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布满了剑气的球形,一缕缕锋利的剑气向着左争的丹田斩去,她闭上了眼,任由剑气斩在自己身上,直到那些剑气缓缓回归丹田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越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望去,整个洞窟已经被左争释放出的剑气削成了一个球形空间,除了她脚下的立足之地,便只有周越身后的那片墙壁还能称得上完好,洞窟中布满了狰狞的剑痕,让人暗暗心惊。
    左争缓缓吸收着那些剑气,在周越望气术的视野中缓缓消失。这是因为她的真气本质已经超过了周越所能观察的极限,此时距离踏入凝气境只差一步!
    纷乱的剑气迅速减少,最终全部投入左争的丹田之中,她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红晕,身上忽明忽暗,仿佛有一股惊人的力量在她的身体内涌动。
    “凝!”
    左争轻哼一声,似乎不是很舒服,她的呼吸有了一丝慌乱,一道剑气猛地从她口中喷出!
    周越见状脸色一变,快步走到了左争面前,略作思索便取出了那枚凝气丹,正在他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左争却强撑着精神摇了摇头,目光中满是坚定。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周越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左争这是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突破凝气境!
    周越收回了凝气丹,静静地望着左争的双眼。
    她很狼狈,剑气时不时从她的身上透体而出,有时甚至会在她的身上开出一个血洞,但她却在微笑,虽然浑身颤抖,这个微笑看上去有些扭曲,但她确实在微笑。
    这是一个剑修与自己的争斗,先前与那于浪的搏杀被周越打断,所以左争此时才拒绝使用凝气丹,她要与自己的剑气战斗,只有这样才能了却她的心愿,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地踏入凝气境!
    对于修士来说,维持念头通顺,固守本心是很重要的事情,连本心都不敢面对的人,还修什么仙?求什么长生?
    但左争这种强行突破的方法非常危险,一般来说,修士要么积累到第二次有经验后再正式突破,要么就使用凝气丹一举冲击,像她这样第一次尝试就尽全力很有可能便会爆体而亡!
    那一道道从左争体内流出的剑气宛如一张张催命符,她的身上接二连三地爆出一朵朵血花,周越心念一转,急忙按住她的头顶,将真气渡过去帮助她恢复。
    左争抬起头,剧烈的疼痛让她无力再做出更多的表情,一遍又一遍地将剑气收拢、挤压在丹田之内,尝试将它们固定住。
    周越猛地一颤,却是一道剑气将他的真气斩散!
    左争身上刚刚愈合的伤口立刻重新爆裂开来,激起她的一声痛呼,丹田内的剑气重新蠢蠢欲动起来,仿佛笼中猛虎,只要有一丝机会便要炸裂而出!
    “左师姐!”周越心里焦急,但却无能为力,修士突破本就是凶险无比,即使有高修为的修士在一旁护法尚且不能完全无恙,何况他的修为还没有左争高。
    “左师姐!这次便放弃吧!”
    “我……岂能……向自己的剑气……认输?”左争的身体周围自然而然地传出了剑鸣声,她的气势越来越强,整个人凭空而立,距离那凝气境就差一脚,却怎么也迈不出去!
    就在这时,周越忽然心中一惊,他的储物袋中忽然涌现出一股战意,不等他反应,一道苍白色的惊天剑气瞬间冲出,向左争斩了过去!
    那道苍白剑气刚一出周越的储物袋便带着浩浩荡荡无可匹敌之势,将左争身上的气势驱散了大半,随后轻轻一剑点在左争的丹田之上——
    “锵!”
    左争体内的剑气仿佛被激怒的猛兽,疯狂地窜出她的丹田,尽数斩在那苍白剑气之上!
    “凝!”
    左争眼中神光闪现,她在空中走出了第一步,一把将丹田中涌出的剑气抓在手中,只一瞬便化作了一把散发着寒气的淡蓝色长剑!
    剑心出鞘!
    那道苍白剑气见状也化为了一把暗红色锈迹斑斑的长剑,周越心中一惊,虽然这把剑看起来如此的破败不堪,与那些铁匠铺准备处理掉的废铁也没什么区别,但他似乎有一种感觉,他见过这把剑!
    左争举起了手中淡蓝色的长剑,身形几乎化作了一道闪电,接连不断地与那暗红色的长剑对斩,在这一刻,她与手中的长剑浑然一体!
    “铮!”
    蛮横的剑鸣声将周越推到了洞窟的边缘,他不得不用全力撑起水罩才能堪堪挡住,无尽的剑气将周越身前的水罩斩出道道涟漪,连铃铛也有些不安,在水罩里有撑起了一面树叶护盾。
    骤然间,洞窟内的空气一窒,左争一剑斩在那暗红色长剑的剑脊之上!
    一剑,破万法!
    “轰……轰!”
    连绵不断的轰鸣声响起,暗红色的长剑重新化为那一道苍白剑气,缓缓地消散在天地间,原本深埋雪地的洞窟则被这一连串的战斗破坏了顶部,成为了一个半球形的大坑。
    左争向着那苍白剑气的方向行了一礼,朗声道:“谢前辈成全!”
    周越心中一惊,他想到了在何处见过那把暗红色地长剑——
    邙!
    那个与血海同归于尽的俊美男子!那把长剑是他的佩剑!那长剑上的锈迹是在与血海一战的过程中被腐蚀才出现的!
    周越翻出葬血石,果然看到上面有一缕剑气一闪而逝,他顿时古怪的望向从空中漫步而来的左争。
    “咳咳……怎么了?”左争虽然身上还带着一些伤势,却也没有什么大碍,以她的性子自然是直接无视了身上的那些血洞,满不在乎地笑道:“周师弟!我突破到凝气境了!”
    周越沉默无语,直到左争好奇地与他对视,才艰难地开口问道:“左师姐,你可知道方才与你对峙的那把剑是谁的佩剑?”
    “嗯……应该是一个比较厉害的前辈吧,难道是四宗领队中的哪一位?”左争想了想,但看到周越愈加古怪的表情后,立刻改口道:“难道是躲在暗中的碎灭境修士?南宫大长老?”
    “我觉得……”周越心中满是纠结,最后只好轻轻地说道:“那位前辈应该是化虚境以上,真仙以下吧……”
    “哦,化虚境啊……”左争还没有回过神来,等她反应过来立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喊道:“化虚境!”
    周越将葬血石递给她,左争急忙接了过来,将一缕剑气灌注其中——
    “锵!”
    一声剑鸣随着她的真气注入瞬间出现,将两人面前数十丈的地面尽数斩成了碎片!
    左争呆呆地望着那寸寸龟裂的地面,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我……我之前竟然是在和这种恐怖的东西战斗……”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迅速将这葬血石摆好,老老实实地行了一个修士礼,口中念道:“多谢前辈指点!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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