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渺渺,风随云动。朝阳初起之时,预示着新的一天到来。
    风林县是一个偏僻小县,隶属于大楚朝山州南山郡。在这里往来商客不多,百姓都是自给自足。
    县东头有个小院,院中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少年正盘坐在一颗古树下,旁边还有一口古井。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相貌清秀,身材匀称。此时正微闭着双眼面向刚刚升起的朝阳。若有修行之人经过,必定可以知晓这少年正在打坐采气。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朝阳紫气对修炼者而言弥足珍贵。
    “清封哥!快开门!清封哥!快开门!”一道焦急的敲门声打破了小院的宁静。盘坐的少年也不由得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邻居家的小立子虽然常常过来玩,但这么早还是第一次。
    打开院门,眼前出现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正是邻居王铁匠的儿子王立,小家伙人不大,身体长得倒是不小,都快赶上他。开口问道:“小立子,出什么事了?”
    “清封哥,快!快跟俺去救人!”一看到萧清封,小立子都没有解释,直接拉着他就准备往自家跑。
    “哎,你慢点,慢点。救人也得先拿药箱啊。”止住小立子,萧清封先回自己的房间拿了平常用的药箱,快步向外走去,问着:“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说说。”
    “是这样的。俺娘今早在河边救了一个人,现在都还没有醒,正躺在俺们家呢!俺娘就叫俺来叫你去看看!”小家伙身子很健硕,一边跑一边说话也不喘气。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们便来到王铁匠院里。小院不大,典型的坐北朝南,正北方是正房,东边就是小立子的房间,西边是灶房。院子里面还有不少铁器。萧清封也经常过来并不惊奇,看着小立子的房间开着,快步走进房间。
    房间布置的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连张桌子都没有。而此时,房间中有三个人,王铁匠和她的妻子王李氏以及穿着王李氏衣服躺在床上的一个小姑娘。
    “小封来了,快来看看,这姑娘怎么了?”王李氏看着萧清封到了,赶紧上前说着。
    “婶子别慌,待我先看看。”
    背着药箱坐在床边,萧清封这才有机会仔细看着床上的小姑娘。小姑娘看上去也有十三四岁,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虽然穿着王李氏的衣服,却掩饰不住精致的面容以及带着病态的苍白和疲劳的憔悴。
    伸出右手摸着小姑娘的脉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继而眼睛微微眯着。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在思考的象征。
    “小封,这小姑娘怎么样了?”看着萧清封的举动,王铁匠关心的问道。地处偏僻的风林县,人文素质还很淳朴,不然王李氏也不会将这小姑娘救回来了。
    轻轻放下小姑娘的手,萧清封吐了一口气:“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身体太虚弱又太累了。我扎几针就好了,不过醒了之后恐怕要修养一阵子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听着小姑娘没事,王李氏喜笑颜开道。
    “婶,你是怎么遇见她的?”一边从药箱里取出银针,萧清封一边问着。
    “哎!今早我去河边洗衣服,就看见她飘在河里。幸亏我今日早了点去,不然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恐怕凶多吉少。”女人都是多愁善感,王李氏虽是一普通妇人,但也有菩萨心肠。
    “婶,熬些粥给她吧,看她的样子恐怕几日没进食了。”一边扎着针,萧清封一边吩咐着。
    “欸,好!好!我马上去。”王李氏应着。
    “婶你先别忙,我还没说完呢。”萧清封叫住了欲走的王李氏,“你们这院子金气太重,不适合小姑娘静养,还是放在我那院子吧。我那儿环境幽静,正适合静养。”
    王李氏略微一愣,继而道:“也行,反正也不远,我照应一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花了些功夫,萧清封将小姑娘背到自己的院子。他的院子和王铁匠的相差无几,都只有两间住房,将小姑娘背到东边的房间放在床上。
    转身过来对着王李氏道:“婶子,今日我要去松柏山采药,这小姑娘就劳烦您照料一下了。她现在身子虚弱,不适合大吃大喝,你给她喂些热粥就行了。”
    “没事、没事,你放心去吧,我肯定把小姑娘照顾得好好的。”王李氏满口答应,她其实一直想要个女儿,只是生了小立子后肚子一直没动静,也就放下了。这次救了个如此漂亮的小姑娘,也将她对女儿的念想给引了出来。
    背着竹篓,拿着药锄,带上绳索和干粮,再背上一柄出门必背的宝剑,萧清封便出了门。
    “小封,你又去采药啊?自从你师父他老人家去世之后,咱们风林县可就靠着你了。”
    刚出院门,走在县街道上,迎面便遇到一群身着缁衣的捕快,为首之人正是县里的冯渊冯捕头。冯捕头年轻时得了萧清封师父的一些恩泽,所以一直视他为子侄。
    “冯叔,这么说可就折煞我了。县里几位大夫都比我厉害,我这点算什么。而况我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大夫。”萧清封连忙摆手,看着他们一行人的着装,略显惊奇道:“劳烦冯叔你带着这么多人出行,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衙门里自有衙门里的规矩,一般小事根本用不着捕头出马,但凡捕头亲自出马,必定是震动县里的大事。何况在风林县这种小事都能津津乐道好几天的地方,冯渊亲自出马的事情,恐怕在县里至少要谈论几个月了。
    “可不就是出事儿了嘛。”冯渊还没说话,他旁边一个年轻的捕快就开口道:“县里的赵员外家出人命了,昨晚赵员外在房间里被人杀了。那个尸体惨的哟!”
