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舟应声而出,大声道:“末将在此!”
    陈奥转头一看,原来姚舟带着仅有的两千五百骑兵,正躲在山背,避敌锋芒。陈奥正想骂他怯战,但转念一想,姚舟虽然年纪不大,但经验远比自己丰富,绝不可能怯战。他手下只有这么点骑兵,想要跟七八千契丹骑兵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而且多年以来,宋军为了对付辽军,研究的战法都是以步卒战阵对抗。至于骑兵,由于难以形成规模,一直以来都是策应的作用。
    因此,姚舟带着人避敌锋芒,倒也没有做错。想到这里,陈奥便冷静下来,对姚舟道:“姚将军,你看现在敌人分兵对付我军阵型。若是咱们的骑兵现在出击,配合步卒,能否与敌人一战?”
    他是用商量的口气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毕竟今天自己的短板暴露无遗,手下这帮桀骜不驯的将军未必就会服他。要是这时候还把自己当主帅,颐指气使,更会令人反感。陈奥早就明白能屈能伸的道理,曾经为了活命,连拍马屁说瞎话,摇尾乞怜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何况现在对自己的手下客气一点?
    姚舟果然有些受宠若惊,忙道:“将军所言甚是。现在辽军每一队只有一两千人,咱们若是集中一点,反倒占了人数上的优势。再加上步军配合,末将觉得有希望!”
    他说完,拨马就要招呼人手。赵菱忽然说道:“姚将军,辽军毕竟有七八千人,咱们能占一点便宜便占一点便宜,但切忌恋战!”
    在这个紧要关头,赵菱也来不及通过陈奥传话,直接给出建议。周围的人虽然听见了她清脆的嗓音,却也无暇关注。姚舟一点头,拨马飞驰出去。不多时,便带着两千多骑兵,冲杀出来。这些生力军看见同袍被残杀,早就憋着一股劲,这时候终于找到了发泄口,顿时如同山洪暴发,莫不可当。
    姚舟冲在最先,盯着最近的一处圆阵,直冲过去,拦腰将那队契丹骑兵的包围圈截断开来。契丹人本来是绕着宋军圆阵转圈,被冲进来的人打乱了阵脚。前面的人马被冲倒在地,后面的来不及刹住脚步,也跟着绊倒。幸亏辽军骑术精湛,只伤了百十人就稳住了阵型。
    姚舟的骑兵摆的是钳形阵,如同一把钳子插进这一队辽军中。两头一包,一下子就将最前面的契丹骑兵包围了起来。后面的辽军赶忙冲上来救援。而宋军步卒也反应过来,那指挥使正是与姚舟交好的褚大壮。
    褚大壮大喝一声,喊道:“咱们的骑兵来啦,一起干他娘的!”
    圆阵登时变化起来,训练有素的宋军按着千百次训练的程序,包抄到那一队契丹骑兵的后路。那队骑兵本是要去救援同伴,赫然发现自己的后路被截。经过这么一搅,几千人拥在这片狭小的地域,骑兵的速度优势早就消失殆尽。若是再战下去,骑兵就不可能是步卒的对手了,只能成为步卒刀枪下的肉。
    那领头的辽军忙吹响号角,同时想要带着人往外冲。由于步卒的速度没有马快,包围圈还没有完成合围,以致他们很轻易地就冲了出去。不过那几百个被姚舟包围的骑兵,一个也没能逃得了。而跟在最后的,也被褚大壮的步卒追着掩杀了一片,直到骑兵速度起来了,步卒追不上了,屠杀才罢休。
    褚大壮将手中的长斧往地上一顿,大声道:“痛快!姚舟!干得漂亮!”
    姚舟哪里有时间跟他啰嗦,头也不回,把战场留下给褚大壮打扫,自己招呼人手,迅速组织阵型,又奔下一处而去。好在离得不远,阵型堪堪整齐,便再度冲进第二队辽军的阵中。同样的场景又发生了一遍。只不过辽军并不是傻子,一开始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时候也反应过来。
    只听号角吹响,与宋军缠斗的辽军立刻收队,往回奔驰了百十步,汇聚到一起。接着拨马转向,摆好阵势,似乎想再冲杀一番。姚舟那点人马,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姚舟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并不盲目追击,能杀退两队辽军近两千骑兵,已经算是不小的战果了。他收拢队伍,再次到侧翼,既保存自己,也能随时参加战斗。
    而步军也趁着这难得的间隙,迅速靠拢,组成一万多人的大阵。一切又恢复了中规中矩的战法,先前的乱战,两方各丢下几百具尸体。而接下来,才是真正硬碰硬的较量!
    陈奥手心捏了一把冷汗,忐忑不安地盯着战场。下面将要发生的事情,似乎已经不再受他的控制了。各军都有优秀的指挥官,会做出最正确的判断指挥。他这个主帅,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辽军号角再度吹响,似乎预兆着他们即将发起冲击。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又传来一声声轰响,似乎是大军行进的动静。陈奥吓了一跳,暗想,要是这时候再有辽军增援,自己这些人马,只怕要全军覆没在这儿了!
    所有人都捏了把冷汗,陈奥朝辽军看去。只见一名骑士忽地从远处飞奔而至,对那辽将说了些什么。那人听完,把手一挥。辽军忽然转向,朝着远处狂奔起来。
    陈奥一愣,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见远处山坡上出现了一队骑兵,约莫一千多人。仔细看队伍中的旗号,竟是宋军的旗号。陈奥顿时大喜,原来赶来增援的是自己人!
    眼看着辽军加速往远处逃跑,陈奥忍不住喊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怎么不追了?姚舟,赶紧痛打落水狗啊!”
    赵菱忙道:“算了,别追了!”
    陈奥回头询问,赵菱叹道:“宋军骑兵的马多是吐蕃马、滇马,耐力足,却不及草原马速度快。现在辽军并未溃败,若是强追上去,只怕反而要吃亏。”
    陈奥吓了一跳,也知道自己草率的决定有可能葬送千百人的性命。他赶忙又喊道:“我胡说八道来着,你们千万别追!”
    姚舟显然是很有经验的,因此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追。陈奥吁了口气,放下心来。今天虽然措手不及地打了个遭遇战,但好在伤亡并不算重。
    陈奥看着远处赶过来的宋军,喜道:“走!我们去看看是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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