    说话的是冯渊的儿子冯坤,现今十六岁,从小跟着冯渊在衙门里厮混,去年也得到一个捕快的职位。更重要的是,他从小跟着萧清封一起长大,关系很好。
    “啊?坤哥你说的就是城北的那个赵家的赵扒皮?”听着冯坤的话,萧清封满脸震惊。
    “可不就是那个赵家嘛。”冯坤撇了撇嘴应道。
    “行了!行了!”没等萧清封再问,冯渊就插口道:“我们还要回衙门给县令大人复命,你去采药的话,最好注意点安全。”
    “爹你就放心吧,以小封的本事,县里谁有能力欺负他?”冯坤朝着自己的老子白了白眼,表示很不屑。
    “你小子知道什么,就怕不是县里的人。”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冯渊转头对着萧清封道:“赵员外家的案子有些蹊跷,而且县里恐怕也不会安生了,我要忙着案子的事情顾不上你,你自己注意安全。”
    “冯叔放心,我明白的。”萧清封点了点头应道,自小这位冯叔对自己的照顾,他是看在眼里的。
    “明白就好,我们走,回县衙。”点了点头,冯渊朝着身后的人一挥手,便朝着县中心的县衙走去。
    看着冯渊他们走过之后,萧清封平坦的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双眼微眯。在县里活了十几年,又有一个百事通的师父,他对风林县各种人物势力的了解不下于冯渊。
    风林县虽然地处偏僻人口不多,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就风林县来说,整体上县里有三大势力,分别是县令和师爷这样的外来派,县里大户人家组成的乡绅派以及在衙门世代为吏的官吏派。
    县令和师爷属于流官,他们对于县里争斗其实不太上心,只要不影响他的仕途,他也不会管。而且基本都是三年一换,所以在他们眼中,稳定压倒一切。
    所以县里的主要矛盾都集中在乡绅派和官吏派之间。虽然都是本土势力,但县里资源只有那么一点,相互争斗已经很严重了。不过再怎么争斗不会使出这么极端的手段。
    “真是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萧清封口中喃喃道:“可是这关我什么事儿?像赵扒皮这样的员外死得越多越好呢。”
    赵员外,外号赵扒皮,在风林县有很大的势力,家里的奴仆不说成千上百,但随便拉出几十个还是可以的。不过他的人品就不行了,在县里没少做丧尽天良的恶事。他死了,对于整个风林县来说,犹如除了一大害。
    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去想这事儿,背着自己的竹篓继续朝着松柏山行进。
    松柏山位于风林县北方十里处,不算大山,至少在大楚朝内名不见经传。但正是这名不见经传的松柏山,连同从山而过的松柏河养活了风林县数千户人家。
    风林县的地理位置不是很好,光靠农耕根本养不活县里这么多人。而松柏山和松柏河便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山里野兽颇多,但大型野兽却很少,所以打猎在风林县十分盛行,寻常猎户在山中一待就是三五日,晚上夜宿山林也没有什么危险。除了山里,便是河里。河里鱼虾成群,所以渔夫也有不少。在这种情况下,风林县祭祀山神与河神的人自然多了。
    对于神鬼之事,萧清封不表示看法。至少他不会完全否认这世间的鬼神,不然他怎么会在这里?
    从小跟随师父炼气习武,萧清封的身体素质很好,早上巳时出发,下午申时便已经满载而归了。对于已经过完中秋迎接重阳的九月来说,不冷,也算不上热,这样的季节是萧清封最喜欢的季节。没有夏天的炎热、没有冬天的寒冷、也没有春天的忙碌。
    “小封,你回来了,小姑娘已经醒了。”当萧清封刚踏入小院,耳边便传来王李氏的声音。
    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萧清封问着:“婶,怎么了,出什么事儿?”
    王李氏朝东屋里看了一眼,拉着刚放下竹篓的萧清封走到一边,低声道:“这小姑娘估计是个哑巴,醒来这么久,我问她什么她都不答,就只知道摇头点头。哎,这可怜的娃,我就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会遭这样的祸事。”
    “行,婶,我知道了。今日劳烦您照顾她,现在您先去忙吧,我来照顾她就行了。”点了点头,萧清封对这菩萨心肠的婶也是十分熟悉了,知道她一向多愁善感。
    “哎!好!今日你王叔打了只野鸡回来,我已经炖汤了,晚一点给你送过来。”说着,王李氏就朝着院门口走去。
    “婶,不用了。”看着王李氏离去的背影,萧清封高声喊道。王铁匠虽然是铁匠,但也经常进山打猎,而且技术还不错,每回去都有收获。
    “不用什么不用,就安心等着吧。”王李氏说完,就匆忙往自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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